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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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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过脸颊,发丝在风中摇摆,宛若风中飞舞。沈云泽与贝筝对视着,好像透过了身体,看到了对方的灵魂。
四周的空气中,只能听到海风吹过时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濒临杂乱的心脏跳动。
咚。咚。咚。
跳动声越来越大,也来越乱。
心思化成眼眸中的依恋,沈云泽紧盯着贝筝的眼睛,然后在这片注视中,红润一点点爬上贝筝的脸颊。
微微将眸光避开,贝筝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低声喃喃:“小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沈云泽的表白突如其来,她不敢去接受,甚至不敢去看。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沈云泽的眸子,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声音恳切:“贝筝,我是认真的。”
此时此刻,沈云泽突然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思考就说出了这些话,但看着她澄澈的眸子,他又觉得自己必须勇敢一次。
沈云泽紧紧盯着贝筝,生怕错过她的回答。
贝筝从未想过有人会跟自己表白。或者确切说,她从未想过沈云泽会跟自己表白。
沈云泽与她,从来都是两个极端。他是完美的、贵气的,而她却是朴素的、满身缺点的。她从来没有想象过,除了舞台以外,沈云泽站在她身旁的样子——这未免太过,不和谐了。
在她的想法中,沈云泽应该是讨厌自己的——虽然后来二人解除了误会,但也仅仅是工作关系。比起自己,哪怕沈云泽向谢淡月表白,她都不会感到惊讶。
但他却偏偏告诉她,在这片无边的海滩上对她说:贝筝,我是认真的。
可她凭什么?贝筝微微蹙起眉头,怎么想都觉得沈云泽是不是该去配眼镜了。她任性、贪玩、出身普通却又脾气大。而沈云泽家室不凡,仪表堂堂又年轻有为。
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她对自己有到底几斤几两,还是有所估计的。
遇到他,贝筝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多么渺小,后悔从前没有更努力一些。
所以,当他伸出手时,贝筝第一次选择了逃避。
抬头看向他澄澈的眸子,贝筝笑着说道:“沈云泽,大海里没有酒,你怎么就醉了呢?”
做出一个仰望天空的动作,贝筝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老天,想不到人生难得文艺一把,居然是为了拒绝别人。她真是出息了。
沈云泽看着她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里一阵苦涩。
她拒绝得爽快,甚至没有过多地思考。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差劲了吗?也难怪,毕竟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他讨厌得很。
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可他还是觉得,应该再最后尝试一次。
如果她真的下定了决心,她就放下执念,安心做她身旁的合伙人的角色。他想。
再次鼓足了勇气,他厚着脸皮说道:“你真的忍心拒绝我吗?”沈云泽此刻脸也不要了,用尽了二十多年人生里积攒的经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像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
装可怜果然有效。沈云泽清晰地看到,她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犹豫。
然而,这份犹豫只存在在她眼中很短的一瞬,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贝筝轻轻抽回了手。她咬着嘴唇,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不起啊小沈,我还想努力工作......”
似乎是他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贝筝着急地摆动着双手,继续找补道:“是我的问题。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笨的,没有办法一心多用的。”
贝筝说她没有办法兼顾工作与爱情。
沈云泽自嘲地笑了。为了拒绝他,她甚至不惜说自己笨,还用了如此敷衍的话。
可他又能怎样呢?他一向矜持,做不来强迫的事情。可事到如今,沈云泽才对自己这个别扭的性格痛恨至极。
倘若他能够跟纪颂今一样,对贝筝多一点强迫,是不是......危险的念头及时收住,沈云泽觉得自己偷偷上演内心戏的样子很是狼狈。
转过身避开她澄澈的眼睛,沈云泽的声音闷闷的:“你真是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其实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可他却还是感觉心脏处被揪紧一般,闷闷的。
贝筝看着沈云泽转过身,微微垂下头颅的背影,突然感觉内心空落落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双手不自觉地抓起了胸前的衣服,她看到沈云泽失落地向前走去,只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
不该是这样的。贝筝突然有种自己做了渣男的感觉。
拒绝的本意并不是让沈云泽伤心,而是她真的觉得自己与他还有一些差距,她想等到自己能勉强站到看到他背影的位置,再去思考与沈云泽的感情问题。
可沈云泽却明显不这样想。
他一步步朝前走着,每一步都像绑着石头,再也没有来时的轻快。
看着他的背影,贝筝突然觉得,或许告诉他自己真实的想法,反而更好?
想到这儿,贝筝终于冲他喊了出来:“沈云泽!”
沈云泽的脚步骤然停住,维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
小跑着跑到他身旁,贝筝伸手拉住他的手,探头看着他笑容明媚:“不是吧?这就伤心啦?”
沈云泽勉强露出笑容:“没有。”
“哪里没有。”她轻轻拍着他的手,嘟囔道:“你也太经受不住打击了,我有说讨厌你吗?你就这么走掉啦?”
她说不讨厌自己?沈云泽的眸光重新亮起,期待地看向贝筝。
“不过嘛,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你咯。”贝筝冲他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像一只小狐狸:“至于什么时候答应,就看你的表现咯。”
“表现?”沈云泽呆呆地看着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贝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云泽,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发:“就是你得时常讨好我,给我多发工资,防止我跳槽咯。”
说着,贝筝乐呵呵地放开沈云泽的手,一溜烟地跑掉了。
沈云泽真是笨,她才不要告诉他。让他自己想去吧。
沈云泽站在原地,盯着贝筝欢脱跑掉的背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刚刚握过的温暖还残留在上面。她说她要先把工作搞好吗?她还说要看自己的表现吗?那他会努力的。
沈云泽赶忙加快了脚步,朝贝筝跑去:“等我!”
此刻的江城。
两分钟很快便过去,两条淡淡的红痕渐渐在试纸上。谢淡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红痕反而更加清晰了。
双手微微颤抖着伸向一旁桌上的纸盒,摸索了好几次都没有将它抓住。手指终于伸入了盒子,可摸索了许久都什么也摸不到。
盒子里的试纸已经被拿空了,空无一物。
一向红润的唇瓣此刻已经变得惨白不堪。谢淡月盯着垃圾箱里那几根已经用过的试纸,双手紧紧抓住头发,额头深埋在扭成一团的瀑布般的长发里。
“喂,你洗完没有?”纪颂今烦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打破了谢淡月的独处空间:“你都在浴室呆一个小时了,还不出来?”
从纷乱的、糊了一脸的发丝中抬起头,谢淡月眯起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浴室门,好像能透过紧闭的大门看到门外的人一般。
努力克制住抽噎,她声音嘶哑:“出来了。”
门“啪”地打开,纪颂今迎头就撞上了面色惨白、头发胡乱散布在脸上的谢淡月。谢淡月一向高傲,他从未见过这样凌乱的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谢淡月没有说话,可目光却朝垃圾桶飘了过去。
垃圾桶?纪颂今的目光顺着她看向的方向飘去,却看到垃圾桶中杂乱不堪,胡乱扔着几根用过的试纸。
什么东西?疑惑更深了,纪颂今随手拿起一旁的空盒,仔细地打量起来:“你扔的什么东西?这是......验孕棒?”
谢淡月恶狠狠地盯着纪颂今,像是盯着一个无比厌恶的仇人。
可纪颂今却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惊异神色。蹲在垃圾桶旁,他对着说明书仔细看着试纸,直到看到“确定怀孕”的字样时,他终于露出了微笑:“淡月,你怀孕了啊。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可是,孩子的父亲啊。”说着,他便伸手去揽谢淡月的腰。
谢淡月一把将他推开。她用了十成的力气,纪颂今又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得重重撞在墙上。
纪颂今揉着腰,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她:“你发什么疯?怀孕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她应该高兴吗?谢淡月盯着面前的男人,明明还是他,可她却觉得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谢淡月冷冷地看着他:“孩子我会打掉。”
打掉?纪颂今先是愣了一瞬,然后伸手掐住了她的手腕。
“乖,不要做这些事情。”纪颂今声音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在警告,容不得她拒绝:“这个孩子,我要。”
谢淡月猛然抬头,面前的男人眼神温柔得出奇,可她却只觉得遍体生寒。偏过头不去看他,她声音淡淡:“你要?纪颂今,我看你是疯了。”
没有收到意想之中的答案,纪颂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珠四下转动,最终停在一个危险的位置。
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纪颂今的吻温柔地落在她的唇瓣上:“淡月,原先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的话,明天我就可以跟你订婚。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谢淡月突然觉得,自己以往的人生都是一场笑话。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是如此的顽劣不堪。发狠地将牙齿咬下去,纪颂今终于吃痛放开。
“淡月,你最好乖一点。”纪颂今抹着唇角的鲜血,终于卸下了伪装起来的温和:“这也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打掉他。”
唇角渐渐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谢淡月突然有种想要放弃一切的感觉。她该去抗争吗?可再抗争又能怎样呢?无非是再次妥协。她突然觉得好累。
纪颂今轻轻将谢淡月揽入怀中,她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他肩上,遮住了谢淡月的表情。轻轻抚摸着发丝,他柔声说道:“真乖。”
“现在穿衣服,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男人的声音温柔地飘进耳畔,谢淡月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逐渐蔓延开来。
谢淡月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然后终于堕入了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