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闲云大鹅

52、分裂

　　夜间，此时姜家的帐中却是无比的安静，赵若即蹙着眉头坐在床榻边，姜辰逸坐在桌前正看着来回踱步，惶惶不安的林瑾瑜。

　　谁也没有料到小白此刻会落入吴易手中，他们会把她怎么样没人知道，勿望山上遍布的邪灵说明他们一定常去那里，也是，这硕大的天下除了观井窟，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勿望山了。

　　可吴易他们会对她做什么？言行逼供出观井窟里的其他人？小白现在就相当于是羊入虎穴，想到这里，林瑾瑜顿时感到不寒而栗，三人都陷入沉默。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一把匕首飞速的稳稳扎在帐中的桌面上，刀尖上还扎着一张字条，三人相视一眼后，林瑾瑜二话不说拔起匕首取下字条，只见上面简单潦草的写着几个字：‘老地方一叙，宋’。

　　“我去找宋大哥，姜辰逸你在这照顾师母，人多反而会引起注意。”林瑾瑜扔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匆忙消失在眼前。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帐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见姜辰逸缓缓坐下，伸手把这张字条放入桌上摇曳的烛火中，一瞬间字条便化为了一堆灰烬，一阵轻风拂过顺便带走空气中残留的烧焦味，让这一切没留下任何踪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辰逸此刻紧锁的眉头在烛光晃动的光影衬托下，好似又增添了些许忧愁和无奈，那双并没有聚焦而涣散的双眼不知在看着何处，仿佛思绪也跟着那堆轻灰一起飘散至远方。

　　林瑾瑜一路狂奔至观井窟，熟练地找到入口，一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他穿过一间间洞窟，刚来到平原就看见宋赫奕正站在蓝银江边望着黑色的江面，单从背影就能看出他此刻充满担忧，一定是因为小白。

　　“宋大哥。”林瑾瑜的一声呐喊打断了宋赫奕的沉思。

　　宋赫奕连忙转过身来，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鲜活的身影，时隔一年多没见，他很庆幸还能见到一直音讯全无的林瑾瑜，这才稍微舒展了下眉头道：“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林瑾瑜轻笑一声后便直接步入正题问道：“宋大哥，小白她是怎么回事？”

　　“急着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今日因看管不当，不小心让小伟和小静溜出去了，小白发现孩子不见后便出去寻找，在将至勿望山的地方才找到，便急忙将他们带回，谁知半路上被人发现，小白为了掩护孩子安全回来，结果自己落入了他们手中。”

　　“这勿望山几年也看不到个人影，谁知今天山上围满了一群人，还都是修仙门派，平时我们会去勿望山上采些草药什么的，还特意一条路不修，让人知难而退，后来我仔细观察一番才发现原来你们也在。”

　　宋赫奕说完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孩子，两孩子好像知道自己闯祸了般的疾步走过来，异口同声的看着林瑾瑜，焦急喃喃道：“大哥哥，我们错了，对不起，求你救救小白姐姐吧。”

　　“没事的，哥哥一定会把小白姐姐救出来的。”林瑾瑜半蹲下身，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虽然只有六岁，却非常懂事招人喜欢的孩子，摸了摸他们的头，急切的内心仿佛一下都变得平缓，好像一切都没那么难了。

　　“所以，这事只能麻烦你了，我们这里的人谁出去都不方便。”宋赫奕内心十分不忍的说着，话语里满是心酸和无奈。

　　这事明明跟林瑾瑜无关，却要拜托他做这极其危险又两难的事情，这个少年明明都已经千疮百孔了，可自己现在又实在不知该找谁，这一刻，宋赫奕心里恨极了自己的无用，但还是咬紧牙关向林瑾瑜开口道：“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宋大哥，当初如果没有你，我......”，一不小心又提起了不愿回首的往事，林瑾瑜实在不愿再回忆起之前的那些经历，果断匆忙跳过道：“总之，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简单交谈后，林瑾瑜便匆匆离开观井窟，现在第一件事便是要尽快确定小白的位置，可他暗中探查了一番，整个寨子找遍都没有见到小白的影子，并且这里也没有任何看守，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在林瑾瑜心中。

　　赵若即已经睡下，而姜辰逸的帐中却仍然灯火通明，他一定是在等自己的消息，林瑾瑜三步并两步的直接冲了进去，姜辰逸果然没睡，只见他独自坐在凳子上，双拳紧握的手肘撑在桌上似乎在忧虑着什么。

　　“姜辰逸，我刚找了一圈，连影子都没见着。”林瑾瑜边说边大步跨至桌旁，伸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热水三两口喝下，这来回的奔波实在口渴难忍，这才喘着粗气继续道：“他们可能已经把人转移了，走，我们去问问那个姓吴的去。”

　　林瑾瑜放下手中的水杯转身就要离开，这时，林瑾瑜刚放下杯子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紧勒感，原本以为会和自己一起出发的姜辰逸动作迅速地抓住林瑾瑜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手腕问道：“你要做什么？”

　　林瑾瑜不可置信的回身看着姜辰逸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知他为何会这么问，便匆匆回道：“做什么？救人啊！”

　　林瑾瑜脱口而出并试图甩开姜辰逸的手，这才发现姜辰逸用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仿佛根本不容考虑，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但，这人不能救。”姜辰逸甚至没有抬头看向林瑾瑜，而是一直盯着地面沉声道。

　　“不能救？”林瑾瑜不可思议的看着姜辰逸仿佛闪过一丝内疚的神情，他不敢相信他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临阵退缩。

　　“姜辰逸你疯了吧！宋大哥他们可是当初救过我们性命的人，没有他们，我，你，师母，我们三个当初就都死在郑文豪的手里了！”

　　林瑾瑜这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他只觉得在这种时候唯一可以站在自己身边最亲的人却选择冷眼旁观，那种孤独无援的失落感油然而生，这一刻心脏仿佛被生生撕裂开般的疼。

　　“我知道，但是你想想在这种关头，郑家刚解决掉，各家都推举吴易担任仙首，吴家的势力庞大，在这种时候我们姜家却带头出来和他作对，你想过我们姜家将面临的是什么吗？你不只是在跟吴易作对，而是在让姜家跟全天下作对！你想过我，想过你师母吗？你让我们到时该怎么办，你是觉得一年前永义府的血，流的还不够多吗！”

　　姜辰逸青筋暴起，话语里充满愤怒，无奈和不甘，他并不是忘记了宋赫奕当年的救命之恩，只是现在的他不比以前，肩上背负了更多的责任，他不能像林瑾瑜那样只凭一腔热血做事，凡事都必须要把姜家放在第一位，这是他的重担，也是无法抛弃的责任。

　　姜辰逸这串连续的怒吼让林瑾瑜感到惊讶并带些欣慰，惊讶的是他第一次看见姜辰逸为一件事与自己这么据理力争，欣慰的是林瑾瑜也理解姜辰逸会这么做，是啊，姜辰逸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打闹玩乐的小孩，他现在背负着更多的责任和迫不得已。

　　即便如此，他们就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遇难选择视而不见，见死不救吗，这绝对不是做人之道，至少林瑾瑜他做不到，他也无法去指责质疑姜辰逸，因为他们只是看待事物的角度和立场不同罢了。

　　所以林瑾瑜没有说话，他用力掰开姜辰逸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独自默默地往门口走去，谁知刚打开门，只见门口冲进一大堆姜家弟子，他们个个手持长剑把门口堵得满满当当，林瑾瑜见状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姜辰逸会来这么一出。

　　“我知道我是说不动你的，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放任不管，所以，你哪都别去，就在这待着吧，就当是为了姜家。”姜辰逸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根针扎在林瑾瑜的心上。

　　“为了姜家？可他们是姜家的救命恩人啊姜辰逸，你有顾虑你可以袖手旁观，但我不能。”一种麻木的无力感遍至林瑾瑜全身，他说话时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嗓音的颤抖保持坚定。

　　片刻后林瑾瑜突然冷笑一声，他充满红色血丝的双眼忽的燃起一丝凶狠，只见他瞥了一眼围在自己面前的自家弟子，随后缓缓开口道：“你认为他们能拦得住我吗？”

　　这句话一出，便让姜辰逸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改变林瑾瑜的想法，可笑的是居然还在这里浪费这么久的口舌，也知道这些弟子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他甚至连剑都不用拔出，就足以轻而易举的让他们全部倒地不起，既然他已经铁了心，自己话也说尽，也就没必要再白白搭上自家弟子。

　　只见姜辰逸深深呼了口气，咬紧牙关道：“你可以走，但你之后的所作所为都与姜家无关。”这是你逼我的，姜辰逸闭上眼睛边想，边调整着自己早已凌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