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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嫁狗随狗 ...

  •   三人就这般在大街上僵持了半晌,最后闻溪不得不率先打破沉默,“要不……先去酒楼罢?”

      孟玉兰面色一松,点头说好,赵九庆见状,欲从她手中接过苕帚簸箕。

      “玉、玉兰,我听说樾哥儿好些了?”

      孟玉兰拍开他的手,看了眼闻溪,“叫孩子看见笑话。”才回他的话:“前几日恢复了些,这几日又……”
      她的语气不免低落下去,叹了口气。

      闻溪将二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却摸不准他二人关系,问孟玉兰:“这位是?”

      “这位,咳……是赵九庆。”孟玉兰干巴巴地介绍,又对赵九庆说道:“这是小闻,便是樾哥儿的夫人。”

      “我晓得,前些日子听说樾哥儿成亲了。”
      赵九庆也是圆脸,长得很是和善讨喜,他憨厚一笑,“小闻,你、你喊我庆叔即可。”

      “庆叔。”闻溪脆生生喊道。又见二人闭口不提是何关系,心头好奇心更盛,是亲戚好友还是?

      ……

      到了酒楼,孟玉兰足足吃了一惊,瞪大眼看了一圈,“这怎么……”一张嘴,灰尘呛喉,她咳嗽一声,皱着眉头疑道:“这就是咱家那酒楼么?”

      “对啊。”闻溪问:“您此前没来过么?”

      “都是樾哥儿在打理,他说让我不必劳心,我也就未曾来看过。”孟玉兰将手中苕帚放下,掏出布巾系在头上。“没想到破成这般样子了……小闻,那些脏乱的地方我来收拾就好。”

      “我来我来。”赵九庆憨笑着,将背上筐篓卸下,抢过苕帚就往里走去。

      “哎,庆叔,”闻溪忙唤住他,“这怎么好意思……”

      “客气甚,都是小事。”话是对闻溪说的,眼神却偷偷看向孟玉兰。

      闻溪渐渐看出端倪,抿嘴一笑,也就由了他去。

      三人分工开干,赵九庆负责清理朽烂倒地的桌椅凳脚,孟玉兰则在一旁清扫,闻溪挽起袖子擦拭门窗。

      甫一推开,吱嘎作响,半边窗户欲坠不坠地晃着,荸荠大的蜘蛛攀在蛛丝上耀武扬威,窗沿轴接处的木头被啃出一个大洞,里面密密麻麻,也不知是什么虫子的卵。

      鸡皮疙瘩瞬间爬上闻溪的手臂,她激得一个战栗,赶紧将袖子放下,与那只蜘蛛对峙着,试图用眼神恐吓走它,蜘蛛却是不屑一顾,半寸距离不肯移。

      闻溪怒瞪了它一眼,转身朝里走去,“庆叔,有木棍……桌脚也行,有吗?”

      “我找找看。”赵九庆从一堆破烂里翻找出一根勉强能用的桌子腿递给闻溪,“给。”

      “多谢。”

      还好出门前裁剪了一些废旧衣裳的布料,闻溪打开包袱,迅速挑了几块大的布料,裹在桌子腿上,气势十足地朝蜘蛛走去。

      她作势朝前嘿咻挥了挥,蜘蛛纹丝不动。

      闻溪走前一步,伸长手臂,捏紧木棍朝窗户试探性地敲了敲,又往上走,朝蜘蛛下方位置戳去。

      见它还是毫无反应,莫不是已经死了?

      她手中木棍一动,正要将蜘蛛尸体拨下去时,就见蜘蛛爬上了木棍,正朝自己而来。

      “啊啊啊——”

      闻溪连跳带叫,手中木棍变成了夺命符箓,她想也没想便扔了出去。

      木棍撞落窗户,直直飞出。

      “哐通——”

      “哎呀——”

      外头一道痛叫声同时响起。

      闻溪看着空荡荡的窗口,胸口上下起伏,一时未回过神。

      孟玉兰听到这边动静,忙上前来查看,“小闻……”将闻溪上下看了遍,见她无事才放下心,“这些蜘蛛飞虫厉害得紧,一会子我来收拾。”

      “噢。”闻溪压下心悸,点头复又摇头,朝右看去:“窗户坏了。”

      “坏便坏罢,本就该换……”

      话音未落,便被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女声打断。
      “谁这么不长眼——”

      闻溪心头立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走至窗边飞快朝外看去,果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示意孟玉兰不必担心,这才跨过门槛迎向来人,状似惊讶,“长姐?”

      丛雨晴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方才是见到我走来,故意扔木棍砸我是不是?”

      “怎会,我方才是在逮蜘蛛……”正说着,闻溪朝她脚旁一指,“喏,就是它。”

      丛雨晴低头一看,花容失色,“啊啊啊”地开始叫唤,提着裙角蹦开三尺远。
      又指着闻溪,“你你你……”

      前日宋媒婆找到自己,非说见到鬼了,还说她这庶妹被鬼魂附身了,一番说辞煞有其事,她自是不信,但架不住宋媒婆一通哀泣央求,她这才找了过来。
      哪成想还没进门,就突遭横祸,被一根木棍子砸到了头。

      她扶着歪了的发髻,疼得龇牙咧嘴,心想庶妹平日最是胆怯怕事,怎的又逮起什么蜘蛛来了?
      莫不是清明那日真叫鬼神上了身?

      丛雨晴定睛细瞧,越瞧心里越发毛。
      虽说面前之人与她庶妹长得一模一样,可眼神、气质,哪怕是站姿,都大不一样。从前庶妹唯唯诺诺、对她言听计从,而面前站着的人,眉目间坦坦荡荡、自信飞扬,真应了宋媒婆的那句“活像变了个人似的”。

      真邪、邪了门了?

      闻溪被丛雨晴上下一通打量,本想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又突然想明白过来丛雨晴为何这般震惊。
      大抵与宋媒婆一样,见她转了性子,与从前大不同,故而才这般惊疑、不可置信。

      她不开口,任由她打量,只走上前弯腰拾起地上的木棍。这根桌子腿断成了两截,勉勉强强也还能凑活着用。她抬脚往窗户边走,用裹着布料的那端仔细扫去木窗上的尘灰和蛛丝。

      “你这是做甚?”
      丛雨晴跟着走过来,不满道:“砸了我,连声道歉也没得。”

      “长姐着实冤枉我了。”闻溪将手中木棍一转,晃到她眼皮下,“唔,要怪就怪这根桌子腿不长眼,我正要拿它打扫呢,它便飞将出去了。”

      丛雨晴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那脏了吧唧的木棍,朝里一瞥,“这是谁家屋子,你在这打什么扫?”

      “长姐不知么?你先前自作主张将我许给了江家啊。”

      “什么自作主张,我那都是为你好……这跟你打扫屋子有甚么关系?”

      闻溪作势忧愁长叹一声,哀怨地望着她,“那江家小郎卧床不起,家中穷得米缸空空,我每日饿着肚子两眼发晕,也不见长姐来看我一回,原来这便是长姐的'为我好'么?”她顿了顿,继续道:“从前这屋子是一间酒楼,你瞧,现下破成什么样了,但有什么办法,只能勉强收拾收拾,做个营生活口……”

      她这般强势卖惨地说完,哪曾想丛雨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丛雨晴闻言眼睛一亮,揽过她的肩头,循循善诱,“三妹妹,我今日若不是凑巧上街遇到了你,还不知这家人竟这般待你。我作为你的长姐,怎能让你受此欺负,这样……你先随我回家中去,长姐为你做主,退了这门亲事,再重新替你另择一位好郎君。”

      “那如何行!”

      闻溪在心里暗骂丛雨晴此人歹心不减,竟还在打她的主意。

      她生气地推开丛雨晴,逼着自己挤出两滴泪来,“长姐一而再再而生地让我嫁人,前头是那六十岁的李老汉,后头又是久病不起的江小郎,现下又与我说,还要再将我另嫁他人,长姐究竟是打的什么坏心思?”

      “我、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丛雨晴避开她的视线,“你娘去得早,从小到大,何事不是我处处为你着想、为你张罗,你眼下怎地反倒质疑起长姐来了?”

      丛雨晴道:“再者说,既然那江小郎活不久了,我又岂能看着你日后做寡妇,平白惹一身晦气,倒不如趁早和离,长姐这回必定替你寻摸一门好亲事。”她佯装伤心,“也算是让你娘在九泉之下有个安心。”

      闻溪听罢,恨恨在心里呸了一声。

      就照丛雨晴的这些手段,原主的娘若知晓了,恐是要掀开棺材板来找丛雨晴算账才是。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闻溪不欲再与她扯嘴皮,“长姐日后莫再说这些话。”

      “对了,还有一事。”闻溪走近几步,“长姐方才也看到了,这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听宋媒婆说这门亲事花了八贯钱,”她朝丛雨晴伸手,摊开手心,“长姐应当不会私吞,眼睁睁看着我挨饿吧?我娘在九泉之下见我如此,晚上必定会给长姐托梦的。”

      白皙的手心上立即出现一个钱袋。

      “我、我只有这些,多的没有!”

      丛雨晴像是被她后半句话吓到了,也不顾歪斜散乱的发髻,提着裙角便要走。

      “当心蜘蛛!”

      闻溪笑眯眯好心提醒道,果见丛雨晴吓得打了个趔趄。

      *

      另一边。

      江樾舟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株绿葱葱的橘树,沉吟片刻,问道:“只说了这些?”

      “是。”

      “阁楼中的……”

      房中一抹黑色身影应声道:“已照主子的吩咐,清理干净了。”
      顿了顿,黑色身影又忿忿道:“主子,她那句'嫁狗随狗'不就是在骂您是狗吗?竟胆敢侮辱您的身……”份,他立即止住话音。

      嫁狗随狗?

      江樾舟勾唇冷笑,她怎倒还委屈上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嫁狗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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