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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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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宫女在先皇病逝、永岁帝登基之前的几个月就已经死了。那时启鸿在老地方没有等到她,后面在御膳房旁边偷偷躲了几日,才在宫人的口中得知她已经死了。
听说是惹恼了贵人,具体是谁,闲聊的宫人没有细说,毕竟在宫里多说话是要拿自己性命赔的。
自从自己登基之后,永岁帝偶尔能听到那些宫人们说悄悄话,都说敏妃的样子像从前御膳房里的一位小宫女,不知道这样的谣言是从哪里传起的。
他没有多加制止,毕竟自己当初能知道那名宫女的下落,也是靠宫人们的“闲话家常”。
说起这个,他没来由地想起了他的父皇,一位没有胆识、贪生怕死的人。
他与先皇后是青梅竹马,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被京中众人所传唱。结果如何,不还是与别的女子生下了我和启瀚。
他是个无能的人。害怕惹先皇后生气,便把我们扔在荒废的宫室里面养,几年来都没有见过他一面。皇后管理后宫,视他们为耻,更是不会传召他们觐见。
他们能活下来,全靠那位不知姓名的宫女与自己顽强的意志。
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要活多久,在当上皇帝之前。
没有饭吃,只能喝冷水的苦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下去,只不过这一切在父皇去世之后全都变了。
封国一直有个传言。封国皇室的血脉里隐藏着短命的诅咒,所有皇室中人,不管男女,都会在三十岁时死亡。
无论健康与否,无论身体强弱,全部都会在三十岁的时候死亡。
这一点在父皇身上得到验证。以往几年之中都不会生病的父皇,竟然真的在自己十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死了。
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被选为继承人,登基成皇。
“臣弟几年前推荐郑泓济入朝,也是因为王妃的缘故,她与郑氏关系甚好,她来与我说,我不好拒绝,这才向皇兄提及,没想到皇兄当即就给办了。”永亲王道。
他忽然说话,打断永岁帝的思绪,将视线转移到跪在殿宇中央的永亲王的身上。
如今登基已有十一年,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若是诅咒存在,那自己没几年可活,到时候这个位置还是得由皇子来继承。
他抬眸看向跪在殿中的永亲王,在心中无声道:“他来辅佐可保地位。”
永岁帝几步走到王爷面前,弯腰扶着他的手肘,用力将他从地上抬起来。他深深地看着永亲王,认真道:“我相信你。你与我一起长大,你心中所想,我当然都知道。从小我们都有太多不得已的事情,现在虽然有了权力,但处境好像还是没有变。这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事情。”
永亲王轻轻从皇兄握着自己的手里抽开,退后两步,重新跪下来,面色恭敬又严肃,“臣弟多谢皇兄信任。”他跪下来,重重一拜。
永岁帝高高地站在永亲王的面前俯视着他,微弱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平淡的声音,“这件事也和王妃有些关系。你牵扯进来,她一定吓坏了。回去好好陪着她吧。”
永亲王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只能看到皇兄脸上成片的黑,他没有纠结继续看下去,而是缓缓低头,应道:“是。”
永岁帝听到回答的声音,缓缓转身,走到屏风后面,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一幅经常陪着自己,每每烦恼的时候只要看到它就能解愁的画。
他看着画像的眼睛渐渐红了,眼中缓缓冒着水花,听到身后皇弟离开的脚步声,他还是控制不住埋怨自己。
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用。光想着苟活度日,却不知道危险早就来了,还连累了你。
他在画像面前站了许久,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他的吩咐,内侍们都不敢随意进来,他像是找到了家一样,站在画像面前无声痛哭。
他知道伤害那名侍女的人是谁,就是先皇后。他也知道登基之前一直以来都有人监视自己,那些内侍们能在夜间过来抢东西也一定是受了她的吩咐。所以,他在登基之后让先皇后殉葬了,郑氏有关人员也都被他安了个名头下狱斩杀。
郑氏一族在他这里就算是没落了,只可惜永亲王开口,自己当然要顾及他的意思,便让郑泓济入朝。今朝之内,郑氏只有他一人在朝,也算是大仇得报,没想到他们还是狼子野心,真可谓是不可不灭。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抬脚几步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喊道:“李云,让顾凌过来见我。”他脸上带着阴云,整张脸都是乌黑的。
内侍不敢耽搁,当即回了声“是”便直接离开了。
永岁帝眼见李云离开,转身回到殿里,他站在香炉面前停下,忽然注意到周身的香味变淡了,又朝着外面吩咐道:“进来添香。”
他站在一边,见内侍将东西都安置妥当后,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都离开。
顾凌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里间喝上了酒,许是还没有多喝的缘故,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只是眼神似乎迷离了不少。
“臣参见陛下。”顾凌俯身抱拳,参拜道。
永岁帝发觉有人过来,偏头朝他这边扫了一眼,后面又回到自己方才的方向,斜视着顾凌,眼中带着审视与危机,“今日朝堂之上,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郑泓济通敌的事情?”
顾凌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但他只能如实所答:“父亲的死就是与他有关。他若不通敌,襄国不会知道边疆境况,父亲也不会死……”
“混账!”永岁帝话音刚落,顾凌的身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是酒盏砸落地面的声音。
酒盏里面盛放了大半杯的酒,被这一砸,尽数落在顾凌的鞋面与衣袍上。
永岁帝怒斥的巨大声音传过来,“国家大事竟然比不上你的父亲!”
顾凌抬头朝皇帝看去,见方才还在他手里的酒盏已经不见,此时正双手叉腰,一手指着顾凌怒斥。他想要解释“通敌与父亲的死是一件事情”,但显然永岁帝正生气,哪里给时间容他说话。
“原本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才。去年忠远伯无故身亡,朕可怜你,心疼你。你父亲自你还没有出生便已经离京,朕想着没人照顾你,便对你多加关注。如今你双亲都已不在,朕才对你予以重用,你却分不清家国之事,不堪受用。朕看,你还是留在府里,盯着你宣宁侯府的牌匾好好看看,是谁给了你这侯爵之位!”
顾凌被斥责得脸色发白,抬头想要解释。
却被永岁帝以手打断,“你不必说。这几日你也不用上朝,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见朕。”他胸口的衣服上下起伏,一看便知被气得不轻。他见顾凌还站在原地,皱着眉不耐道:“跪安吧。”
顾凌没有多说,沉默地应道:“是。”
永岁帝见他从容地往外走,心底的火气更甚,他看着顾凌平缓的脚步,提醒道:“你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封国还健在。这个世界,总归是先有国后有家的!”
顾凌离开的身形一顿,没有反应,继续往殿外走去。
自那天之后,顾凌已经很久没有写信过来了。谭漓本来还在奇怪,现在难道不正是处置郑泓济的时候吗,为什么没有了下文了?
她在府中密切关注京中消息的动向,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小姐这次煮得茶好香。”云香坐在一边称赞道。
谭漓回过神,看着云香捧着茶杯举在鼻子面前小心地闻着,笑了笑,“是堂姐送来的茶叶好。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再煮一壶。”
云香闻着茶水的香味眼睛越来越红,渐渐有水珠倒映出来。
谭漓心下一慌,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慌忙从袖子里擦出手帕,递给云香,“怎么了?”
云香接过谭漓的手帕,抬头看着谭漓,声音哽咽道:“小姐对我真好。”她鼻头红红的,看样子不用说些什么都能哭出来。
谭漓错开眼睛,看向别处,在桌上重新倒了一杯,推到云香面前,认真道:“你是我的朋友,是和我一起经历生死的人。而且……”她觉得自己越说越煽情,连忙转移注意力,“而且,我也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好。你看,皎月就很喜欢我煮得茶。”她低眉看了看自己方才推到云香面前的茶杯,继续道:“你要是不赶紧喝了,那这杯就是给皎月留着的。”
“她?”云香很是意外,撅着嘴道:“你就是把茶叶放在冷水里,她都会说‘好喝’!”
谭漓被她逗笑,低头抿嘴轻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
皎月手里拎着东西从外面进来,将东西放在谭漓的身边,拿过云香面前没有喝的茶,仰头一饮而尽,道:“我就知道这是给我留的,小姐真好。”她仰着脸夸完谭漓,才道:“迎春楼新送来的香粉,我带来了。”
谭漓瞬间转移目光,看向皎月放在自己身侧的盒子,原以为是其他东西,没想到自己等了好久的东西终于来了。
她随口问道:“你出去之后,听到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皎月喝了茶,摇摇头,“没有。”
“嗯。你去休息吧。”谭漓吩咐道。
等到屋子里面只有她和云香的时候,这才打开信件。
冯文赋在郑府里并没有找到与永亲王通信的证据,但找到很多与襄国来往的信件,通敌一罪陛下已经下令,全族下狱,秋日问斩。通敌与萧大将军阵亡的事情都和永亲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