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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潘多拉魔盒 ...

  •   想来这次晚宴是极正规的,所以宋朝晖不好带上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起块去。

      顾洄之倒没有不满,他只是有点烦。

      连顾洄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是不喜欢宋朝晖离开他太久,可他对自己从宋朝晖身边逃开又接受良好。

      谁知道哪一场晚宴,哪些个莺莺燕燕就缠上去了。

      或许顾洄之心中还有些模糊的不可告人的其他想法,但他对自己的剖析也就只能到这了。

      去看顾在禾?可昨天刚去过钟山,何况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顾洄之有一瞬间是祈祷过宋朝晖对这场晚宴感到厌烦的。

      他这样的人,不想的事情谁也逼不了他。同样的,他想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他。

      单单沈则行算个例外,可总归也是找了个他,怎么也没委屈到自己。

      顾洄之敛低眉眼,在空荡荡的客厅慢慢地走着,脚步中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焦虑。

      在他不知道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待在宋朝晖身边。顾洄之偷偷溜去钟山或经过宋朝晖允许在外活动,这两者心态虽不同,一个提心吊胆一个坦坦荡荡,但宋朝晖总是在那的。

      这些天的其他娱乐活动,在宋朝晖的要求下,他与他基本上是寸步不离。

      魏何衍还调侃说,宋朝晖把他看得太紧了。那时宋朝晖闻言后冷笑一声,回呛道,难不成要跟你一样?

      魏何衍马上就闭嘴了,他以前被包养的一个小明星给绿过。

      顾洄之自认为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总归是拿一分钱干一份事,红杏出墙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干。

      他对宋朝晖的看管嗤之以鼻,甚至还带了点埋怨的感觉,因为这使他看望顾在禾的难度更上一层楼。

      可剖开顾洄之的灵魂仔细研究,他其实是心甘情愿地被套上项圈,甚至对这种被项圈勒紧的感觉很是享受。

      顾洄之停了下来,他不知不觉地来到那扇紧锁的门前,金属把手上面没有一丝浮灰,锃亮如新,就好像时常有人进出一样。

      但顾洄之从来没有见过宋朝晖进过这个房间。

      那便是瞒着他了。

      顾洄之还记得他之前见到的覆在把手上的薄灰,那层意味着宋朝晖不常来这房间的灰尘。

      可是它现在消失了。

      惺惺作态!

      来这房间对着东西掉几滴鳄鱼的眼泪来充作深情吗?看不出你宋朝晖还有这么大戏瘾啊。

      顾洄之没见过宋朝晖的眼泪,但他下意识地把宋朝晖的眼泪归成了虚伪的东西。

      脑海中描绘出的宋朝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留下的思念眼泪像热油一样在顾洄之狭窄卑鄙的心脏中烧起一把烦躁之火。

      房门之所以上锁是因为人在不需要怀念,只需要保存,现在人不在了,又常常来缅怀了?

      顾洄之的眼神沉沉地暗了下来,脸上的那副神情看上去就像一个马上要干坏事的坏蛋。

      从他微微挑起的眉毛上和漫不经心勾起的讥讽嘴角来看,他是知道这么干的卑鄙意味。

      在经历过个把月的所谓上流社会的淬炼后,顾洄之深深地意识到一个道理。

      他们这种自诩为上位者的人,总会带着那种高高在上的观念蔑视他这样的蝼蚁,他们总觉得他这样的是不敢冒犯他们的,故而连提防都懒得提防。

      宋朝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顾洄之赌门没锁。

      金属材质的把手格外冰凉,以至于顾洄之搭上去的时候像是被冻了似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只要他现在转身离开,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说不清心里的期望是什么,如果能顺利打开这扇门,他对宋朝晖的窥私欲将得到一点饮鸩止渴的满足,可真打开了这扇门,那意味着他在宋朝晖那只不过是个……

      顾洄之不愿意用那些个词形容自己,他这时候突然就正义凛然起来了,他们那群伤风败俗的恶心玩意。

      吱呀一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顾洄之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迈入了这间房间。

      房间与他设想的古板规矩截然不同,轻快明亮的风格一看就是宋朝晖的手笔,房间的布局同宋朝晖的相似,只不过床头多了一张书桌。

      顾洄之走了过去,一低头就看见了旁边桌面上的课本。

      上面的字笔锋锐利地仿佛能穿透薄薄的纸张,写着沈则行的姓名和清海高级中学这几个字。

      顾洄之观这份落笔的遒劲力道和宋朝晖口中温文尔雅的男人称得上毫无关系。

      这个高中的名字隐隐约约有些熟悉,顾洄之想起来了。

      这学校就在江湾旁边,走过去大概十多分钟,两个人饭后消食时经常路过。

      有一次碰上学生下晚自习,几个走读生打打闹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顾洄之正问着宋朝晖要不要买个那个乌拉乌拉的小恐龙,因为他刚才看宋朝晖盯了很久,回头却见宋朝晖在望着那群学生。

      顾洄之问,“怎么了?”

      “我以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宋朝晖摇摇头,又推了推顾洄之,催促道,“你去买,我不好意思,太幼稚了。”

      他的耳朵在路灯下白里透红,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路边摊上的廉价玩具,那塑料恐龙也不知道哪入了他的法眼。

      顾洄之不由轻笑一声,宋朝晖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又推搡着他,咕哝道,“你快去,我看旁边那小女孩像是要拿它的样子。”

      “买不到怎么办?”顾洄之故意问。

      “买不到你就把小女孩手上那个抢过来给我。”宋朝晖恶声恶气地说,他又使劲地把顾洄之往摊子面前送了送。

      那小女孩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了一眼他们两个,掏出十块钱买下了摊子上最后一个恐龙。

      这下好了,是真的买不到了。

      顾洄之犯难地站在摊子前,他看向宋朝晖,宋朝晖生闷气似的,双手抱臂说,“都怪你磨蹭,我就要这个恐龙。”

      “你弄不到我就……我就……”宋朝晖就了半天,也没出个结果,“反正你一定要给我弄一个。”

      他恨恨地又补了一句,“都怪你!”

      顾洄之无奈,只能匆匆追上去,蹲着好声好气地和小女孩商量,最终用另一个摊子上的芭比娃娃换来了那个小恐龙。

      顾洄之对男人的敏锐度太低了,他自幼接受到的观念都是男女婚嫁,他如果有点意识,他就能发现他对宋朝晖那副无奈模样,和哄任性女朋友的小年轻没什么两样。

      那塑料恐龙拎在手上轻飘飘的,闻起来还有点奇怪的劣质味道,宋朝晖兴致冲冲地捏着恐龙尾巴拉几下,那恐龙吵吵嚷嚷地叫两下。

      他因着一个十块钱的小玩具,倒显得兴高采烈,总是睨人的眼睛都柔软了许多。

      现在想想,宋朝晖对那恐龙的兴趣简直是莫名其妙,他能看上这恐龙的概率怕不是和他看上他的概率差不多大,一通折腾他只不过是因为触景生情来找他发泄罢了。

      那恐龙最后顾洄之也记不得它被搁哪去了,估计被宋朝晖随手扔了吧。

      顾洄之一回想起那天晚上的自己还算愉悦的心情,心头又是一阵火。

      窗户没关严实,寒风吹起窗帘一角,露出叠在飘窗上边的一沓衣服,很鲜明的宋朝晖的叠衣服的风格。

      顾洄之取了一件,把它抚平展开,是校服,简单的白T,左胸口前绣着红黑混金的校徽,尺寸比宋朝晖的身量大了不少。

      又是沈则行的衣服。

      顾洄之盯着那件白色校服,又记起那件宋朝晖房间里的深青色衬衫,床上被褥凌乱。

      整个房间都被人刻意营造出一种让人作呕的沉木香,熏得顾洄之太阳穴止不住地跳动着。

      上一次他在宋朝晖房间待着,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就好像被他牢牢抱住一样,那宋朝晖在这房间待着,又是干了什么。

      简直是不要脸!

      顾洄之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绯红。他模仿着宋朝晖的方式,随手把那衣服一揉,又扔了回去,重新回到书桌前。

      书桌最里边摆着一个糖果色的相框,顾洄之看得不是很清楚,便伸手取了过来,他的指腹摸着罩在外边的玻璃,不经意地就把沈则行的脸给挡住了。

      照片上的宋朝晖约莫十五六的模样,明艳的脸还未长开,透着一点青涩的可爱,他对着镜头神采飞扬的笑着,这是顾洄之从没见过的宋朝晖。

      只不过他肩膀颇具偏向性地倚近沈则行,这让顾洄之不耐烦地蹙起了眉毛。

      这房间,这味道,远走他乡的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既是死了,何必又阴魂不散地在这占个位置呢。

      顾洄之一面想着,手一面又死死地遮住沈则行照片上的脸。

      这照片里宋朝晖过去的时间,同他无关的一段时间,可那毕竟过去了,连带着时间里的人也了无音讯了。顾洄之这么想着,思绪便平复不少。

      他欲将那相框放回去,却听见宋朝晖的声音朝他冷喝道,“我有让你进来吗?”

      顾洄之一回头,只见宋朝晖手上拎着个玄黑色的硬纸袋,一身晚宴礼服还没来得及换,额前碎发凌乱的样子倒有几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意思在。

      他瞧见后顾洄之手上的相册,又望向顾洄之——顾洄之极不喜欢宋朝晖以那种竖起尖刺的目光看他。

      还没等顾洄之反应过来,他就被宋朝晖手上拎着的袋子砸了一脸,顾洄之手一松,那相框便摔到地上,玻璃脆裂的雪亮声音让人心头一紧。

      顾洄之闻到一股清新的果香,他低头看着散了一地的东西,那是一盒芒果千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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