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倒霉的呆头鹤 ...
-
卫诤病了？
还是……
温拂茶有些忧虑，忙道：“烽君，请即刻带路。”
烽照颔首，他背起羽箭长弓，暗中又飞出几只健壮英武的猛禽，他们同样化了人形，眼神气质都有神采飞扬之感。
他们均是看了眼四人，其中又是对风英多分出一丝眼神倨傲的关照，随即对着烽照点头挥手，化翼远去。
烽照得了同伴们的一致同意，转头对四人道：“走吧。”
此处距长信卫诤处有一点路程，一路上青藤仍是随处可见，它似乎明里暗里攀延了整个焚风谷。但渐渐的，越往前走，巨树越是密集，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
温拂茶等人看见不少化形的妖怪穿梭其中，他们并不以完整的人形活动，而是舒服地放出自己原形的一部分，恣意而行。身上所着也并非全然的衣物，或硕大的叶片，或不知用什么法子变得柔软的树皮，有甚者甚至穿着长藤编织的藤披，与自身各异的形容变化，径自行走其中。
几人观谷中的百态妖色，亦是各有所想。
藤盘巨树，生机绿意扑面而来，却又极其自由地放肆蜿蜒出难以分辨的景色来，人置身其中，只会感觉四周俱是纷杂景象，难以下脚，恐难寻路。
但烽照对此极为熟悉，身为禽鸟，他身姿极为轻盈，五弯四绕来到一颗巨树下。
他对四人道：“卫诤前辈居此树上，几位可有能力跟我同上？”
温拂茶轻功绝顶，百丈巨树衍生千枝万叶，落脚点颇多，自是不在话下。
墨云修身法体力更是一绝，经久不见他喘气，可见其功力深厚，所以也不是问题。
花玉貌虽化形没多久，但在场的人观她气色体力与行走姿态，都知此人定是原形优势颇大，遂也不必太过担心。
三人气息平和，风英一人倒显得无措起来。
小少年跟着一路来此时已是呼吸急促不少，额间的发也是微微汗湿，他顶着烽照冷漠倨傲又蔑视的眼神，咬着牙道自己没问题。
花玉貌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小少年撩起袖子，脸色也变得冷静，眼神还显露出倔强来，再一次重复：“我没问题。”
“那便走罢。”烽照双手背在身后，纵身一跃便上了四五丈的高度，脚尖稳稳落在巨树上一细小从枝上，他回首俯视四人，俯视风英道：“此树目前已有一百五十余丈，卫诤前辈多年前原居二十丈高，但现下住处随巨树俱长，现居已有一百三十丈高。”
听得众人一个眼抽，从二十丈到一百三十丈？这棵树居然长了百丈不止。
说罢，烽照便不再停留，直接化翼向上展翅而去。
风英心底也是拧着一股劲，也化了原形振翅高飞，温拂茶三人对视了眼，各显神通顺势而上。
三人速度不慢，三两下便追上了风英。
几人之前就知道风英的原形是一只雏鹰，他的羽翼才堪堪长齐，此时正追着前方红羽猛禽奋力飞翔。
而红翼金足的猛禽却是轻轻一抖双翼，就上升一段距离，与风英拉开一段追逐的飞行赛。
烽照他……是不是一眼就知道了风英的原形？
三人缀在后面，为烽照与风英留下空间，看着雏鹰拼命压榨着体力与潜力，盘旋向上。
不消多时，几人便到了地方。
几乎是烽照慢腾腾落地的瞬间，风英也收了羽翼，烽照看小少年的眼神也从倨傲冷然变成轻飘飘不甚在意的目光，风英也气喘吁吁，扭头不看他。
剩下三人与风英前后脚到了高达一百三十丈的目标地点，随着烽照敲了敲门，推门而进后，门内传来一阵隐秘的飘香。
只见在外人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烽照当场发起飙来：“卫诤前辈！您又在偷吃胶果！”
他‘唰’地闪进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夺过屋中白衣人手中的果子，大发雷霆的同时又在某些地方保持不必要的尊敬：“鸦老说过，您这病本就是带有寒症，纵然胶果可以缓解您身上的不适之处，但会加重病症。”
烽照满脸坚决，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找出几个胶果。
温拂茶等人进入屋中，入眼便是静静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子，他相貌很是清透，眉心一点朱砂，气质宁和温顺。
他愣愣地被烽照抢过被咬了几口的果子，又愣愣地听着小辈的关心与训话，全程只是缓缓眨着眼睛望烽他，并无其他动作。
烽照瞧着卫诤的神情姿态，又叹着气缓下脸色，堪称温柔地对着卫诤道：“卫诤前辈，今日有几个外来人进谷，他们都是来找您的，其中还有大夫。”他偏头看向温拂茶。
温拂茶进来看到故友的一瞬间就愣住了，观其异常，竟是旧疾复发。
他收到烽照示意走到卫诤面前，微微下蹲，笑道：“卫诤，好久不见。”
卫诤坐着，一身白衣静谧，他缓缓变化了神色，惊讶起来，慢吞吞抬起手臂，想要抚上面前人的脸。
烽照见状，全然信了温拂茶之前的说辞，又知他是大夫，便将卫诤现下的病症尽数道来：“前辈是几年前出现的病症，谷中鸦老诊断为——冻失之症。”
“鸦老言：冻失之症，患者对于肢体的控制程度将日渐低下，知觉与意识同样麻痹。”
他神情凝重：“虽不知其因为何，但再这样下去，卫诤前辈恐活不久。”
温拂茶沉吟许久，他见卫诤一直笑望着他，便知他已是不能控制言语了，不由得感到涩意。
忽而开口：“我与卫诤相识于年少。”
他顿了下，声音平寂：“当时来焚风谷时，他也才化形，也是得了这种病。不过，当时出手的人是我师傅。”
实则不然，其实是师叔‘到处’。
当时是他师傅正好带够了徒弟，而他自己也有了一身本领，但他师傅知他意向却又不会医术，周到道人便将徒弟推给自己的师弟到处医修，自己又周游玩乐去了。
温拂茶后六年都厚着脸皮磨着到处医修四处跑。
第三年时，便是温拂茶化形的第十三年，也是有意识的第十三年，当时也是个少年人，追着师叔来到焚风谷长见识学医术。
当时化形的妖怪还没现在多，焚风谷也不像现在这样满是荆棘藤蔓，树也不似这般高耸入云。他们一如往常到处找着药材和病患，也遇见过不少新生的妖怪。
师叔曾告诉过他，新生妖怪在化形的那段时间是脆弱的，往往会出很多意外：如变化畸形，不可随心意变；
又或者新的生灵不慎得了世间浊气的病，这类病症因个体变化，往往难治非常，尤其是它们非人体，极难参照普遍人群来对症下药。
正巧，就遇见了卫诤。
当时卫诤看起来也有十多岁大，他们远远望见卫诤的背影，见这人难得穿着白衣，动作迟缓地扒拉着一颗果实，以为是个普通少年，温拂茶也没多想。
但到处医修何等眼尖，捡人治病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出此人的不对之处，差使着温拂茶过去试探。
少年只得上前交流，但哪知他交流半天此人也没些反应，一双眼雾蒙蒙望着他，脸上表情懵懂又空白，过了许久才有了反应，慢吞吞歪头疑惑盯着他。
到处医修挑眉，平时中了毒一样的性子被按捺住，竟过去和颜悦色与卫诤交流起来。
少年温拂茶登时知晓着是个有罕见病的病人了，因为据他所知，非病者是得不到他师叔一丝一毫的好脸色的。
他师叔每遇一个难治的病人，只会像是遇见知音般和蔼，他感兴趣的从来不是人，是难治的病、难解的毒和难以下手的伤。
那时的卫诤也如现在这般，言行缓慢无比，思想意识迟滞到捕捉不住正常语速，难以与人交流，到处医修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记录了个大概症状。
之后……就是正常的师叔捡人日常了，到处医修的住处像兔子的巢穴般遍布大□□海，他们寻了最近的一处，一住就是三个月。
一治就是三个月。
据正常状态的卫诤口述回忆，他是在治愈的第三个月才有确切的意识，之前几年都只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知，像是蒙了一层纱，几乎看不见动态的事物，对很多事物都全无概念，感知迟滞异常。
说得也不对，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化形几年了，中间间隔了多久。
但到处医修会摸骨测龄，他一模卫诤腕间，诧异地瞧着这只呆头鹤道：“恭喜，居然能在模模糊糊的状态下活十年。”
也就是说，他在迟滞、不知冷暖的状态下，靠着仅剩的本能非常幸运地活了近十年。
少年温拂茶很是惊讶，又听见他师叔道：“这没什么不可能，他倒霉时能够在刚化形时得如此稀有的病症，但这奇妙的运气却能让他在如此情况下存活十年，恒定气运，不外如是了。”
被医好了的卫诤被师叔弃之如敝，但温拂茶照顾卫诤三个月的情谊使二人熟络起来，成为好友。
卫诤之后便留在了焚风谷，他总认为是这个地方庇佑着无知无觉的他十年，走时还开玩笑说如果他旧疾复发，焚风谷能够护他到死，话毕就挨了温拂茶一下。
时至今日，温拂茶看到卫诤这个状态苦笑着世事无常，这个倒霉的呆头鹤，竟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倒霉的呆头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