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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诊断 ...

  •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四角亭。
      亭中设一桌数凳。皆玲珑小巧,雅致可爱。

      皇帝举步入内,在桌边坐下,也未说其他,只伸手搁于桌,道:“朕想知道个确数。”
      周淳先告了罪,对面虚坐。
      他收摄心神,歇了片时,方伸出手,三指覆于寸、关、尺三处,分浮、中、沉施力。
      凝神细察,至五十动,始抬起头来,已是神色黯然。
      皇帝一直紧紧盯着他面上神情,见状,心直沉到了底,再无侥幸。

      两人目光相接,周淳心内轻叹一声,便欲收回手伏拜回禀。
      皇帝却翻手紧攥住他诊脉之手,制止住他下拜之势,目光凛厉,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周淳先是愕然,忽心中一念闪过,顿时心跳如雷,面上却未露分毫。就势略一弯腰,若恳求之状,先低声道出个数字,继而从容道:“陛下圣体虽已稍平,却需要调理。万不可劳逸失宜;日常饮膳,滋味亦勿太过。但凡一应玩好,有伤神损元气者,皆远之,自然百体康豫,万福骈臻。”
      皇帝道:“不过是风寒。尔等偏如此大惊小怪。”
      周淳起身行礼,回道:“自来治病犹易,调理最难。必加十陪之功,乃收万全之效。陛下风寒未愈,尤宜倍加调摄,凝神静虑,以养天和。凡一切游玩动心劳形之事,悉置之而不问,止之而不为,断可以收勿药之全功也。”
      皇帝嗤道:“如卿之言,不言不动不思岂不更好。如此,与木石何异?”又道,“昔年鞑靼犯边,朕率军亲征,乘马腰矢,卧雪啮冰,数涉险阻。若如卿言,死之久矣。”站起身来,欲拂袖而去。
      周淳着急,再行礼道:“治疾之术,调摄为上,医次之,若调摄少有不节,则医药亦无速效。”皇帝不听,抬脚自走了。

      周淳劝之不及,又不敢拦阻,只得拉住正入亭来的欧卿,求道:“提督大人一路扈卫陛下,劳苦功高。洵恳请大人劝陛下勉进药饵,调节食饮,慎重起居,早遂康复。”
      欧卿笑道:“风寒而已,怎如此小题大做?”
      周淳正色道:“提督大人此言差矣。风寒之症,倘若失于调理,可致嗽喘、痹证甚至心悸,怎算小疾?况陛下一身为天地宗社臣民之主,圣体愆和,中外忧惧…”扯住他喋喋不休。
      欧卿失笑,却也不打算和这医呆子久缠,含糊应着,指一事自走了。
      周淳不得已住口,意犹未尽,面上颇有些悻悻然。

      自有内侍过来,引他至下处。
      坐定无人,始觉周身冰凉,竟是于不知不觉中,冷汗浸透重衣。

      门外传来脚步声。
      周淳极力平复心情,端正坐好。

      少顷,一人轻轻叩门,道:“卑职蒋杰,求见院使大人。”
      周淳吁了口气,觉得腰骨似僵了一般,道:“进来罢。”

      蒋杰推门进来,见周淳面色青白,心下冷了大半。却亦不露声色,仍照常行礼问安。
      起身后,恭敬道:“院使大人已觐见过了?”
      周淳叹道:“风寒而已,你胆子也忒小了些。你可知你那一通急报回去,宫里先给吓得半死,老夫亦巴巴自千里外连夜赶来,险些抖散了这一身老骨头。”
      蒋杰忙跪下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卑职又是初次随扈,怕有漏误,因此…”
      周淳道:“老夫已然来了,还能如何?只是,唉…”起身搀他起来,在他耳旁极轻道:“做得好。”

      欧卿离开四角亭,行了一程,另转过条小径,去了一偏僻之处。
      门口立着个九龙司卫,见他来了,也未作声,行了一礼,拉开门躬着腰候他进去。

      屋内坐着二人,一人略年长。皆带焦急忧虑之色。见他进来,俱起身欲问。
      欧卿摇头道:“虚惊一场。”自桌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在上首坐下,放松下来。
      那两人闻言,一齐松懈。

      年长者仍有些疑虑,沉吟道:“万不可掉以轻心。”
      年轻者看着欧卿脸色,忙道:“不如先待钱宇回来。”
      欧卿不语,顾自闭目养神,那两人亦不再说话,彼此对了个眼神,在下首找个位子坐下。
      屋内静默下来。

      过了一刻,一人急匆匆而来,麒麟服,绣春刀。正是九龙司指挥使钱宇。
      钱宇进得门来,面有喜色。
      那年长者急问道:“如何?”
      钱宇笑道:“安边伯多虑了。一个无胆太医,倒叫大家伙儿提心吊胆了好几日。”
      安边伯仍未安心,道:“我辈荣宠,皆系于一人。此次虽然侥幸,未知下次如何。还应早做准备。”

      欧卿睁开眼,目中已有不耐。起身道:“陛下或会寻某。各位少待,容某先行一步。”也不管那三人有何反应,拉开门走了。
      剩下三人彼此对视,又聚头商议了几句,亦先后离开。

      皇帝自四角亭大步离开,面上平和,心内却百般滋味,一时辨不分明。
      转过弯,一内侍迎上前来,目中隐有忧色,轻声道:“陛下…”
      皇帝住了脚,笑道:“把方才那歌伎宣来。若见了平虏伯,令他一同来。朕今日必要尽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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