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之种》胡狸

3、难以忽视的粗糙质感

　　能感觉到指腹擦过嘴唇的那种难以忽视的粗糙质感，还有从耳边掠过从鼻腔里喷出的灼热气息。

　　叶缚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尝试别开脑袋向后躲开，却与某个坚硬同时兼具柔韧质感的东西撞了个满怀。想要发出声音，嘴巴被捂得死死的，连鼻子也不放过，呜呜喊了几声，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呜呜……”

　　轻得像呢喃一样。

　　尽管用尽全力挣扎，叶缚依旧被后背的那股力量拖到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面，随着身上光线能够照射到的面积越来越小，叶缚的内心没忍住慌乱起来，手下意识扣在捂住脸的手臂上。

　　叶缚不留指甲，但手指依旧是拼了全力让其陷在肉里。

　　“斯……小点声，又不吃了你。”

　　是个男人的声音，之前与斌任意见不合而发出争吵的声音。

　　估计是吃了痛，小声在叶缚背后念道。

　　叶缚感觉自己的肺部顶着一口气，眼睛不自觉向上瞟，看到男人锐利的下颚。

　　再这么捂着嘴，自己真的要背过气晕死过去。听到男人的要求，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行，你给我松手，我给你松口，不要乱叫，不然有你好看。”这人是轻声地在叶缚背后说着，低沉的嗓音带来微弱的气流，吹过叶缚后颈皮肤上的毛发，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后面传来。

　　男人松开手后朝叶缚比了一个手势，意示他待在原地，叶缚听劝，照做，继续乖乖蹲在角落里面。

　　干吗这么警惕，难不成那长脖子的怪物又出来了？

　　叶缚正想着，就看见那个有着白色水管般修长脖子的怪物，从那个不知道的缝隙里面钻了出来，依旧跪在盛满蓝色液体的玻璃罐前。

　　蓝色的液体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男人的姿态像是一条有着娴熟狩猎经验的野兽，半蹲着，完美地避开能会被猎物察觉到的角度，悄悄腾挪到那个长脖子怪身后。一把修长漆黑包裹着牛皮的半截刀柄从腰带里掏出。叶缚在后面看着，正好奇那把短刀为什么没有刀刃的部分，就看见一道有着雪白亮光的刀柄从里面跳了出来。

　　噗嗤一声。

　　距离怪物还有三尺左右的距离，男人忽地挑起，从半空中跃下，手里的短刀精准地插在怪物的长脖子里。

　　伶俐的刀刃在血肉的撕裂中翻飞着，反射着明亮而又奇异的光线，这刀虽短，但异常地锋利，那男人没有使多大的力气，那怪物的脑袋连着半截脖颈，就跟断了线的风筝，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恶……”

　　叶缚看着男人把怪物的脖子砍下，一股恶臭从怪物脖子的断口处冒了出来，没能抵住这股臭气的侵袭，叶缚不由得连连往后退去。

　　“别动！”男人大喊一声，要阻止叶缚的行动，但是，晚了，失去脑袋的身体似乎是察觉到叶缚的行动，没有男人的压制，腾的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向着叶缚的方向跑过去。

　　这半截身体没有脑袋，自然看不见前面有什么东西，叶缚反应也是极快，看到这半截身体在向着自己跑来，顺手抄起放在桌上的金属箱子，用力捏住把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着冲过来的东西砸了下去。

　　拿在手里的箱子相当沉重、结实，叶缚光是要把箱子举起来就要用尽全力，当箱子砸到那个突然跳起来的半截身体时，肉眼可见的，身体的上半身塌了下去，一道清脆的脊骨分离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哐当一下，这身体就软绵绵地摊在了地上。

　　叶缚虚弱地看着瘫软下去的半截身体，双脚有些发软，察觉到自己的体能应该还没能完全恢复。

　　男人看到叶缚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显得很震惊，眼睛半眯着，原本他对这个擅自的闯入者没有任何好感，更何况从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就喜欢不顾危险地观察周围自认为有趣的地方。感染分析科内近期丢失了一个极富危险性的实验样本，就地处决还是保全样本还没讨论出方案来，这个家伙竟然就直接与这个危险实验样本撞在一起，要是自己脚步快一些提前离开储存室，还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掉在地上的怪物脑袋没了身体，少了半截脖子，依然在奋力挣扎，男人很灵活，轻松就躲开了在地上蹦跶的怪物脑袋的攻击，就在这颗脑袋抬起扑过来的一瞬间，男人奋起就是一脚，把这颗脑袋踹翻在地，紧接着又补上一腿，把试图蹦跶的脑袋彻底踹裂开来。

　　确认躺在地上的身体彻底没有动静之后，男人掏出通讯器，“B107号实验体出现在科二大楼的储存室内，带上你们的回收工具吧，这东西已经没有研究价值了。”

　　“响重楼！我眼睛离开你的队伍没有半小时，你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样本弄死了！”通讯器那头传来嘶哑的电流声，声音似乎有些失真，但是依旧掩盖不住那头气急败坏的语调，

　　“嘿，我还没有离开储存室，鬼知道你说的那东西就在这里，”正说着被这个被称作响重楼的男人瞟了一眼蹲坐在地上的叶缚，后者已经挪动到一会通风位置良好的窗边，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脚下裂成两半的脑袋，“得了，我可保不准这玩意什么时候又开始感染周围的东西，赶紧带着东西过来，就这样，over。”

　　“等等！我还得找你算……”

　　通讯器的连接被直接掐掉，响重楼朝着叶缚方向走去。

　　“需要扶你一把吗？相互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响重楼……。”

　　“叶缚。”叶缚轻声回应，眼睛瞟了一眼响重楼，又重新看着掉在地上的踹裂开来的脑袋。

　　响重楼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烟叼上，但看着叶缚蜷缩着，瘦弱的穿着病号服身体紧紧缩在一起，硬是没把打火机掏出来，看着叶缚苍白的蓝脸色，还以为是被刚才的情况吓到了，于是又伸出手拍了拍叶缚的背部，像是安慰一只虚弱的猫。

　　“也别担心，这东西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厉害。”响重楼先出声说道。

　　“我觉得我应该认识这个人。”

　　“什么？”

　　“这是个人类，对吗？”

　　虽然眼前的怪物有着极其修长的脖子，乌黑的头发遮盖住过度缺水而萎缩的身体，但是从骨架的形状和头部的一些形状还是能够看出人类的特征。

　　“斯……他们没给我说过这啊。”考虑到病人的身体情况，响重楼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撒出这个自认为善意的谎言。

　　“她是我的学生。”

　　咬着烟屁股的嘴巴顿住了，响重楼看着眼前的人，叶缚浓黑的头发张得过长了一些，遮盖住眼里闪过的情绪。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响重楼眼神闪了几下，像是逃避似的带着抱歉的语气说道，嘴里叼着的烟也跟着放了下来，夹到了耳朵上，“虽然这事是保密情报，但是出于情况的特殊性，我认为你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

　　听到保密情报这一关键词，叶缚的目光才挪回来，侧耳仔细听着。

　　“早在几个月之前，A市就开始陆续出现这种有着不正常身体的怪物，我们暂且称呼这些变异的怪物为异种，它们之所以会产生这种不正常的变异。是感染了一种未知的生物，尽管经过了研究，但这种生物的种类依旧未知，其状态恶心得不像是地球上的生物。”响重楼说着，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口中说的那种东西。

　　“什么样的状态？”响重楼的停顿激起了叶缚的好奇心，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能直接改变生物的外观，产生如此明显的变异。

　　“漆黑、黏稠，没有固定形态的，肉眼上看过去像是一团黑色的史莱姆。但是当你取下一小块样本在显微镜下观察时，你就会发现这一团史莱姆是由成千上万个微小的无头无足无口无肛的椭圆形状的东西组成的。”

　　叶缚有些迷惑，显然没有听懂响重楼话语里的意思。

　　就算是地球上最简单的动物——草履虫，也是有一套相对应的消化系统，生物要完成运动这一行为需要消耗能量，但是响重楼口中所谓的“生物”没有能够获得能量的生理结构，但是能够完成操控其他生物的行为并且让其产生变异的效果。

　　难不成是种植物？不，植物的细胞内也有复杂的结构，但，总不能是几何体要统治世界吧。

　　思考间，响重楼听见从走廊镜头传来的脚步声，见叶缚不动，伸出手一把把陷入沉思状态的人拖起来。

　　“行了，叶教授，”响重楼有些揶揄地为处于思考状态的叶缚加上教授的名号。“思考的时间到了，怎么过来应该知道怎么回去吧。”

　　“不，等等，再让我看一眼……”叶缚还没说完，被响重楼半推半就地赶出储藏室，这时叶缚才注意到两人之间体格差距之大，响重楼往后背一站，就跟半堵墙一般，硬是把叶缚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那躺在地上的异种。

　　“从这里离开，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见到我的事情，不然……”响重楼最后告诫叶缚，走廊处的脚步声愈加明显，清理人员已经赶来了。看着叶缚身形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咧嘴比出一个警告意味的坏笑，用手比画出抹脖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