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妖虫后悔了》走天

19、星盗

　　十七岁又十一个月大的瑟兰西坐在穿梭舰的视窗前，俯视着脚下万米之遥的鲁尔星区首都，科洛桑。

　　瑟兰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冰冷的耐钢玻璃，仿佛想要隔空触碰这颗陌生星球的脉搏。

　　科洛桑属于高度发达的城市化行星，整个原始地表都被钢筋水泥覆盖，高楼大厦林立，直插云霄。从高空上遥遥远眺，仿佛是宇宙中一粒灰色的尘埃。

　　“我们能不能下去看看？”
　　“不行不行，卫兵哥哥说鲁尔星区很危险的！”

　　在瑟兰西的身旁，与他岁数相仿的两只雄虫兴奋地交谈着，极少离开大气圈的他们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突然，穿梭舰微微颤抖了一下，开始闪烁猩红色的警示灯。

　　雄虫先前提及的雌虫卫兵跌跌撞撞地闯进休息室，焦急地低声道：“殿下们，赶紧离开这里。有一伙星盗袭击了我们，他们正在登舰——”

　　瑟兰西猛地站起来，顾不上因久坐而发麻的腿，连忙往外走。

　　然而感应滑门刚刚打开一半，便瞧见走廊拐角处有一群身着统一黑色制服的星盗。他们步伐匆匆，全套军事装备在应急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手上的爆能铳令人胆寒。

　　雌虫卫兵连忙拦阻三只未成年雄虫。他迅速环顾一圈，狭小的休息室里没有理想的藏身之处，咬咬牙示意他们分别躲进房间的三个柜子里。

　　三只雄虫虽然满脸惊恐，但还是听从了雌虫卫兵的安排。瑟兰西在进入柜子的那一刻，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里全是汗水。

　　雌虫阖上柜门，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只余下坚定与决然。他举起腰间的爆能手枪，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睛一闭心一横，设置感应门在十秒之后自动锁死，毅然朝着星盗们冲了过去。

　　瑟兰西的柜子很小，小到他只能蜷缩着身体。他极力放缓呼吸，仔细听着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急促脚步声和爆能铳发射的声音，每一个声响都像是敲在心上的重锤。

　　他完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经历数次失重，微重力环境稳定下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轰然响起，瑟兰西听到他的两只雄虫同伴在恐慌中不受控制地惊叫出声。

　　“你，去把那柜子里的两只雄虫崽子抓出来。”
　　“是，队长——”

　　听到那两道完全陌生的嗓音的瞬间，瑟兰西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尽量让呼吸声变得轻缓而微弱。只有一种可能，保护他们的雌虫卫兵已经被解决，穿梭舰彻底落入了星盗之手。

　　这个合理的推测让瑟兰西的心沉入了谷底，高级雌虫的五感非常敏锐，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果不其然，他听到外面传来挣扎和哭喊的声音，他的雄虫同伴被拖出了柜子。两只雄虫大声嚎啕着救命，发号施令的星盗长官凶狠地命令闭嘴。哭喊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雄虫痛苦的呻.吟声。

　　“报告队长，目前一共是十二只雄虫，还少一只。”
　　“一只都不能少，问问这两只雄虫，他们的同伙藏哪里去了——”

　　听闻此话，瑟兰西便明白自己注定躲不过，于是推开柜门，主动走到星盗面前说：“我在这里，请不要伤害他们。”

　　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和之前那些身着黑色制服的不是同一批星盗。而他的两位同伴正抱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喊着是他们害了他之类的话。

　　领头的星盗一头黑发，有着一双鲜血般的眼眸。他冷酷地注视着瑟兰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达成过交易。”

　　旁边的小弟们见竟有小雄虫自投罗网，纷纷露出了戏谑的表情。其中一只雌虫盯着瑟兰西的脸，饶有兴味地吹了声口哨，仿佛是在嘲笑瑟兰西的愚蠢和天真，其他小弟也跟着哄笑起来。

　　黑发赤瞳的星盗队长皱了皱眉头，示意部下把三只雄虫带走。

　　“我抓金发的那只——”
　　“不行，我来照顾他，他最漂亮，你去抓蹲地上哭的那俩！”
　　“我才不要，他们鼻涕水儿都淌了一地——！”

　　瑟兰西停在原地，对他笑道：“抱歉，看来你的部下有些小矛盾。”

　　赤眸的星盗队长回头，怒吼道：“都给我消停点！一群蠢货！”

　　接着毫不留情地给刚才哄闹的小弟们一人赏了一脚，那力道极大，踹得结结实实。在微重力状态下，被踹的小弟们无法稳住身形，径直弹飞出去，噗通一声撞上墙壁。

　　被教训的星盗们顿时安静如鸡，不敢再发出任何异议，连忙手脚并用爬回来。星盗队长转过头，看向面前三只或跪或站的雄虫俘虏，猩红的眼眸冷酷而犀利，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思。他指着瑟兰西的鼻子点名威胁：“尤其是你。”

　　赤眸雌虫眉头皱得更深，阴沉道：“不要再摆弄你的信息素小花招，否则有你后悔的。”

　　瑟兰西偷偷放出信息素，想要转移星盗对两只雄虫同伴的注意力，没想到小心思被当众揭穿。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然而话还未出口，就感觉衣领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提起，整个人半腾空起来。

　　“走。”赤眸星盗命令道。

　　瑟兰西被衣领勒得稍微有点难受，不得不踮着脚，竭力去配合星盗的走路节奏。那姿态极为狼狈，活脱脱像是一只被猫妈妈轻轻叼住后脖颈的小奶猫。如果他在慌乱之中踩了对方几脚，也绝对不会感到抱歉。

　　星盗像拎着个小物件似的带着他往前走，然而瑟兰西的金发在惯性的作用下像有生命的水草似的往后飘，竟结结实实糊了星盗一脸。

　　“噗嗤——”
　　“轰！”
　　又一只倒霉星盗被迫和墙壁亲密接触。

　　五分钟之后，瑟兰西被小队长扔进星盗主舰牢房，与其他十二位同伴打了个照面。

　　雄虫牢房的地板墙壁都包裹着厚厚的海绵，材质柔软而富有弹性，这样的牢房往往被用来关押重要的□□，剥夺对方自尽的机会。加上微重力环境，瑟兰西被猛地扔上去，非但没摔疼，反而还被轻轻颠了几下，差点悬空起飞。

　　牢房的空间很大，十几只雄虫分散在各个角落，有的闷头直哭，有的面色灰败地盯着地面发呆。瑟兰西一个个看过去，确认他们身上没有明显伤痕。

　　得到星盗小队长亲自押送待遇的瑟兰西一入狱，雄虫们马上围了过来。

　　“瑟兰西，你知道他们要对我们做什么吗？”比他小几个月的小雄虫哭着扑到他的面前，“我好害怕……”

　　瑟兰西被这毫无保留的一扑搞得猝不及防，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五米远。站稳后摸着小雄虫的脑袋轻声安抚：“没事的，我们都是未成年雄虫，他们不能对我们做什么。”

　　劝别人时一套一套，劝自己时绳子一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瑟兰西再清楚不过这只是自欺欺人的空洞安慰罢了。可是这批雄虫里就属他的岁数最大，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便油然而生，哪怕他自己的内心也是毫无底气，但还是想要成为大家的依靠。

　　那些未成年的雄虫们又何尝不明白呢？可是在这令人胆战心惊的绝境之中，他们实在是太需要一些能够给予他们希望和勇气的东西了。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话语，也是黑暗中闪烁的微弱光芒，能够让他们惶恐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一丝慰藉。

　　“嗯……”小雄虫抽噎着，抹去眼角的泪水，“我相信你，瑟兰西。”

　　另一只年纪稍长的雄虫惴惴不安地说：“但是他们说，只有给雌虫提供服务才会让我们出去，否则不给吃喝——”

　　又是乱作一团的抽泣声。他们像取暖的小动物一样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寻找着任何可以支撑他们的力量。

　　瑟兰西沉思道：“我们都是未成年，生理上就不可能对雌虫进行深度标记。”

　　小雄虫们纷纷松了口气。没有必要现在告诉他们的是，即使不进行深度标记，雌虫也有的是办法压榨雄虫的信息素。

　　星盗似乎没有放置俘虏的爱好，更倾向于迅速解决掉他们这些麻烦。

　　他们拿着测试仪器扫过牢房里的所有雄虫，在每一只雄虫身上无情地划过，像是扫描货物。仪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在寂静的太空中显得格外刺耳，令每一只雄虫的心都紧紧地揪了起来。

　　当仪器的光芒停留在其中一只雄虫身上时，雌虫那凶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像抓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将那只雄虫单独拎了出来。被挑中的雄虫瞬间脸色煞白，如同一张白纸，身体抖如筛糠。

　　其他雄虫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囚笼的角落里，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小，更小，仿佛这样就能躲过星盗的魔掌。瑟兰西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清楚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星盗拎着那只瑟瑟发抖的雄虫，大踏步向船舱深处离去。雄虫的双脚几乎离地，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星盗的束缚，但他的力量在星盗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随着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牢房里的雄虫们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就这样，十二只雄虫都被前后带走，不知不觉间只剩下了瑟兰西。他双手抱膝，静静望着大门。

　　赤眸的星盗小队长悠哉地找过来，敲着笼子笑得灿烂：“怎么，没人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