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有花木》茶己昭

4、酒壮人胆

　　李徽嘴上没几句真话，庆帝本不该相信他，可是他又鬼使神差地觉得这个人值得信任，一番思想挣扎后，他还是派人去李徽说的地方等着，没想到倒真让他等到了。
　　一时间连庆帝都有些动摇了，他拿不定主意，李徽这个人，出牌毫无章法，叫他防不胜防。
　　他正在琢磨要如何应对李徽的时候，李徽又好巧不巧地缺席了好几天，都不见踪影，托人问了问，又说他根本没有离开侯府。
　　李徽到底在做什么？
　　庆帝略微烦恼了一会儿，就决定抛之脑后，他倒真希望李徽从此以后可以离他远一点。
　　和宣国之战大胜，庆帝设下酒宴，一来是稍作休整，二来是重振军心，毕竟陈国和虞国尚在，他的伟业尚未成功。
　　没想到缺席了好几天的人在宴席上倒是出现了。
　　宴席并未固定席位，来者便是客，若是胆大的，哪怕是小兵一名也可上席。李徽也一样，随意挑了个空位就落座了，可他一个宣国人，坐在这庆功宴上属实奇怪，更何况在场的几位将军都吃过他的亏，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赵勾没好气地看着完好无损还获封爵位的李徽，又看向了这宴席的东家，庆帝端坐席上，似乎并未看这边。
　　就在赵勾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提醒一下庆帝，李徽就忽然朝他举杯，脸色有些苍白，但依然有着难以忽视的笑意:“赵将军，敬你一杯，你的枪法确实了得。”
　　别人敬酒，赵勾再不喜欢李徽，也不好当场发难，便和他喝了一杯，他以为李徽贸然敬酒是想再找个由头奚落他，没想到李徽却是一饮而尽后又给自己倒满了酒，对准了下一个人。
　　赵勾愣了愣，不知道李徽这又是在干嘛，这一圈下来，李徽竟然和这席上的将军们都敬了个遍。
　　他主动敬酒，倒是缓和了气氛，有些心胸豁达的已经等不急了，不喜那般弯弯绕绕，敞开了说:“宣侯爷，你这神鬼莫测的排兵布阵到底是怎么练的，教教我们呗！”
　　到底是武将，一杯酒就给收买了。赵勾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全然忘记了他也是武将。
　　对这些心思单纯的人，李徽也不多讲究，嬉皮笑脸的:“想学啊？这可是我的独门方法，薛将军不给点好处啊？”
　　薛将军当时便一撇嘴:“哎！哪的话，都是为庆国打天下，多生分啊！”
　　李徽眯了眯眼，附和道:“也是。那等我稍加琢磨，看能不能成套体系，让咱们的将领都能做将星！”
　　他三言两语就和这些老将们套了近乎，故意疏离的赵勾倒像是被排挤在外，赵勾左想右想不对劲，还是得去庆帝面前参他一本，可他还没动身，就见李徽忽然看向庆帝，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陛下怎么不多穿一点，这天气转凉了，得保重身体。”
　　庆帝转过头，看向语气温和的皇后，这是他十五岁就结发为夫妻的庆国皇后，可惜当时没什么感情，多年下来依旧没什么感情。
　　他也同样关切地回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人多嘴杂，你身子骨弱，还是该静养。”
　　皇后却低下头，柔顺道:“娴妹妹身体不适，我怕影响腹中胎儿，正想去探望她，路过此地，便想看看陛下。”
　　庆帝心中默然，他娶的确实是贤后，不骄不躁，不妒不嫉，事事办得妥当，完美得不似一个正常人。皇后多年无所出，便待后宫嫔妃们如姐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育有子女。
　　他忽然道:“你那日说想去看看景山山水，寻个日子去看看吧。”
　　皇后双目微微睁大，她轻笑出声:“陛下说的什么话，最近祭典颇多，我还得处理这些事情，可没有时间出去看风景。”
　　李徽看着帝后二人忽然笑了起来，但隔得太远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也足以让他看清楚，这对少年夫妻之间的那种默契。他有些怅然若失地低下头，闷了好大一口酒。
　　宴席一直持续到三更，才算是散了。各路好汉都喝得东倒西歪，得差家仆来扶回去。
　　庆帝却没喝多少酒，他一直看着人走完了，才转过身，不打算回寝宫，而是去书阁小憩一会儿。
　　夜里的冷风直往脖子里钻，而随行的宫女们并未带披毯，庆帝忍着寒意，朝着书阁走去。
　　有个人忽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庆帝看着他微红的眼，目光迷离，一身酒气，似乎是喝了不少酒。怕这个酒鬼语出惊人，庆帝示意让宫女们先下去，只为他留了一盏灯。
　　“宣侯怎么还没......”
　　庆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人忽然抓起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微热的脸上，李徽很明显是醉了，他露出笑容:“陛下觉得我好看吗？”
　　怎么会不好看，世人都知宣国李将军丰神俊朗，是一干小姑娘的梦中情郎，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便总让人误会他脉脉深情。
　　醉酒的人还是念念不忘他最初的目的:“陛下，收我进你的后宫好不好？”
　　庆帝不是不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以色侍人的男子，大多都是一些身姿羸弱的娈童，故意模仿身段柔软的女子，可是男子再美也终究不能诞下子嗣，况且他根本不相信李徽当真是寄情于他。他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这酒鬼力气不小，硬是死拽着不放。
　　庆帝索性放弃了，他瞧着醉鬼这一番姿态，缓缓开口:“宣侯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何必执着于此。”
　　李徽睁开半阖着的眼，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陛下向来不缺追随者，众星捧月，我怕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这番话实在没什么逻辑，庆帝只当他是喝多了昏了脑子。
　　不知道是夜风吹醒了他，还是李徽自己想通了，他松开了抓着庆帝的手，抬头看了看天，月明星稀，是个晴朗的天。
　　他瞧着最亮的那颗星开口道:“一年之内，我帮陛下收复陈虞二国，但是陛下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虞二国虽小，但都是贤君精兵，还依仗着天险，庆帝也常常苦恼于该如何作战，若是其他人跑来同他说一年之内完成，他都当是江湖骗子，可若是李徽如此说，他却觉得有可能。
　　于是他回问道:“什么条件？”
　　李徽低下头，看向他，忽地一笑:“到时候再说吧，万一到时候.....已经成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