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河清》琅声雅集

35、别走

　　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三金的视线再次落在茶杯和床上的韩长益身上。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眼神复杂得如同杯中的药汤。他盯着杯口，呼吸有些急促。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牙齿微微咬紧，终于一闭眼，抱定了某种决心。他毅然决然地将药汤含入口中，苦涩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伴随着那股热气涌进喉咙。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目光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三金俯下身子，靠近韩长益的唇。小心翼翼地，他将药汤一点点地喂给他。药汤的温度透过两人的接触传递过来，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呼吸声。

　　三金起身道“长益啊，你可得醒过来啊，我这牺牲太大了。”

　　随后吧唧吧唧嘴，“貌似比雪月楼女子的嘴唇还要软”

　　三金自言自语时，韩长益原本紧闭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微微颤动，眼前的一切从模糊变得清晰，他的眼皮慢慢睁开，入眼的是三金的脸，近得让他有些恍惚。韩长益看到的是三金紧闭的双眼，神情专注。眼睛眨了眨，他微微皱眉，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三金坚挺的鼻梁，轮廓分明。

　　“这个时候还在想雪月楼的女子吗”韩长益只模模糊糊听清下半句

　　“你醒了……不枉费我的牺牲”三金

　　“嗯，你牺牲什么了”韩长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却依然没有移开视线，像是想从三金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三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强行压下内心的波动，抿了抿嘴，道：“没什么。”

　　三金转身准备离开。可韩长益忽然轻声说道：“别走”

　　这两个字在瞬间击中了三金的心脏，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凝固。他的脚步僵住，整个房间仿佛都随着这句话静止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句“别走”反复回荡。

　　三金的心跳仿佛错过了几拍，原本他以为韩长益习惯了这世上的冷酷与算计，从不会需要别人，然而这句简单的话，却让他的心防动摇了。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床上的韩长益，发现对方眼中透出的，不是虚弱，而是一种强烈的渴望与温暖。那个眼神，瞬间将他心中的防线冲垮了几分。

　　“你...”三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长益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让三金误会，却没有办法撤回。

　　就在两人之间的情感绷得越来越紧时，门外的小乞丐突然闯入了这一切，“公子醒了是不是！”那稚嫩而天真的声音如同一把钝刀，猛然割断了空气中的紧张。

　　他朝门外喊道：“是醒了，大夫进来瞧瞧吧。”

　　门外的脚步声立刻响起，打破了方才的宁静。三金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韩长益，那人依然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三金也没有多想。

　　屋外的人一听，立刻加快脚步，毫不耽搁地冲了进来。最前面的小乞丐第一时间跑到韩长益的床边，停下脚步。他眼里泛着泪光，犹豫了一下，想扑进韩长益怀里，但却担心自己弄脏了被褥，脚步僵在原地。
　　韩长益看着小乞丐那紧张的模样，勉强露出一丝安抚的微笑，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温柔：“乖，没事了。”
　　听到这话，小乞丐再也忍不住，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哭着扑进了韩长益的怀里，声音哽咽：“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韩长益费力地抬起手，感受到自己的力气还不足，最后轻轻放在了小乞丐的头上，轻柔地抚顺他的发丝，语气温柔：“你是我带回来的，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乞丐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但依然紧紧地抱着韩长益，仿佛要把自己的不安全部发泄出来。阿顺见状，走上前轻轻地拉开小乞丐，低声道：“先让大夫给公子看病。”

　　大夫们随即上前，年老的大夫和年轻的大夫一人把脉一只手，片刻后，年轻的大夫抬头说道：“公子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

　　三金听到这话，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轻轻点头：“有劳大夫了。”

　　“阿顺，带他们去领诊金，顺便让大夫挑些府里的药草。”他对大夫们致意后，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三金心头的那股燥意一时间难以平息，仿佛无论怎么躲避，那种隐隐的情愫终究还是在夜色中悄然滋长。

　　他转过身，看了看依然抱着韩长益的小乞丐，眼里浮现出一丝怜惜与无奈。

　　三金的目光再次落在床上的韩长益身上，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刚才喂药时的亲密接触，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心里那隐隐的情感。可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竟然对这种感觉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他无法忽视韩长益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了，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似乎悄无声息地滋长着。

　　韩长益的目光同样深邃，他虽然虚弱，却也清楚三金刚刚所做的一切。那一杯药汤的温度还留在唇边，让他心里泛起涟漪。两人的目光短暂相对，谁也没有说话，但这一刻，他们都明白了些什么，却没有人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

　　小乞丐靠在韩长益的怀里，哭累了，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三金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些。

　　夜色中，窗外的雪静静地落下，屋内的气氛却依然暧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