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睡眠》风华召来

7、第七章 无邪

　　毕竟兄弟多年。

　　吴非靠在门框上，看那匆匆赶到的家庭医生轻手轻脚给吴邪清理伤口，心里不由的后悔方才太较劲。

　　吴家的小三爷什么时候有这般狼狈过，好好一张脸因为堂弟粗暴的动作而破了相。伤口缝上满是石子渣和土灰，与血混在一起黏糊成一片，半张脸花得惨不忍睹。

　　吴非瞧着吴邪不似要发火的模样，便搭话道：“我记得家里茶馆那儿放着一盒膏药，专治刀伤擦伤，明天我带回来给你试试。”

　　吴邪冷冷翘起嘴角，“你不趁夜拿辣椒油蹭我伤口，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吴非自讨没趣，闭嘴半天，最后不过蹦出一句：“其实事情不似你想的那样。”

　　这话说得算是真切，只是吴邪并未相信。如今的吴邪已然是除却自己，谁也不敢信了。

　　好不容易消毒过伤口，带血的睡衣也被换下，前前后后也不知到花了不少时间。当吴邪回到客厅，那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原本一屋子的伙计早被吴二白遣散，吴二白此时依然坐在太师椅上，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的表情。

　　看到吴邪走进厅来站定，吴二白放下手上的资料，对他问道：“你睡了一天，刚醒就想翻墙，现在饿了吗？”

　　吴邪本想说不饿，但那吴非在一边喊着要吃晚饭，三人才移步往饭厅去。

　　意外的，虽然吴邪睡了许久，现在却毫无饿意。

　　吴邪甚没胃口地扒了几口空饭，对一桌精致的佳肴看也不看，满心满脑劲想着脱身的事。

　　看到吴邪的模样，人精一般的吴二白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吴二白不动声色地为吴邪夹了几筷子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菜，吴邪抬头看他，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吃吧。”

　　吴邪撇撇嘴，没说什么，就着吴二白送来的菜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吴邪记得，小的时候每次与三叔吵架赌气，从不会向爷爷与二叔告状，在饭桌上也是这般闷头吃白饭。

　　大家子吃饭，鲜少有人顾得别人，当吴邪快扒完了一碗饭，自己的老爹老妈还在那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常常让吴邪又好笑又好气。

　　这种时候，唯一救到吴邪的总是二叔，吃到半途好菜好肉一筷子一筷子往吴邪碗里送，偏不让老三夹到一块好啃的。

　　忆起三叔当时气呼呼的模样，吴邪想道，那时候的三叔是不是已经是解连环了呢？二叔是不是早就发现吴家老三换人当了？

　　重重心事压在吴邪心头，他发觉自己既遗失了过去，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原来自己与闷油瓶不过是同一种人。

　　正在吴邪想得出神时，吴二白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邪，吃好了吗？”吴二白问吴邪。

　　吴邪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点头。

　　“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看，看了那些东西之后，你从长沙带回来的东西都不能还给你。明白吗？”吴二白继续问道。

　　听了吴二白的话，吴邪衡量再三，最后郑重地又点了点头。

　　吴二白对吴邪如此态度颇为满意，兀自起身带着吴邪来到自己的书房里。而这回，吴非并没有跟来。

　　书房里，吴二白是以一张照片作为开场。

　　吴邪无言地从吴二白手中接下那张看起来很老旧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吓得从椅子上跳起身来。

　　“这是……”

　　“这才是楚光头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吴邪讷讷地低头看照片，心说原是如此。

　　这是一张熟悉的照片，吴邪看了一眼便能断定这是在疗养院中拍下的照片。

　　虽然照片旧得泛黄，但照片中的少年身形清晰可辨。

　　头发杂乱，面容消瘦，只有一双有神的眼在向人诉说着自己的坚持。少年看起来有些落魄，全身散发一种与形象不符的肃杀之气，就算是透着照片看也有十分骇人的感觉。

　　吴邪瞧了瞧照片的背面，发现上边写着的一行字已模糊不可辨。

　　半天过去，再看不出任何端倪后，吴邪把照片交还给吴二白，问：“这是在巴乃的竹楼找到的？”

　　吴二白点头，“类似的照片找到了许多，只是保存得不好，这张算是最完整的。”

　　吴邪明白，这些照片就像霍玲的录音带，只是当作一种记录的工具，对于当年考古队的成员来说确实没有精心保管的必要。

　　吴邪犹豫了一会儿，拐着弯又问道：“照片里的人难道是我们老吴家的人吗？”

　　吴二白沉默，随后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

　　吴二白说：“你三叔经历的事中，有许多是说不清楚的。我初拿到照片时也很吃惊，以为是有人作假，但后来又想明白了。照片里的人不是吴家的人我是可以肯定的，至于他是谁我在查，现在断言就嫌太早了。”

　　听了吴二白的话，吴邪突然安心下来。

　　“你要去查那小哥的身世，奔长沙去是没错。”吴二白顿了一下，语气略带无奈地道：“那块地头早已没有吴家人插手的份，你找到的东西牵扯太大，我不能惯着你在长沙胡来，一不小心，没命的是你啊。阿邪。别以为你那小哥真有三头六臂能帮助你们一次又一次地逃过劫难。”

　　说完这话，不等吴邪反驳，吴二白径直走到吴邪面前，一手附上吴邪的手背。

　　“你走得太远，我会担心你，懂吗？阿邪。”

　　吴邪抬眼看吴二白，却一不小心看进了自己二叔那温情流转的眼中。一直以来存在心里的烦躁似乎一下子被抚平，吴邪顿时间忘记了脸上的刺痛，也忘记了吴是那决绝的一棍，只是鬼使神差本能地点头回应吴二白的心情。

　　吴邪的乖巧换来了吴二白满意的笑。

　　吴二白拍拍吴邪的手背，说：“你那两位朋友都在杭州，你不用担心，这两日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吴非说你失眠许多日了，你这样逼迫自己是做什么？”

　　提到失眠的事，吴邪这才回嘴一回：“倒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好罢了。”

　　吴二白笑了，说：“你小时候也闹过失眠，记得起来吗？”

　　吴邪点头，问道：“那回是怎么治好的呢？”

　　吴二白瞧了吴邪一眼，说：“你困极了还不敢睡，就喜欢撒泼，最后是我抱你上床，你便睡好了。记得吗？”

　　吴邪听得一阵脸红，心里暗骂过去的自己没出息。

　　吴二白问吴邪：“睡了那么许久，还倦吗？”

　　吴邪想早些脱身，便说：“睡久了头挺晕，还想躺会儿。”

　　见状，吴二白便不多说，领着吴邪出了书房，送他到客房门前。

　　“这回不准再跳窗了。小心我讲给你爹听。”吴二白交待道。

　　吴邪嘴上应“是”，心里另算计着一套，得令后便躲进房里，直扑到床上。

　　爷爷那狗还待在房里，一见吴邪便跳到他身边，用力地吠了两声，完全没有反省错误的样子。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吴邪只给了那狗一弹指，便作罢了。

　　他寻思道，今日也不算毫无收获。假若自己冒然闯了出去，天南地北也不知晓怎么去找胖子和闷油瓶。如今，自己不但清楚了胖子他们的下落，还看到了自己错过的东西，倒还赚了。

　　吴邪打算还是过几天安生日子，待真正与胖子闷油瓶会和后再描出样式雷的图样，继续往下追查。

　　这如意算盘打得响，吴邪越寻思越满意。

　　心里有了底，他也安安心心躺着睡了，这一夜但愿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