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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于长秋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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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长秋也是醒了。
睡的好爽,什么梦也没有做,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很爽,那种睡得非常好还非常过瘾的舒爽。
于长秋睡眼一点也不惺忪,揉搓着眼睛,视野很是清晰明亮,注意了一下天花板,又注意了一下窗台。好陌生,这也不是王七王九的家啊?
那我在哪?被拐了?
也行吧。
于长秋反应不大,还没从香香的美眠中全身脱离出来,就是身子睡的有些乏力,精神上有些戒断不舍。许久,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爬起,头发都散落在肩头后背,身上就一件薄单衣。
房门开了,外头进来个端着东西的人,注意到床边,赶紧上前来。
“呀,公子可算是醒了!”
这是何人?见他端着药,应该是来疗伤的。于长秋想站起身寻东西,一是要寻衣服穿,二是要寻簪子束发。
那个人倒也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一旁柜子取了新的外衣递过来,温柔地笑着:“公子才刚醒,先坐着吧。在下正好瞧瞧公子的伤势。”
“谢谢,不过请问这位大夫是…?”
那人不意外地回道:“公子不认识我了么?在下是凌云塔下给你疗伤的小侍卫。”
疗伤侍卫?竟是他!
于长秋再多看了他几眼,总算是从他的五官中认出来了。此人披甲戴盔的模样真是和如今大相径庭,是个标志的人儿呢。只见他一袭青衣,长发半扎而起,衬出他温顺的面容,下睫毛格外长而俏丽,还有一颗停留在右眼正下方的美人痣。
于长秋一喜,衣服没完全穿好,两眼放光地对他左瞧右瞧,真是一副纯真不染尘的好皮相,恰似新沏的碧螺春,不太浓厚却已足香醇,从美玉打造成的茶壶里源源倒溢出。
“恕我眼盲,竟认不出救我伤之人。不想竟是如此柔情的美人!”
“公子见笑了,比起公子的绝世容颜,在下不及万分。在下名为谢竹,公子直唤名便是。”谢竹继续说道:“在下是王爷的御用药师,王爷让我跟在他身边,到处走走学些东西。”
谢竹凑过去,散着林间清香,于长秋下意识往后移了一下,谢竹笑盈盈的又说道:“不知谢竹可否与这神仙一般的公子,交个朋友?”
“谢公子的盛情难却,自然可以。”
虽与谢竹刚识不久,但相处过来还不错。不过这到底是王爷眼底下的人,失忆和自己身份的事情,除了意外发现的王七王九,对于其他人还是得谨慎保密,待完全确认之时,不要惹争议才好。
那就不像谢竹那般提别的东西了,只告诉告诉他自己新得的名字就够了。于长秋边穿好衣服,正要开口就被重重地敲门声打断,谢竹转头叫了声请进。于是砰的一下,门是被撞开了的,踏步着进来一个昂首挺胸的人。
谢竹语气立刻不好了,“不是说了开门进来要斯文一点吗?每次都这样!”
“我下次会注意的,谢猪(竹)。”
那人说起话来也如此端正古板,头颅转向床边的于长秋,烟都不带眨一下的。他张嘴说道,
“这位公子…醒了!”
怎么他这话说的像是举行什么神圣的重大仪式…
“属下这就去汇报给王爷!属下是王爷的贴身随从,王城特级侍卫。性别男,身长八尺,五钧有余。名为郑、刀、刀,江湖人称:刀哥!”
好…
说罢,郑刀刀长辫一挥,血气方刚地行了个握拳礼。
于长秋:“…好,真好。”
郑刀刀盯着于长秋,几秒后他又开口道:“公子是好人嘞。”
?所以呢?
“属下能否与公子结交朋友?今后公子若出了什么事,我刀哥,必全力赴场!”
于长秋抹了把汗:“…当然可以。”
这是他醒来不到半个时辰内,交的第二个朋友…
郑刀刀又握拳行礼,“那就太好了。不打扰谢猪和公子了,属下告退!”
谢竹咬牙啮齿:“……都说了我叫谢竹。”然后得到了一声巨响亮的关门声,震掉门边的一盆绿植。
郑刀刀走后,于长秋想起了什么,问起谢竹在石塔后来发生的事情。
朱紫死后,于长秋从本就浅薄的昏迷中彻底失去了意识,对后面的任何事情都一无所知。
谢竹说后面挺顺利,全靠于长秋昏迷前就告诉他怎么出阵。
几个侍卫耗损的法力太多,正大叫着,“这个女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她还没说怎么出这个阵呢!!!”
秦玥见于长秋紧皱着眉头倒在谢竹身上,流血过多导致他唇色开始发白。
“王爷。”谢竹扶着于长秋,见王爷目光停留至处,便说这位公子估计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现在有些发热。已经做了处理了,还得出去寻药膳治伤。
“嗯,现在就出去。”
谢竹把于长秋的想法复述出来,于长秋连怎么毁这个阵都想过。其实出阵挺好判断的,秦玥也想到过这个法子,不过没有于长秋想的细致。
铁链吊起的圆台明显就是后期挖起来的,断掉锁链,不与上方相连就行。
秦玥说过,在圆台下面空出的部分放入水,无需流通,就算变成死水也没问题,这就会使血阵生出的法力在水中更聚集地深入砖头,给砖头起到更有力的作用。
把铁链斩断,圆台掉回水池坑里,死水也会漫出来。不过巨大的沉坠大概率会使这地底地动山摇;若是坠的太厉害,出现周边泥土坍塌下来就麻烦了。
于长秋观察到这周边墙的火盏,形似龙头,口里咬着一颗圆石球,头顶点火。
他便猜,出阵的话需要把所有的火灯熄灭,不行的话就把石球打碎,然后站回最初下来时的位置。或许就能回到于长秋空降砸秦玥的那层空间里。
那层空出来的地方,作用估计是“停尸房”。就是朱紫一时放不完所有人的血,得有个地方摆放其他尸体,等到尸体干血后,就投入死水里喂诡蝇。
怎么从那层空间回去尼姑庵,他还没完知晓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就暂时不猜了。
毁了阵就出不了阵,出了阵就毁不了阵。那怎么做到出阵同时还能毁掉这个阵呢?
首先得确保知晓完全出去这个地底的法子。
于长秋说先试着到达“停尸房”,则再寻“停尸房”的机关,实在摸不到就掀石盖吧,反正能出去就行。
若是也能知晓“停尸房”的出法,那就去砍锁链,从锁链断开到圆台坠落下去的时间间隙里,去完成两道的出阵关。就能做到毁阵的同时还能出阵。
出于从未尝试过,也还未知“停尸房”的出法。于长秋觉得这样毁阵太冒险,非常考验速度,非常容易出意外,建议他们还是安稳出去后再想想别的毁阵办法。
……
众人用于长秋的办法成功出到“停尸房”。这里什么也没有,狭小空荡,秦玥想到了当时天降的于长秋,于是他大概地站回那个位置上,抬头巴巴地望了一会…啥也没有。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短刀,试着对头顶上空胡乱划动几下。果然,那上空随后就卷起一片漩涡,将一行人带回神像面前。
出来后,秦玥安排两个侍卫驻守这个石塔,安排一个侍卫去王九家里,还有一个侍卫去请诡师。
剩下一个谢竹,正扛着那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于长秋。
天刚摸亮,未有鸟鸣,山里仍残留着夜里的寒凉气息。
受伤口的影响,于长秋烧得更厉害了,谢竹施的法正源源不断的支撑着他,秦玥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栗。
是感到太冷?还是太疼?
秦玥随手又变出他那套披风,披在于长秋身上,然后系好。
“辛苦你扛他这么久了,现在让我来吧。”秦玥让谢竹跟着回去给于长秋疗伤,说话时看不出他脸上有多余的神情。
谢竹听了王爷那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安排,不知为什么,反应却迟疑了。
回过神来,又赶紧说道:“属下…”
秦玥这边却已经接手完毕,把于长秋抗背在身上,准备御剑飞起。
怎么回事,怎么恍惚了?
从前谢竹扛各种伤员、做各种治疗,秦玥也常会主动出手帮忙,替他分担一些。谢竹刚开始还不好意思,怕麻烦了王爷。
那是王爷对属下的体贴周到,谢竹与他相识这么久,早对此见怪不怪了。而且…时常能有王爷出手帮他,他甚至感到有些欢喜。
怎么同样到了现下,王爷这般举动却令他高兴不起来。
秦玥站在剑上行进着,肩上正垂着一个头。近距离下,闻不到于长秋身上任何刻意的气味,但随着他沉睡的呼吸若隐若现地靠近,秦玥只觉自己要被那弥漫过来的感觉…融得整个人轻飘飘起来…
方才听了于长秋留下的话语,秦玥又是想笑又是再次感到意外。
他觉得于长秋是真的不懂得任何法术诡术的学问。
毁阵,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其实可以不用我们特意动手,等出去后请诡师过来,把阵灵断掉就好。
于长秋用的是最原始、最老实、完全不需要诡术法术的一种方式。不过用他的方法,要确保满足其他的条件,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够快。
需要多快呢?是他铭道长剑那般快的速度才可以考虑挑战的程度。
一般遇到类似的情况,不是走投无路都不怎么会去用最原始的方法。
于长秋不通法术,竟也没想着靠外力或者一走了之。靠现下的和自己所知的,去想到出阵,甚至是毁阵的思路,哪怕不是那么的切合实际。
属实是脑洞大!不对,应该说是脑子好使!
……
也不知道是不是于长秋没有术法体赋,所以不通这些修炼学问。秦玥想,如果于长秋这个人去习术法,应会是个好苗子。
术法是继武术后修炼出的,包括法术、诡术、还有法术融合民间医药学的疗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术法的,需根据人自身各方面的情况,达到相应的体赋才能考虑。
不然,哪怕你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会学有成色的。
有些人只有诡术体赋,便习成诡师。有些人法术诡术体赋兼得,但法术较为擅长,便专攻其;若是较喜爱诡术,也可靠努力的汗水去打破自身体赋的不足;那能不能两者都学?当然可以,只要有体赋便行。
就像是秦玥,他法术了得,诡术也略通些许。
而完全没有术法天赋的,可以考虑去学武术,这个只要是四肢健全的人都能学,四肢不全也可以,老少皆宜,强身健体!还有一定的自卫作用!
……
谢竹大概讲了事情的后面,站起身背过去,收敛笑意。对于秦玥亲自背于长秋回来,他咬了咬嘴,没叙述出来。
他递了口服的药丸给于长秋,并说两个时辰后找他来换伤处的膏药。
正说着,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郑刀刀铿锵的声音传来,“公子,王爷来嘞。”
“在下还有要事忙,先告辞了。”谢竹春风满面地说着,拂衣离去。
……
秦玥现下不再是那套惹眼招摇的玄色服饰,而是寻常袍服,显得他整个人鲜亮亲和了许多,尽管那张脸还是写着“倨傲”两个字。
和秦玥相处多的人都能猜得出,秦玥是那种会把自己很认真仔细收拾打扮一下才出门的人。
就好比…
哪怕他有自己非常喜欢的发冠,换做大部分人一定会爱不释手地佩戴一段时间,甚至更久。可他不同,他一定要保持五天内戴的发冠不能重样,就算身穿同一套衣服也不能一直搭同一个发冠;
他虽不涂脂粉抹妆容,但若是出现脸上长痘痘或者上火嘴角长疮的情况,他是一定要靠脂粉什么的将其遮住,遮不住的那没办法;
全身的服饰搭配他都下过功夫,可能他的审美不是所有人都懂的,但穿出来一定是所有人看了都不会说“丑”的;
最后还有秦玥散发的馥奇香,他更是跑遍所有香坊,最后得来最满意、最独一无二的香味,而且他能把香味处理得比女人还细致,闻起来自然清爽,由内而外,足以掩盖其背后心机。
于长秋坐至秦玥对面,看秦玥容光焕发的,他只感别扭。
自己才睡醒没多久,脸都没洗一把!簪子找不着,最后还是自己胡乱给头发打了个结塞成一团…幸好勉强穿端正了衣服。
堂堂大男人,虽不拘不争如此,做不到王爷这般富贵靓丽,但也总要让我收拾收拾吧?我也要面子的!
……
秦玥的想法倒又不同,旁窗的景光轻柔如薄纱,眼前人的发丝碎碎的耷落了一些,正唤他王爷,向他问好。
秦玥觉得,自己今日的打扮不够完美,有缺陷之处了…因为出现了敌人!
敌人就是,这个随随便便的行身却能让出现在他周围的人都暗淡几分的于长秋。
秦玥撑着下巴,与刚认识那会大不同地看着于长秋,笑着问:“想知道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
于长秋如实回答,这名字还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如实”。
“不错的名字,不知我能否与于公子交个朋友?”秦玥接着问。
?今天咋回事,都赶着来交朋友来了?难不成黄历写着:今日宜交友?
于长秋记得有句话是这么唱的:朋友不需要多~有一两个真心的就好~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下子就交了三个朋友,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浑水摸鱼图谋不轨的?
而且于长秋上次直接就砸到他身上了,还要踹他来着,他不寻仇吗?于长秋脑子飞快着转动着。他…他甚至没用本王来自称。啊?所以现下他这又是要搞哪一出?
再加上于长秋的身份是个谜,十有八九是悬赏人员,他自己本身虽不是很怕这事,但眼下真金白银都不一定够他真的王爷就坐在此。更加更加更加要避嫌了,不然那边负责藏于长秋的王七王九也会难逃一劫…
这个看起来脑子不是很聪明的王爷会不会已经猜疑他身份了,他身上也没银子,脸上也没写着“我是厌人”,不至于吧…
算了,见步行步,依旧不能让别人知道失忆的事情。他是王爷,先争取别到杵逆他。
“既然王爷都开金口了,如此难得的机会,在下自是不敢推拒了。”于长秋回道。
秦玥:“不敢推拒?我看你要踹人的时候好像没有‘不敢’两个字。”
“……”
行吧,早知道踹得快准猛一点了。
秦玥压根没太在意那件事,玩笑一般地提提,心思都在和于长秋交朋友上面,他身子贴近桌子,说道:“那太好了,你把我当朋友,以后别唤我王爷了。我的名为秦玥。秦时明月,王字旁的玥。”
“那…我以后可以唤你长秋吗?”
秦玥傲慢的眉眼里竟透露着真诚与欣赏,嘴角一直轻扬着。
怎么会有人的长相和相处方式,差别如此之大…
装的吧?
看着不像,不然真替他装的累。
王七说的没有错,秦玥那模样看起来是谁也惹不起的高贵又疏远,可交谈起来的每一句话都会令人马上对他刮目相看。包括他开玩笑叫于长秋去喝死水…
话又说回来了,于长秋无法在这样的眼神里挑出一丝毛病,秦玥正撑着下巴等他继续回话。
……
不是哥们…你是真心来交朋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