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痕》胧夜

12、在梦中-里昂篇（下）

　　我能原谅你无心的伤害，
　　谁来拂平我有心的悲哀？
　　·
　　我不能成为那样的怪物。安娜雅的话犹如一根利刺，深深的插进了里昂的心里。
　　“怪物……哈哈哈哈—”他的下巴放在安娜雅的肩上，发出一阵阵干涩的笑声，“学姐你说我是怪物啊，你居然说我是怪物啊……”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安娜雅轻轻的抬起手，抚上那张冰冷的脸颊，“……放了我。”
　　“放了你？”里昂突然变的粗暴起来，用力勒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压在窗台上，“仔细的看看下面！”
　　“选择吧，和我在一起……还是从这里跳下去。”
　　窗户外面是一片触摸不到的黑暗，窗下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嚣张冷风灌进她的肺里，让原本被压迫着的安娜雅呼吸更加困难。
　　这是怎样的一个选择啊，缓缓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有着淡淡的闪烁。
　　“里昂，你的爱……好残忍啊……”
　　背后，是冰冷没有温度的拥抱；前面，是无底黑暗的深渊……
　　“哈哈哈哈——”里昂狂乱的笑着，张狂却又那么的悲呛。“快选啊！和我在一起，在是落到永恒黑暗的深渊！”
　　短暂却又漫长的寂静中，环抱着她的身躯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如果非要我做个选择……”安娜雅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微弱的声音是那寂夜里的叹息。“请你松手……”
　　里昂的手臂颓然的垂下了，整个人瘫软的坐到了地上，长长的留海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肩膀不停的抽搐着。
　　“学姐……真正残忍的人……是你啊……”
　　冰冷的风在黑暗中横行无忌的肆虐，尖利的呼啸湮没了无尽的悲哀……
　　“里昂，你……在哭吗？”
　　你在哭吗……
　　“噢，可怜的小米纱，她丢了她的洋娃娃。黑暗中的野猫会抓破她，黑暗中的野狗会撕碎她，黑暗中的一切都很可怕。黑暗中谁伸出尖利的爪，黑暗中谁龇着染血的牙，黑暗中谁在低声说着话？噢，可怜的小米纱，谁拿走了她的洋娃娃。”
　　稚嫩嗓音唱出的奇怪的歌声伴随着清脆的皮鞋声突然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响起，划破了黑暗中弥漫着的寂静。
　　里昂的背瞬间僵直了，他警觉的站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只小小的手从墙壁上穿了过来，然后是一整个手臂，肩膀，头……最后一个头上戴着一顶很宽大的红帽子，穿着不合时节也不合时代的华丽红色厚重礼服的10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漆黑的头发长及脚踝，苍白的小脸蛋上镶嵌着水银色的双瞳，微挺的鼻子下面是血一般鲜艳的嘴唇。
　　同类……
　　里昂右手抓住不知所措的安娜雅的肩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与此同时，一把黑亮的9MM小口径□□现在他的掌中。
　　“为什么闯我的结界！”他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小女孩的眉心。
　　伸出一只小手，小女孩做了个“要”的姿势。
　　“把洋娃娃给我。”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来自这样一个小女孩的嘴里，实在是很诡异。
　　“我这里没有洋娃娃，请你出去。”里昂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环抱着她的手臂稍微收紧。
　　小女孩没有动，只是把伸出的手翻转过来，纤细的食指很不客气的指向他怀中的安娜雅。
　　“洋娃娃。”
　　好冷，安娜雅不禁打了个冷颤，当小女孩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的时候，她身边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
　　“给我。”仍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她只再度手掌向上，回到那个“要”的动作。
　　她嘴里的洋娃娃是指的我？
　　看着小女孩那双水银般闪亮却丝毫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的眼睛，安娜雅倒抽了口凉气。
　　不自觉的，她的手紧紧抓住了里昂的衣角。
　　里昂低头看了慌乱的安娜雅一眼，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什么洋娃娃，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短暂却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后，空气中开始有浓重的黑雾出现，层层的围绕在小女孩的周围。
　　“不给，”小女孩手稍微又抬高了点，手掌向外，手心对着里昂的脸，“死。”
　　轰的一声巨响中，异样的波长瞬间扩散开来，顿时让安娜雅眼前一黑，接着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学姐！”迷朦之中她听到里昂急切的呼声在耳边响起。
　　微微的睁开眼，她发现里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她移动到小女孩背后。而她们刚才站的位置背后的墙上，是一个接近两米宽漆黑的大洞。
　　“可恶！”里昂一手抱着安娜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女孩的背后连开了4枪。
　　同一时间，围绕在小女孩身边的黑雾迅速往他们扑过来……
　　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安娜雅并没有看到，她只知道里昂环抱着她的手突然松开了，将她远远的抛在粗糙的地板上。
　　“嘶”，原本就受伤的手臂在地上这么一蹭，真是疼的要命。然而这种□□上的痛楚在她抬起头时完全被忽略了……
　　“……”安娜雅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女孩仍旧背对着他们站着，但是她的头发却如同千万把伸展开的利刃，无情的穿透了里昂的身体，将他整个钉在冰冷的墙上。
　　黑色的血，一丝一丝的顺着发丝流淌，又一丝丝滑落到地上……
　　“里……昂……”心，是那么的痛；眼睛，是那么的灼热。
　　漆黑的头发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露出了胸膛上触目惊心的血洞。
　　里昂的身体，无力的滑落，在墙上留下刺目的猩红。
　　“里昂！！！”安娜雅哭喊着扑了过去，抱住他冰冷的身躯。
　　温热的眼泪一滴滴溅落在苍白的脸上，混着他嘴角溢出的黑血，蜿蜒的自他的脖子滑落。
　　“不……要哭……”里昂的嘴唇小幅度的张合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没事的……你，不要哭……”
　　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在漆黑的大洞中流窜，而后更猛烈的扑打回来。
　　小女孩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满脸泪的安娜雅，黑亮的长发和她宽大的衣摆随着风剧烈的飘舞。
　　她缓缓的抬起手，再度将掌心对准已无还手之力的里昂。
　　“等一等！”安娜雅叫住了她，“放了他……我跟你走。”
　　苍白的嘴唇吐出小声却坚定的话语。
　　“不能……过去……不能。”里昂慌乱的抓住安娜雅的手，剧烈的喘息着，一口口黑血不断自他口中涌出。
　　“可以”小女孩把手放了下来，“他对我无关紧要。”
　　拨开里昂额前被血粘住的头发，安娜雅轻轻的抚摩着他冰冷的脸颊，缓缓的低下头，颤抖着的嘴唇印在里昂冷冷的嘴角。
　　“我爱你……”
　　感觉到安娜雅逐渐离开了他的身躯，里昂想伸手挽留，却无法抓住任何的温暖。
　　用尽力气睁开他疲惫的双眼，最后印入他瞳孔的，是她一如既往的微笑。
　　“安娜雅——！！！”凄厉的哀号自他的口中溢出，在寂静的黑夜中孤独的回荡。
　　·
　　里昂……
　　我爱你，里昂……
　　你，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