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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J&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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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钗!居然是十二金钗!纪颂今盯着大屏幕上血红的四个大字,眼眸中的白色逐渐被红色浸染。
带着血丝的眼睛被鲜红的大字刺得生疼,纪颂今颤抖着将目光转向谢淡月,却在目光触及到她的那一刻,被她毫不犹豫地避开。
纪颂今缓缓滑坐在座椅上,浑身瘫软无力。
他的第一感觉是,完了。云梦珠宝出乎意料的主题,让他的失败成了必然。更何况,他的主题完全是云梦策划好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紧闭着双眼,在一片黑暗中,纪颂今到现在才猛然发觉,他可能被谢淡月背叛了。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于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对他所说的一切都言听计从,乖顺得像一个提线木偶。
而现在,这个木偶突然摆脱了牵绳,甚至翻过身来在他心脏上重重插了一刀。
唇瓣微微颤抖,他朝谢淡月的方向问道:为什么。
谢淡月的余光瞥到了他堪动的唇瓣,然后回给他一个妖媚的笑:你活该。
随着簪花围的一件件展示,纪颂今的眸光越来越阴沉。他直勾勾地盯着谢淡月,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淡月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起身朝舞台走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谢淡月站在台上的一刹那,她清晰地看到了纪颂今眼中的山崩地裂。
迈着得体的步伐,谢淡月走到舞台最中央,向在场来宾们展示着云梦珠宝本次设计的压轴作品:红楼簪花围。
簪花围通体鲜红,如同一摸鲜血,直直插入观众的眼中。可这份血红却并不刺眼,因为贝筝在其中点缀上了贝雕制品,为红色添上了几分淡雅。
谢淡月缓缓拎起裙摆,血红的簪花围在雪白的裙摆映衬下,耀眼而瞩目。在一片掌声中,她缓缓放下裙摆,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离开了舞台。
台下,纪颂今看着她逐渐离去的背影,眼眸中的星光终于熄灭。
贝筝看着向她走来的谢淡月,伸手去扶她:“淡月,你真棒。”
谢淡月扶着裙纱坐下,投给她一个温和的笑:“你也一样。”
展示之后就是致辞了,贝筝本想让沈云泽代表公司,可沈云泽却觉得,贝筝才是设计师,这种机会应该是她的。拗不过他强烈要求,贝筝只好勉为其难代表云梦珠宝发言。
大厅的灯光骤然亮起,贝筝抬腿迈向舞台,作为主设计师致谢。
连绵不绝的掌声逐渐进入耳朵将她包裹,贝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热浪。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感动,应该落泪,甚至应该泣不成声,可当拿起话筒的那一刻,内心却平静得如同夏日寂静的夜晚。
“感谢大家喜欢我的作品。我是,设计师贝筝。”
提前背好的千言万语到此刻突然都觉得苍白,贝筝最终只是长久地朝观众鞠了一躬。头深深地埋下,几乎要贴住膝盖。
或许是灯光太过明亮。贝筝起身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余光无意间飘到观众席,她看到纪颂今身上,一直以来围绕着他的高傲突然变弱了。他的眸光不再刺人,而是颤抖地望着她,好像在畏惧着什么。
他在仰望着她的眼睛。
轻描淡写地挪开视线,贝筝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就离开了舞台。
侯场通道到大厅的路很长,黑漆漆的狭窄楼道中,贝筝看到前方出口处的光亮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再然后,她就进入了这片光亮,彻底被光亮拥入怀抱。
一大束捧花将贝筝包裹,香气瞬间浸满了鼻腔。贝筝从花瓣的缝隙中挤出一道视线,才看到眼前塞来捧花的人,是笑得明媚的谢淡月。
“恭喜。”谢淡月眉眼弯弯,恭喜贝筝:“你以后就是著名设计师咯——记得给我留一份签名。”
沈云泽从贝筝手中接过花束,打趣道:“走吧,今天我请客,咱们庆祝一下贝设计师大获成功。”
贝筝故作惊讶地看着他:“哇,沈扒皮居然大方了,那我要选最贵的!”
“我就无所谓了,只要有人请客就好!”谢淡月也活跃了起来,笑着去拽沈云泽怀里的捧花——直到转头的那一刻。
抽花的手停止在原地,谢淡月看着前方朝他们走来的男人,本还笑容明媚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看向他,眸光中满是惊恐。
纪颂今脸色黑沉得如同大海中即将降临暴风雨的天空,而在看到嬉闹着要庆功的三人之后,这片黑沉更盛了。
前进的脚步停止在三人面前,纪颂今双手插在口袋中,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三人,眼珠如同一颗冰冷的玻璃珠:“看来不欢迎我啊,贝大设计师。”
贝筝抬腿走到谢淡月面前,伸手将她拦在身后,眼神中全是提防:“纪总,胜败再正常不过,你何必来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纪颂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眼,狠狠地盯着贝筝:“不错,输了就输了,没必要太在意。只是云梦珠宝自诩清高,到头来还不是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取胜?”虽然他对贝筝会对稿子作出修改早有预料,但谢淡月的突然反水,着实在他意料之外。
“下作?到底是谁下作,纪总心里应该有数吧。”沈云泽不咸不淡地看向纪颂今。
纪颂今瞥了沈云泽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沈云泽与他不睦已久,纪颂今并不打算与他有过多言语。
转头看到被贝筝牢牢挡在身后的谢淡月,纪颂今冷笑道:“谢淡月,你倒是长本事了,居然联合云梦反过来坑我。”
谢淡月回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你坏事做得太多,这叫做报应。”
“报应?”纪颂今冷笑着看向谢淡月,讥讽道:“谢淡月,你以为沈云泽是什么好人?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如果你跟我没有关系,你猜他会不会放过你?我是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只有我们才是真正一体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懂。”谢淡月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冷冽得如同冬日寒风:“我只知道,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无端作恶。”
纪颂今愣愣地盯着谢淡月的眸子,他迫切地想从她眼中看到一丝爱意、困惑、犹疑,甚至哪怕一点点的动摇,可却只看到了她心中满满的怨恨。
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纪颂今微微垂下了头,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你知道吗,这枚戒指,原本是打算在展示结束后送给你的。”
伸手将盒子打开,一枚精致的戒指骤然出现在眼前,指环上镶嵌的鸽子蛋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将上面J&X的刻字清晰地映在众人面前。
贝筝盯着纪颂今手中的戒指,转头朝谢淡月看去,隐隐有些担忧。她不是不相信谢淡月,只是纪颂今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此刻突然谦卑的举措,她无法不担心谢淡月心软。
果然,谢淡月眼里划过一丝犹疑。
贝筝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替谢淡月感到遗憾。她是真的想要劝谢淡月不要心软,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劝呢。
做出选择的,只有谢淡月自己。
可是作为朋友,贝筝又觉得,她必须说些什么,才能不至于后悔。
抬眼看向纪颂今,贝筝眼神坚定:“纪总,你真的在为淡月好吗?你利用她做商业间谍,利用她为你盗取机密,甚至利用她对你的感情为所欲为。这种做法,并不是爱情。”
“爱情?我们夫妻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指点吧?”纪颂今恶狠狠地盯着贝筝,唇角缓缓勾起嘲讽的弧度:“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引得我们夫妻离心,贝小姐真是好手段。”
“我管不了你的家务事,但我管得了正义。”贝筝并没有因为他的话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帮谢淡月的决心。
伸手拉了拉谢淡月衣袖,谢淡月缓缓转头看向贝筝,只看到了贝筝眼中的鼓励。眸光渐沉,她终于敢去直视他的眼睛:“颂今,你走吧。”
纪颂今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淡月,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说什么?你叫我走?”
谢淡月的声音很低,但还是钻入了大家的耳朵里:“当初你让我来云梦本身就是错误,错误犯过一次就不要再犯了。这次你落败,就当是对沈总和贝筝的补偿吧。”
对面的男人久久没有说话。
“补偿。呵,补偿。”纪颂今低声喃喃。他抬眼看向谢淡月,看到她那双澄澈的眸子,突然就笑了:“谢淡月,你倒是大公无私。我这么拼命工作,这么处处作恶,最后搞得一身脏水。你猜猜我都是为了谁?”
“你为的是你自己。”沈云泽沉声道。
“呵,为我自己。”纪颂今自嘲地笑了笑,还给沈云泽一个冰冷的眼神:“沈云泽,云梦最好别露出一丝纰漏。我绝对不会对你心软。”
纪颂今突然觉得有些累。创办启颂珠宝本身就是为了谢淡月,而现在她不要了。那他做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
随手将戒指丢进垃圾桶里,纪颂今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再留给三人,潇洒地转身而去。
三人盯着纪颂今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余光朝谢淡月瞥去,贝筝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却被谢淡月回握住了手掌:“别担心,我没事的。”
有些事情一直放不下,或许是因为犹豫不决。可当她真的毅然割舍时,谢淡月才发现,原来放弃这段感情,并没有她一直以为的那么难。
心中一直以来压着的大石头骤然碎裂,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