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痕》胧夜

25、迷音

　　我的灵魂醒了，
　　它发出的第一声哀号，
　　混乱了我的记忆。
　　·
　　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放在一边已经洗净还带着淡淡清香的衣物，拉开透着微光的窗帘，再仔细的梳洗了一翻，然后盯着那面闪着银光的明镜。
　　镜中人，一张苍白的脸平静的吓人。
　　缓步走到客厅里，莉莉丝看到了似乎等待已久的以诺和满眼血丝看起来异常憔悴的罗纳特。
　　神色凝重的抬头看着她，以诺张着嘴，喉头上下滑动了几下，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扭过头去，颓然的景象。
　　瘫坐在沙发上的罗纳特一直耷拉着脑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显然就是昨日那套，下巴上也冒着点点新出的胡渣。
　　剥去了放荡不羁的外壳，他也只脆弱的犹如一颗未孵化便被破坏的蛹。
　　“茧死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很涩的味道，一如他平日里常喝的浓茶，苦的难以下咽。
　　不是爱着那样的感觉，只是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莉莉丝轻轻的一挑眉。茧，很熟悉的名字。
　　“母亲……”以诺看着她漠然的脸，一度的欲言又止。
　　决然转身，迎向从门扉处散发着的阵阵冷光，“既然说不出口就什么都不要说。”
　　因为那样的话语，即使是听的人，也会觉得悲伤。
　　熟悉得能记住每一根唏嘘的发丝，又陌生的近在咫尺却看不清的表情。
　　“母亲她……觉醒了吗？”
　　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心中的渴求，只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是乞求这一天的来临，亦或是乞求着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罗纳特没有回答，兀自深陷于自己编织的回忆。
　　关于茧的印象，扭曲、升华……
　　有一种感觉，叫做黯然神伤。
　　·
　　什么是觉醒？
　　所谓觉醒就是强行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加上另一个记忆，而丝毫不在乎那个身体能否承载过多的负荷。
　　茧，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因为她只是一道封印，一道为了让她承载永世的轮回的封印，一道不应该却又偏偏滋生出情感的封印……
　　而这一切，只源于路西菲尔仿佛毫无意识的恶作剧。
　　一拳打在路边的树干上，莉莉丝无法遏制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在行人惊愕的目光中，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裂。
　　太多的记忆涌了出来，无数在耳边萦绕，聒噪的，属于她自己的声音。
　　伤心吗？难过吗？可这一切不是一开始就已经预见了结局的吗？
　　如果罗纳特在她尚未觉醒之前杀了你，茧就不会消失。
　　住口！
　　他像看好戏一般的站在局外，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是一个忠实的观众。
　　茧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剧中人，既然如此，何来的爱与不爱。
　　住口！住口！
　　既然无爱，自然也不会悲伤。
　　他只是在看完一出悲剧后抹着虚假的眼泪。
　　住口！住口！住口！
　　以诺也一样，不该出生的孩子。
　　长着那样的面孔，可爱又可憎的，总是一脸的委屈。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沙利尔，你不是想他吗？那个微笑的骗子。
　　温柔的满嘴谎言，对着他再说爱啊，然后自看看四分五裂的自己。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满目的猩红，灼热的双眼，为什么……
　　和右臂一起被改造后的瞳孔，每痛一次，就能有更深刻的激发在深埋灵魂中的感觉。
　　杀意的延伸。
　　一滴猩红的液体自她的眼角滴落，捂不住的指缝间，蜿蜒。
　　“怪物。”行人中的窃窃私语，她听的一清二楚。
　　没错，她就是个怪物，还是个遗祸万年的怪物。
　　如果她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少去很多的悲伤。
　　砰的一声，混杂着人们慌乱的尖叫中，一个空空的躯壳倒在地上，被切断的脖子汩汩的冒着鲜血。
　　提着饶舌者人头的少年，迎着她的血色的目光灿烂的微笑。
　　·
　　仍旧不能回忆起，
　　以前发生的种种，
　　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那些永远不可能被遗忘的，
　　渗透在灵魂深处的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