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梦未醒之陌上离人》有缘人

10、步步皆惊心

　　无论怎般的俊男美女，都是要吃喝拉撒，而且，再标致的俊男美女，茅坑也是一样的臭。

　　楚楚简直不敢相信霜凝居然真把她丢在这粪坑里不管了。然而事实就是，她刷了一个上午的马桶，也再没看到这个小人。

　　看守她的宫女都厌恶地和她保持了距离，更由于她态度十分驯服，所以倒没人来询问她什么。四周鸟语晏晏，花香袭人，而人比花娇，置身其中，唯觉世间静好，岁月如歌，差点忘了四面伏兵，刹那间便是刀光剑影。不远处歌声清亮，响遏云霄，字如贯珠，声声传情，歌的是五柳先生的杂诗，道：“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楚楚听得入神，侧耳细听，哪料得歌声嘎然而止，咚的一声，倒像是什么人重重摔了下去，一个女音冷冷道：“你唱什么？”

　　歌者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惨痛不能卒闻，楚楚不觉哆嗦了下，手中提了的水桶啪的一下，重重落入了黄浊之物中，再不复见。外面立时传来了宫女的娇喝：“什么事？”

　　楚楚呐呐道：“东西掉下去了--------”立即有女子掩鼻走入一看，花容变厉，娥眉倒竖，看楚楚的眼光就像看着一个死物，向外拍了拍手道：“按规矩办。”

　　外面无声无息走进来两人，全身皆用黑色斗篷牢牢遮住，露出的手枯瘦犹如鹰爪，一左一右，便要来抓楚楚。那宫女抚着手上紫晶戒，不耐烦地道：“优昙喜食新鲜血液，不要把她弄得没气了。”扭头便走。

　　楚楚一躲再躲，再避让就是粪坑了。右边那人阴恻恻笑着一掌劈来，左边那人声音哑声道：“活的。”右边人嘶笑道：“死不了。”掌风直扑楚楚右臂，力量之大，足能开山裂碑，看样子，竟然是要把她右臂拍碎。

　　眼看那掌必中无疑，谁知楚楚好巧不巧哆嗦了一下，那掌竟落了空，反把她冲到了边上，重重摔到了地上。而出掌那人用力过猛，收身不住，咚的一下，摔入了粪坑中。他身上粘满了污秽之物，挣扎着要从池中爬起。左面那人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拉他。

　　宫女冷笑了声，骂道：“废物！”宫袖一扬，一枚制钱飞了出来，倏地一下，割下来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制钱去势不减，飞向池中刚刚甩上来的脑袋，干脆利落，将那人首尾分离，犹见得那个身体还不甘地在黄白之物中挣扎，过半晌才向前仆了下去。

　　左面那人失去了一只右手，身体失稳，踉踉跄跄向前倒去，发觉不对，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停了下来，刚松了口气，背后狠狠踹过来一脚，正中他后心。他连哼都没哼，就一头扎了进去。

　　宫女叉腰站在那里，看那人宛如一只垂死的蝙蝠，在池中扭动了良久，渐渐僵硬。她似乎刚看完了一场极有趣的杂耍，只笑得前俯后仰，指了他尸身问楚楚道：“像不像只□□？”只听呃的一声，却是楚楚难以忍受眼前情景，止不住干呕了起来。那宫女正待出手，见此不觉失笑，道：“这样的傻大姐，也只有霜凝带得进来，指不定怎么糊涂便死了，何必我多费手脚。”收了衣袖，若无其事道：“既是他们将水桶抛了下去，就不关你的事，再领一个来，将这里冲刷干净。”

　　楚楚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将她也揪下去的冲动，咬牙应了声：“是。”忽觉有什么在头上扇了几扇，噗的一声，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湿漉漉的一片。

　　她楞楞往头上摸了下，只粘得一手的黄绿鸟屎，刚要抬头，一只雪白的鸟神气地从她顶上跳了下来，顺便在她鬓发上踩了一记，把她的头发直踩成了一只鸟窝。楚楚气得险些七窍生烟，看它停在自己脚下，还准备来啄自己的脚，一脚便踢了过去，想将它吓走。

　　那宫女眼光都看得有些发直，此时猛然喝道：“你敢！”楚楚立马定住，看那宫女蹲下身来，满面堆笑，向那小鸟小心翼翼伸出手来。那鸟看也不看她，昂首飞上了楚楚肩膀，扭过了头，一口狠狠咬在了楚楚唇上。

　　楚楚一声惨叫，一掌拍了下去，那鸟儿甚是灵活，拍拍翅膀飞开老远，哪里沾得到它的边？宫女跌脚道：“雪儿你不长眼睛，咬她作甚么？”

　　楚楚心想一定是只不能惹的鸟儿，竟然还有人争着要挨它咬，真正不可思议。谁知那宫女又看了过来，目光阴冷，道：“你么？只怕没这个运气！”

　　那小鸟兀自紧紧啄着楚楚不放。楚楚眼看那宫女举起手来，满脸都是煞气，不知如何是好，还要分心对付这只鸟儿，只急得冷汗直冒，突听一个男音宛如天籁从门外传来，叫道：“雪儿，你又调皮！”

　　那宫女猛吃一惊，立刻起身立好，垂首道：“燕先生。”

　　门口分明站了一个青衣男子，看轮廓便知又是一个极顶尖的美人，由于是逆光，一时看不太真切，模模糊糊也知道来人定然是有些身份。那小鸟很高兴地又跳上了她头顶，极清脆地啾了一声。门外男子讶异道：“她？”

　　那男子的眼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那目光简直像把手术刀，恨不能将她剥开来看看。有几滴鸟屎滴在了她脸上，把她刚抹好的胭脂弄得一团糟，嘴唇肿了起来，再加上披头散发，简直比疯子好不了多少，楚楚倒是能理解他面上嫌恶的表情。小鸟似乎有些急了，又叫了几声。

　　那男子打了个响指，小鸟儿立即欢天喜地向他扑过去，抓过了他的一根手指，神气地立在了上面。男子伸了个懒腰，头点了点，道：“刷干净送进来。”施施然走了出去。

　　那宫女连声应了，回头来看楚楚，眼睛都绿了，过了半晌，才咬牙道：“一只傻鸟，到底看上你哪点？”

　　很快来了数人，将她一拥而去，七手八脚，拉下了她的衣物，然后将她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浴桶里。

　　楚楚倒也没太多反对意见。毕竟刷了一个上午的茅坑，再加上头上还顶了鸟屎，确实臭不可闻，能有个地方洗洗，甭管是为什么，总是件舒服的事。

　　那些宫女比刚才看守她的宫女明显是高了个等级，个个娴静端雅，身极窈窕，腰最细者不会超过一尺六寸，体态宛如无骨，行动悄然无声，最是那眉眼好不动人，当真是如娇如怨，含笑流盼。她们每个人都身怀麝香，肌肤娇嫩，此刻一人正在替楚楚揉捏肩膀，力道恰到好处，还有两人分别在替楚楚按摩两条手臂，软软的手掌抚摩起来特别舒服，按在相应穴位上，又酸又胀，当时难受，过后便觉身轻如燕，通体舒畅。

　　每段脊骨都被手掌按抚了下来，腰肢被一圈圈打开，身体有脱胎换骨的轻盈感觉，可见按摩人的手法是何等高超。楚楚半眯上了眼睛，昏昏欲睡，猛听得一个男音评价道：“腰不够细，胸不够大，只算得马马虎虎。”

　　楚楚第一个反应便是扎入了水里，拉过了一宫人牢牢挡住自己前面，让她贴在了自己胸前，看着走入的一鸟一人，仓皇失措指了外面，结结巴巴道：“出去！”

　　那小鸟啾了一声，与那青衣男子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眼。青衣男子诧异道：“这会儿你又害羞了？”楚楚恼道：“我本来就很害羞好不好？！你一个男人家，怎么好意思来看女人洗澡？”

　　男子惊奇道：“你怕男人？”楚楚咬牙道：“男女有别你知不知道？”男子嗯了声道：“有别。好，凝香，你过来。”

　　刚才替她按摩腰部的宫人袅袅从水里站了起来，迎着他，千娇百媚走了过去。男子也不多话，拉住那细腰上的宫绦绣带，往下便是一拉。

　　楚楚尖叫了起来，猛然别开了头，又转回来，瞪大了眼睛叫道：“那胸--------”男子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一种伶人名叫男旦？他们便是从小开始练习的，自然一直都戴假胸。”

　　“那刚才---------”楚楚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响地尖叫了一声，钻入水下，再也不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