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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间多弊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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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不胜惊讶地呀了一声,没提防红娘手疾眼快,唰的一下,紧紧将她双耳捂住了。好容易楚楚才挣脱出来,红娘犹自道:“不听不听,我们小姐不听!”
碧落反驳她道:“你是小姐的丫鬟,还是姑爷的丫鬟?欧阳姑娘是小姐的好友,听不听,由小姐说了算,难道你还嫌小姐身上的拘束不够?”蛾眉倒竖,将她推下去了。
红娘急得跺脚,脖子都有些红了,道:“欧阳姑娘人是不错,但每次来找小姐,都会惹出事来。那些个魔头,哪个是好相与的角色?好容易平静了些许日子,我不想小姐再遇到危险!”
欧阳霏摸了鼻子,有些讪讪。碧落冷笑道:“躲着就有用了?这些个魔头一日不铲除干净,小姐就一日不得安定。再则说了,人人都道小姐爱惹事生非,你却想想,哪次危难,不是靠小姐出面,方得摆平?不是我说,光靠几位姑爷,名头是够响了,可着实成不了气候!”
欧阳霏在旁信誓旦旦道:“红娘你莫担心,这次一准没事。”却听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宛如鸟鸣。红娘笑容顿放,再不理碧落,扭着腰胯,上去应门,带进来一个青衣少年,半垂了头,仍见得五官明媚,默然将茶盏放了下来,提了茶托,就要转身。
欧阳霏刚掂脚想缩到角落里去,一看是他,拍了拍胸口道:“吓得我。”毫不客气,取茶来饮,眯了眼睛叫道:“放了金桔、枸杞、菊花、杏仁-------哎呀呀,我说红娘,还是你最懂得享福!”红娘眉开眼笑,向那少年软语道:“又不是别人,不必这般拘束的,你且坐下。”拉他坐下,瞧了他身上,又问:“前些日子给你的那件缠枝纹锦夹袄呢,怎不见你穿?天都冷了,却要小心身上才好。”少年轻轻答道:“这也是新的,并不冷。”
欧阳霏啧啧道:“能冷么?翠毛云雁细锦,拿来裁作单衣,能冷到哪里去?若玉喂,我看你是一天比一天得宠,不知啥时被你红娘姐收入房里去呢?”少年一声不吭,红了脸起身要走,红娘一把拉住,喝道:“我们若玉脸皮薄,可禁不起你这男人婆笑话,莫吓着他!”欧阳霏怪叫道:“乖乖,别人都可以说得,就你这心肝宝贝说不得,嘿!好,我不说,但等那日,看我不饶过你们!”
少年局促不安,又要起身,红娘作势要打欧阳霏,嗔道:“你每次都专欺负老实人!”欧阳霏直躲到楚楚身后去,嚷嚷道:“我敢么?我就说了句实话,都要讨打,若是碰着了人家一星半点,那不非把我剥皮抽筋不可?”
红娘跳起来要去扯欧阳霏嘴角,欧阳霏拖着楚楚向后躲,一时闹作一团。楚楚笑着分开两人道:“说正事,离宫在哪里?桐柏山顶?”
混乱中,只听红娘尖叫了声,然后惊呼道:“小心!”少年如梦方醒,急急摔开了执茶壶的手,然则滚水如注,已经满过了茶杯,将他雪一般的手背烫成通红。红娘好生不舍,焦急地拉起少年手,嗔怪道:“我们闹着玩的,你何须紧张成这样?烫不烫?我吹吹。”旁边碧落凉凉道:“吹的都是仙气,保管比那些个烫伤膏管用。”
红娘任凭她笑话,忙得脚不着地,一阵风般将他撮过去了。少年却不肯挪步,低低道:“我在这里很好。莫闹得尽人皆知。”
红娘连拍了自己头道:“是呢,可莫叫五姑爷看到了。”总算醒过神来,不再咋咋呼呼了。房中安静下来,楚楚继续问:“小霏,还没说清楚呢,这离宫究竟是怎么回事?宁远还没听到风声,你怎么这般神通广大,就知道了?”
欧阳霏笑答道:“这回真是事有凑巧,上次你要我留心四周青楼楚馆,有没有哪个生意特别好的,就需多多留意。结果,你猜怎么着,如今哪,凤兮楼的生意不行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红叶观。”
少年的手痉挛了下,碰到了伤处。他虽是一句未说,面色微微有些泛白。红娘一面给他上药,一面没好气道:“说就说了,扯陈年烂芝麻作甚?”欧阳霏摸摸琼鼻,干笑了两声,道:“我不在说红叶观么?那个,如今在京城里的名气响得很,也只有你家小姐不知道了。”
红娘哼了声,小声道:“知道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作甚?”看少年脸色有些不同,忙道:“若玉,我不是说你。”已听碧落好奇地问:“红叶观?道观么?”
欧阳霏拍手笑道:“还真是个道观呢,信奉的,说是丹阳真人,逍遥道。如今这长安城啊,修习这不老长生逍遥道的官宦女子,可是不少,就连这宫里头的公主,也有学的。”碧落撇嘴道:“既然是正经的道观,你作甚么拿青楼比?”
欧阳霏狂笑道:“这你小妮子就不懂了,只听说过世风日下,没听说那些官宦子弟,突然洗心革面,还能重新做人了。尤其是御史杨大人的家眷,艳名远播长安,可谓是家喻户晓,这么个女子,突然之间改信道了,你信么?”
提起这杨侃杨御史,长安城中人,没有不称道的,真可谓是铮铮铁骨,刚正不阿,可偏偏娶了新妇任氏,时杨侃年近五十,任氏不过二十许人,且生得如花似玉,娇媚无限,当时长安城里,谁不说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不过,一个丧偶,一个失夫,倒也算得般配。杨御史博古通今,人伦仪表,也是名动长安的,乍得娇妻,也是百般疼爱,哪知道好景不长,一来,杨御史公务繁忙,常常通宵达旦,二来,老夫少妻,毕竟精力有限,时间一久,这任氏耐不住寂寞,便“一枝红杏出墙来”,与好些吟风诵月的风流文人,很有些个不干不净,这上下,只瞒了一个杨御史罢了。
楚楚将信将疑,问道:“既然是道观,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说人家就有辱门风,更不能说人家就是离宫的人。”欧阳霏拍手道:“正是呢,不过这种事,前朝也就屡见不鲜,最多说句伤风败俗,如今已经移风易俗,更不与旁人相干。再则,这道家子弟,是已经抛家离世,再有些什么特别的,一句不问前生就顶回来了。不过,那里好些个仙长,肌肤白皙,深目高鼻,容貌瑰丽,若说没有西域血统,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一直派人远远盯着,结果你猜怎么着?钓着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