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救赎》鲸落予生

42、对峙

　　何管家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饭桌旁，一言不发地听着陆铭星一字一句地分析。
　　“我们聚在书房找线索的时候，我不是在书桌旁蹲了一会儿吗。巧就巧在，我蹲下去除了摸清了那符文螺爬过的轨迹，我还看到了一样东西，碳灰。
　　“碳灰大家都知道吧，冬天壁炉里烧火，用火钳夹子去捣了火，就会在夹子前段留下碳灰。当然，这需要长期被反复使用的火钳夹子才行。”
　　陆铭星走到何管家面前。
　　“赵老爷书房里的壁炉旁边有个挂钩，我想你很清楚那就是用来挂火钳夹子的吧。”
　　何管家闷不做声。
　　“估计就是昨天晚上，你让符文螺在火钳夹子的把手处爬了一遍，然后把夹子放到了书桌旁边。
　　“今天官公子回来见过赵老爷后，你又找理由进到书房，趁机把符文螺放到了书桌旁边挂着的小盒子里。
　　“符文螺和其他的螺不同，其他的螺都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可这符文螺偏偏有趋光的习性。它被扔在昏暗的盒子里，就会主动朝着桌上台灯照射的地方爬。
　　“赵老爷见了符文螺心生反感，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找东西把螺扔出去，顺手拿起桌子旁边你事先放好的火钳夹子就最合适不过了。但是。”
　　陆铭星一口气说的太多，有点缺氧。
　　他猛地做了个深呼吸后才继续说：“你不清楚符文螺的毒发作起来是否迅猛，为了以防万一，你事先掐断了书房的电话线，断了赵老爷毒发时的求救后路。
　　“当然，你从书房出来以后要先去厨房，让丁姐赶紧把点心送到楼上。在这之后你才去了室外，跑到书房的窗户下等着。”
　　“等什么？”
　　官俊禾听得有些着急了，他恨不得陆铭星能把所有的事情用一句话说完。
　　陆铭星用手比划出一个投篮的姿势，“等着你父亲，也就是赵老爷，把符文螺从窗户里扔出去。也就是这个时候，书房的窗户被打开了。”
　　陆铭星沿着餐桌旁边的过道一边踱步一边说：“何管家把赵老爷扔出去的符文螺捡起来后又放回了玻璃柜里。我们在客厅聊天的时候，何管家之所以在那儿走来走去的，无非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一直待在一楼。
　　“后来，何管家又让官公子带着我们去参观他的养螺室，其实他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四只符文螺都好好地待在玻璃柜里。”
　　“可我们只看到三只螺，难道何管家没找到那只被赵老爷扔出去的符文螺？”老烟鬼问。
　　“不，那里面的确有四只，只是偏偏我们就是没找到第四只在哪儿。可是，这并不影响何管家的计划，我们只是暂时没发现第四只罢了。”
　　“可是，就算你这些都说的通，我又为什么要毒害老爷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不能有杀人之念，否则自己也会消失吗？”
　　何管家终于不再沉默，主动向陆铭星提出了质疑。
　　“我当然知道，”陆铭星随便坐到餐桌旁的一张椅子上，“然而你，何管家，恰恰打了个擦边球。
　　“你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要杀害赵老爷，你只是想让他失去正常人的意识，无法顺利地把这栋房子送给官公子而已。”
　　“什么？什么房子送给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管家有些站不稳了，扶着身边的椅子说。
　　“哈，通常一个嫌疑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要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好，既然你还是不肯承认，那我就再多说一点。”
　　陆铭星翘起了二郎腿。
　　“赵老爷这次叫官公子回来就是要把这栋房子送给他，并且要把相关的文书交给官公子，想必何管家早就听到赵老爷给官公子打电话时说的话了吧。
　　“我不知道你为何想要这栋房子，但我知道，你，很想要这栋房子，于是你就设计了整个事件。而且你还知道，赵老爷今天和官公子谈完话以后，就会在书房里草拟赠予文书。
　　“当我们一群人站在书房外想办法撞门的时候，你不仅早就确定书房的窗户被打开了，可以从窗户爬进书房，你还在进到书房后毁掉了那份赵老爷亲笔写下的材料，所以从你进来到给我们开门才会间隔了那么长时间。”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毁掉那份文书的呢？”
　　何管家的手紧紧地捏着椅背上的皮面，嘴上还是那套打死都不承认的说词。
　　“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陆铭星拿出手机打给阿忆，同时打开了免提。
　　陆铭星：“喂，阿忆，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阿忆：“找到了，我在医院的卫生间里确实找到了老爷书房里的火钳夹子，就被藏在卫生间靠近屋顶通风窗的外沿上。”
　　陆铭星：“还有别的东西吗？”
　　阿忆：“没有了。”
　　陆铭星：“好。”
　　说完，陆铭星挂了电话。
　　可即使这样，何管家还是狡辩道：“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就是阿忆那小子自己把东西放在那儿的。”
　　“官公子，”陆铭星问：“阿忆能进养螺的那间房吗？”
　　官俊禾眼角含泪，怔怔地盯着何管家说道：“不是能不能，而是不可能。阿忆一直惧怕昆虫，打死他，他也不会走进那间房的。”
　　陆铭星双手一摊，“这不就得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何管家你翻进书房后不仅毁了文件，还把火钳夹子随身藏了起来。
　　“你提议让阿忆开车去医院而不让司机开车，就是觉得阿忆是官公子的心腹，他和你一起去，即使事情败露，官公子也不会轻易怀疑到你，毕竟少有嫌疑犯会主动把自己和敌方的人捆在一起。”
　　陆铭星指了指二楼。
　　“既然那份文件没有被你带出去，那估计是在书房的壁炉里吧。这大热的天，没有人会去注意壁炉，把点燃的文件丢进壁炉，等事情过去了再去清理，聪明！”
　　“可是……”
　　“哪儿有那么多‘可是’！”
　　何管家还想垂死挣扎，却被陆铭星毫不客气地把话堵了回去。
　　“如果你还是不认，那就只能委屈你，让佣人地把你仔细地检查一遍了，看看你随身藏着火钳夹子的时候都把碳灰蹭到哪儿了。若还不行，就把火钳夹子和符文螺都送去检验机构核对指纹吧。”
　　官俊禾对陆铭星的提议不置可否。
　　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温柔又坚定的问何管家：“何伯伯，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东吧？”
　　“小东是谁？”陆铭星问官俊禾。
　　“何伯伯，还是你自己说吧。”
　　最终，官俊禾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计谋被拆穿后，何管家被恐惧、自责、失望等各种情绪包围，双腿都有些瘫软了。
　　官俊禾朝何管家面前的椅子点了点手指说：“何伯伯，坐下说吧。”
　　何管家对官俊禾的照顾作揖答谢，之后便拉开身前的椅子，缓缓坐下。
　　“公子说的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小东……”
　　原来，赵老爷收养了官俊禾后，何管家看到赵老爷和官俊禾之间父慈子孝，甚是羡慕。于是他也效仿赵老爷认养了一个孩子，叫小东。
　　赵老爷心善，修好这栋房子后就让小东一起住了进来。
　　可是小东心术不正，多次盗窃赵老爷家的东西。
　　赵老爷虽然心好，但最反感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在第三次现场抓包小东偷东西后，赵老爷就狠心将小东赶了出去。
　　小东被赶走后又过上了流浪扒窃的生活，随着年龄渐渐长大，竟还开始结伙抢劫，多次入狱。
　　然而，何管家对他认养的这个孩子真的动了父子之情，经常把赵老爷赏赐给自己的好东西偷偷地送给小东，并告诉小东他早晚会让小东重新搬回这栋房子里。
　　何管家向赵老爷求过多次，但赵老爷对小东这孩子的怜悯之心早已被小东消耗干净，坚决不同意小东回来。
　　后来，何管家听到赵老爷给官俊禾打电话说要把这栋房子送给官俊禾，一着急，便动了邪念。
　　官俊禾听完何管家的话，苦笑着走到何管家面前。
　　何管家撑着桌子，从座椅上站起来。
　　官俊禾握住何管家的手，缓缓说到：“何伯伯，虽然您是管家，但我也把您当长辈看待。其实我早就想好了，等今晚父亲把文书给我的时候，我就会跟他说把这房子送给您的。
　　“如果他不愿意，我也早有计划，等我成了这房子的主人，我就把这房子让给您住，到时候您想让谁来就让谁来。”
　　“什么？公子，你……”
　　何管家简直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些年在外做生意，我早就习惯了外面的生活。我已经在安置局打点好了，等有了合适的空房，他们就会给我分配一间，我打算以后就长居在城市里不回来了。父亲喜欢这里的清净，可我更喜欢大城市的繁华。”
　　官俊禾松开何管家的手，侧过脸，轻轻拭去眼泪。
　　“怎么会这样……公子，你告诉我，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何管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腿一软，又瘫坐回了椅子上。
　　*
　　后来，赵老爷被阿忆转送到了大医院。
　　晚饭前，阿忆打电话回来说情况不太乐观，医生判定赵老爷十之八九是无法恢复如常了。
　　官俊禾顾念何管家年事已高，加上警方对他们这些人本就无心理会，便决定让何管家继续留在家里，专门负责照顾赵老爷，直到赵老爷消逝。
　　当然，是无偿照顾，只管吃住，以作惩罚。
　　至于小东，官俊禾承诺，只要他能改邪归正，彻底弃了偷鸡摸狗的那些恶习，这栋房子，官俊禾还是会赠与小东的，至于安置局那边，官俊禾自会去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