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闲云大鹅

3、逃跑

　　慕夜不知林瑾瑜装作不认识自己，究竟是因为身份的不便，还是想彻底与过去告别，但他都能理解，自从离开姜氏以后林瑾瑜好像一直都这样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总之，回来就好。

　　“回去睡觉。”慕夜松了松紧绷的神经，他收起封妖袋，也放缓了声音。

　　睡觉？林瑾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还认为那些小屁孩能看得住我？”

　　“跟我睡！”

　　话音刚落，慕夜一把攥住林瑾瑜的手腕，甚至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一路强行拖至自己房间。

　　此刻，二楼窗台趴着看戏的几个少年个个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慕夜手持向客栈伙计要来的药酒和一套干净的衣物来至林瑾瑜床前，林瑾瑜此时正侧坐在床边，一脸防备的紧盯着慕夜。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慕夜放下药酒和衣物缓缓道，“然后把衣服换了。”

　　随即慕夜把林瑾瑜残破的衣袖抹了上去，露出的小臂和肘处都有轻微的擦伤，慕夜开始小心翼翼的为林瑾瑜擦着药酒。

　　九年之间，慕夜仿佛变了一个人，以慕氏以往的作风，他没有在发现自己身上有邪气后立刻杀掉或装进封妖袋，并且居然让自己与他在同一屋檐下，还表现得如此温柔体贴，简直难以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呢，林瑾瑜不禁暗自感概着。

　　慕夜仔细的涂抹着每一处伤口，微微低垂的眼眸，浓密修长的睫毛时不时地跳动着，甚至连细微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现在这距离也太近了，似乎有些别扭，也让林瑾瑜受宠若惊。

　　“在想什么？”慕夜见林瑾瑜盯着自己，眉头微皱，眼神飘忽，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般。

　　林瑾瑜这才回过神来，“哦，没...没什么”，自己也不知怎么突然结巴了，片刻调整后，林瑾瑜满脸恳求道：“敢问慕公子，你是要把我抓哪里去啊，我可真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干，那男的我也不认识，我也是被他威胁的受害者啊，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保证消失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林瑾瑜边说边坚定的竖起三根手指起誓道。

　　慕夜的脑神经微微抽搐了下，那柔和的目光好像瞬间冰冷起来，连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颤动了一下，愣了几秒后，伤口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慕夜默默放下手中的药酒，然后解开林瑾瑜的腰带。

　　“你干嘛！”林瑾瑜仿佛一只受惊的羔羊，急忙抓住衣襟制止了慕夜的后续行为。

　　“把衣服换了。”说完，慕夜又准备继续动手。

　　“我自己来，自己来！”林瑾瑜把残破的衣物拽的更紧。

　　慕夜见林瑾瑜惊慌失措的样子，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有些不太妥当，“好”，慕夜停止动作直起身来准备离开，“那你换完早些休息。”

　　看样子，慕夜是打算把床让给自己，可是，“哎”，林瑾瑜急忙叫住慕夜问道：“那你睡哪？”

　　“我坐着休息即可”，慕夜指了指一旁的桌椅，见林瑾瑜吃惊的模样，又补充道，“打坐休息我从幼年便开始修习了，早已习以为常。”

　　林瑾瑜心想，我当然知道，你不仅可以坐着睡，站着都能睡一夜，这点林瑾瑜可是深有体会，只不过现在的慕夜也太反常了吧，换做以前，他可是连慕夜的房门都进不了的，现在居然把床都让给了自己，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跟慕夜去清竹林，那鬼地方可不是人待的，现在不知道慕夜是哪根筋搭错了，但是慕秋也绝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夜深人静，慕夜正打坐一动不动，看样已经睡着了，林瑾瑜屏住呼吸，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全部动作微乎其微，小心翼翼，静的连慕夜轻而有序的呼吸声都听得十分清晰。

　　有过一次爬窗的教训，林瑾瑜蹑手蹑脚来到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深怕发出一丝声响，渐渐地，门缝越来越大，直到大到已经足够侧身出去的距离，林瑾瑜就快要抑制不住内心地兴奋，已将自己半个身体移至门外，只差半步，眼看就要成功了。

　　“你要去哪？”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背传来，犹如晴空霹雳般，林瑾瑜原地愣住。

　　再次失败，林瑾瑜顿时皱眉紧闭双眼，恨不得把所有懊恼都展现在五官上，随后回眸对慕夜嘿嘿一笑道：“上茅房，我要去茅房，这人有三急，慕公子总不至于也要跟来吧。”

　　这是个好借口，慕夜再不济也不可能会有和别人同上茅房的癖好，那样想想就够变态了，慕夜可是个正人君子。

　　“喔。”

　　见慕夜答应了，林瑾瑜不禁惊喜万分，庆幸自己的急中生智，这次要是走远了，慕夜就再也抓不到自己了。

　　谁知慕夜话音刚落，抬手一挥，林瑾瑜只觉右手腕一紧，等看仔细了，不休索的一端已牢牢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则握在慕夜手中，“现在你可以去了。”

　　林瑾瑜轻扯了下不休索，果然更紧了，这下直接从失望变成了绝望，他忘记了慕夜还有这招，这下彻底没戏了，林瑾瑜只好无奈放弃了挣扎。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照在林瑾瑜睡意正浓的脸上，睁开迷糊的双眼，这一看便知时辰已不早了，林瑾瑜坐起伸了个懒腰挠了挠后脑勺，打了个满足的哈欠，说来也怪，自从醒来后，这好像是自己睡过的最香沉的一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吱’一声，屋门被推开。

　　“你醒了？”慕夜来至桌前放下手中的托盘，托盘里几个小碟装着常见的早点，“吃点东西，然后赶路。”

　　林瑾瑜腾地一下爬起，捏起一个肉馅包子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久违的美味，一边上下打量着慕夜，说来真的奇怪，以慕氏的作息，慕夜怎么会让自己睡到自然醒，还耐心的等着自己，好吃好喝伺候，这性格还真是今非昔比，简直判若两人，难道九年时间，就足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吗。

　　“话说前头，我可没钱啊，所以这顿你请，可别指望我付钱啊。”林瑾瑜说着转动着粥碗里的勺子，一副丝毫不领情的样子。

　　见林瑾瑜心有余悸的表情，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慕夜感到一阵无奈又些许酸楚，轻声道：“我请！”

　　“师父，我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启程。”

　　这时，慕思带着一帮弟子围在刚刚慕夜没有关上门的屋门口，个个眼神中一边充满敬畏的观察慕夜的神色，一边满是疑惑的看着坐在那里不急不慢，大摇大摆享受早点的林瑾瑜，以慕夜的性格，应该是一大早天没亮就会命令他们启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午时了居然还丝毫不急的等那人用早餐，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身上又携带强大邪煞之气的疯子，况且居然昨晚二人还同留一间房，就像是发现了新的天下奇闻一样，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嗯。”慕夜转身走到门口处停了一下，微侧头道：“我在下面等你。”随后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离开。

　　也不怪这些小孩不解，连林瑾瑜自己也很不解，但林瑾瑜现在懒得去了解为什么，正狼吞虎咽的撕咬着手里的食物，仿佛要把九年空着的胃给一次填满。

　　见慕夜离开后，慕思他们一行人这才进屋将林瑾瑜围了起来，好似在观察什么天外来物般的上下审视着林瑾瑜，可是看了半天也没发觉有什么特别的，并且看上去又脏又不正经。

　　“我说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啊，这脸也不洗洗，啧啧...把自己弄成这样很好看吗？”慕思上身趴在饭桌上，盯着林瑾瑜情不自禁的露出一脸嫌弃道。

　　“你一小屁孩懂什么叫好看，小心我疯起来咬你一口。”林瑾瑜舔完碗里最后一颗米，瞥了眼一边孜孜不倦看着自己又一边嫌弃自己的慕思，“你们师父是怎么教你们的，对长辈不敬，就应该关你们禁闭。”

　　“什么长辈，不就是个疯子，我师父可没教我要尊敬一个满身煞气的疯子。”慕思直起身来，双手往怀里一揣不屑道。

　　“好好好，我不跟小孩一般见识，看在你们师门拜在慕氏门下，也怪可怜的，我就不告你的状了。”看他们似乎都没听懂的样子，林瑾瑜补充道：“你说你们拜在谁家不好，偏偏要拜在慕氏，他们名气资历虽高，但那日子是人过的吗，我听说是吃不饱睡不好，教学规矩还极为严格，真怕你们长不高。”

　　“谁说的，我们谁矮了？”慕思很是不服气道：“那都是健康的饮食和作息方式，像你这样每天只想吃大鱼大肉，睡到日上三竿又好在哪里？”

　　林瑾瑜一下被噎了回去，竟无力反驳，当被他们几人强行拖走时，林瑾瑜大声求救道：“来人啊，强抢妇男啊....”

　　也似乎并没什么用。

　　林瑾瑜当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一路上，无论是请求路人的协助，还是上树下河满地打滚，花样统统用了个遍，可在慕夜极其严谨的监视和不休索的威胁下，都变成区区雕虫小技，根本不值一提，慕夜认为只有林瑾瑜一直在自己身边才安全，才可以放心，他不敢让这个人离开自己半步，九年之前的遗憾和悔恨，他再也不要体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