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劫》公子晖

5、讯息

　　青阳第二次看见苍，同样是在玄宗的正殿天波殿之上，除了他和乐雕缘，宽广的殿内正在等候苍的还有数个他并不熟悉的人。青阳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者，乐雕缘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惊讶，他见青阳望了过来，便低声为他解释了殿内众人的身份，于是青阳才知道那两个高冠广袖手执拂尘的老者是他的师叔圆真君和修真君，而另外两位青年则分别是圆真君和修真君的弟子定天律以及穿玉霄。

　　待乐雕缘介绍完毕，殿外又走进两人，青阳探头一看，立刻笑了起来：“是天真君师叔。咦？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弟子么？”
　　“青阳，你得叫她师姐。”
　　板着脸训了一句，乐雕缘才温言道：“她名唤陆慈心，你叫她陆师姐就好。”

　　青阳应了一声，然后很是兴奋地朝天真君挥手，温和的道者笑了笑，便领着徒弟走到了两人身边：“樵老，青阳，你们也来啦？”
　　“嗯，不知掌门召见是何用意？”看了眼还空空如也的掌门主座，乐雕缘无声叹了口气。天真君瞥了一眼殿内的众人，表情却是若有所思：“来的这些人……难道是……”
　　“嗯？”
　　乐雕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莫非是那个？但……”

　　他一句话未完，身旁的青阳忽然“咦”了一声，然后朝殿门口走了几步叫了起来：“师傅！”
　　正步入殿内的正是华真君，他瞧见青阳，便理所当然走了过来，和几人站在一起。乐雕缘和天真君对视一眼，心中对掌门召集众人的缘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肯定，而片刻之后，紫袍道冠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苍一贯慵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嗯？人都来齐了？”

　　“掌门。”

　　殿内众人齐齐躬身行礼，苍一挥袖，表情有些不耐烦：“行了，说了多少次别搞这些繁文缛节……所以我才讨厌见这几个老古板嘛……”
　　后面一句他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可殿内又都是些什么人，除了修为尚浅的青阳，几乎是人人都听清了苍的抱怨，一时之间，入门不算久的小辈们个个面色古怪，而几个年纪大的倒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显然对苍的毛病已经修炼到视而不见了。

　　“咳，我这次召集你们前来……你们都知道是什么事了吧？”
　　“回掌门，不知道。”
　　“啊？”
　　下面一片整齐的更类似于吐槽的回答似乎让苍很愕然，他眯着眼睛想了许久，直到众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又睡着的时候，苍才揉了揉额角吞吞吐吐道：“这么说，传话的人没告诉你们？”

　　殿下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天真君才上前一步小声提醒：“掌门，你派来传话的是……玄真君……”
　　“哦！”
　　立刻想起来玄真君是种什么个性，苍立刻恍然大悟般击了下掌，他也没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立刻转移话题道：“其实是这样的，日前我接到修真联盟的通知，五十年一度的新晋弟子试炼会将在三年后八月召开，所以把你们叫来提个醒，这几年别偷懒，好好练，不能给咱们玄宗丢人。”

　　“新晋弟子试炼会？”
　　一直一脸眼观鼻鼻观心模样的圆真君长长的白眉一抖，脸上露出的诧异的表情：“掌门，没记错的话，不是应该还有十年才到该召开的日子么？”
　　“本来是这样没错，但听说主办方云笈观得了什么天材地宝导致九品朱心提前成熟，所以这试炼会也提前了。”

　　苍一甩拂尘，眸光从在场的一个个小辈身上扫过，嘴角忽然露出了微笑：“这次的试炼会，符合条件的新晋弟子都在这里，各位师侄，回去后莫要偷懒，这试炼会的规矩可要给他们讲个分明哦。”

　　只有掌门你会偷懒吧？众人暗自腹诽，但很快乐雕缘反应了过来，他眉头一皱：“掌门，定天律他们三人的确符合资格，但青阳入门不过四月有余，目前才到化气期，就算三年之后，也不见得符合试炼会的要求……这……”
　　“诶，我当然是相信青阳的修炼速度了。”摆摆手，苍一脸老怀大慰的表情，“看看，入门四月就突破到化气期，这可是能媲美开山祖师的速度了！”
　　“掌门，虽然话是这么说……”
　　“师弟，你瞎操心什么啊，瞧瞧，青阳的正牌师傅不都都没反对？况且以华真师侄的才能，说不定要不了三年，一年就够了呢！”

　　“掌门！”乐雕缘看着苍无赖的表情甚感头疼，偏偏他身边的华真君还真的扳着指头算了半天，然后很是认真冒了句：“一年不行，一年半勉强试试。”
　　乐雕缘嘴角抽搐，其余几个真字辈的道者则干脆偏过头去当没听见——反正众人都清楚，要和掌门较真，你就输了。

　　“对了，师弟，三年后的试炼会，我打算让你带队，这几年你也多准备下。”似乎是觉得乐雕缘的表情很好玩，苍顿了顿又轻飘飘抛出另一个炸得乐雕缘头晕眼花的消息。这下子乐雕缘的表情的确是更扭曲了，反正青阳是从来没见过老者如此失态过，白发白须的老者焦急得脸色涨红，他上前几步，又强自按捺住不稳的情绪道：“掌门，我不过是金丹期，你明明知道试炼会传统都是派遣元婴真人领队……”

　　“师弟，我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
　　说了这一句之后，众人只见苍的嘴唇微动，却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只有乐雕缘脸色稍变，片刻之后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诧异之色，随即老者退了几步向苍躬身行礼：“是，掌门，乐雕缘谨遵法旨。”

　　苍点点头，似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然后他再吩咐了几句，就让众人各自离开了。青阳自然是和华真君回了洞府，而天真君让陆慈心自己先回去，他却是和乐雕缘走到了一起，缓步朝乐雕缘所居住之地行去。
　　“樵老，这次掌门的命令，你实在应得莽撞了……”行至中途，天真君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苦笑道：“虽然因为大部分门人对这个领队的位置并不在乎，所以历年来掌门也就任由元婴期的弟子自愿担任，不过你也知道，太黄君他对这个位置……唉，你们本就已经不和，又何苦增添这么一桩事。樵老，你也知道，刚才你若是严词拒绝，掌门他不会不改主意啊。”

　　出乎天真君的意料，他一番话说完，乐雕缘却没有立即回应，老者反而是默默行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脸露苦笑：“慈郎，你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此次，我确实有不能让的理由。”
　　“因为掌门后来的话？”
　　乐雕缘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还是点头道：“是。”

　　见天真君皱着眉头似乎还想劝说，乐雕缘便抢在他开口前续道：“其实有没有这桩事，我和太黄君之间的矛盾也无和解的可能，就当我再得罪他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玄宗禁止门人私斗，就算对我不满，太黄君也只能口头上说说，老头子也没几年好活，难道还忍不下去？”

　　“樵老……唉……”
　　纵然知道乐雕缘说的是事实，天真君也不免难过，他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樵老你自己要多保重，若是有什么困难，记得来远浮天找我。”

　　见天真君黯然的样子，乐雕缘心中一软，他伸出手，像对方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天真君已然雪白的长发，然后不自觉将眼神投向了天空的最高处——仙界，那是无数修道人所向往的最高殿堂，却也是埋藏在他心底生生世世绝不可碰触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