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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大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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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冷汗缓缓从额头滑落,贝筝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发过的确认邮件,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转头看向沈云泽,贝筝迫切地想问问他该怎么办。可沈云泽却不知是没看懂她的意思还是故意避开不去看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贝筝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纪颂今饶有兴致地看着贝筝难看的表情,脸上涌起一股快意。
桃花眼微微眯起,纪颂今笑靥如花:“怎么,拿不出?”知道贝筝拿不出证明邮件,他明知故问。
贝筝怎么可能拿的出呢?
坦白讲,纪颂今在黑进贝筝邮箱时,是有些意外的,一向深入简出、不与外界交流的沉水设计师,居然同意了贝筝的采样请求。
但这又怎样呢?
没有一丝心软,纪颂今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删除”按钮。
缓缓抬头看向台下,贝筝眉头微蹙,轻声为自己辩解道:“我的确经过了沉水设计师的授权,只是邮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我可以在展会结束后再次联系沉水的。”
“贝小姐,拖延后的联系有什么意义?”纪颂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谁知道你是不是跟沉水串通好了骗人?”
他现在不能放过贝筝。一旦错过现在的证据在握,就再也无法给贝筝治罪了。
台下的组委会成员互相对视着,低声商讨着什么。讨论完毕后,组委会组长拿起话筒,看向贝筝的眼睛里满是遗憾:“贝小姐,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没有抄袭,我们只好请你退出本次展演了。”
组委会组长很喜欢贝筝的设计,但纪颂今的指认太过实锤,他也没有办法公然包庇贝筝。
喉头微微滚动,贝筝感到胸口处闷闷的。抬头看向纪颂今,他眼中的得意早已溢于言表。
果然,还是着了他的道吗?贝筝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参展前再次核对邮箱信息,也后悔为什么没有对纪颂今更多提防一点。
或许有些事情都是注定的吧。贝筝拿起话筒,艰难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奇怪的是,明明是应该流泪的,可此时的她眼眶中却依旧干涸。
贝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对不起沈云泽。
是的,没有去想自己将要失败的前途,没有去想自己被当场指认的尴尬,此时贝筝脑中全都是,她又把事情搞砸了,连累了沈云泽——虽然,采样这件事是他提出的。
饱含歉意的目光投向沈云泽,贝筝却看到他丝毫不慌乱。贝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沈云泽冲贝筝笑了笑,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嘴唇微微颤动,贝筝看到他在说:看我的。
心里的大石骤然落地,贝筝终于松了口气。
沈云泽不急不缓地走上台来,凝视着纪颂今得意的样子,丝毫不畏缩:“纪总,贝筝的作品采样已经过沉水的同意,倒是纪总非法潜入贝筝的邮箱,手段真是下作。”
“下作?”纪颂今本来还以为沈云泽要辩解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居然在指责他下作。
鄙夷地看向沈云泽,纪颂今得意道:“沈总真是可笑,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抄袭,就开始凭空污蔑他人。”
台下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组委会组长有些尴尬地说道:“是啊沈总,虽然贝小姐涉嫌抄袭,但您说纪总故意陷害,也是需要证据的。”
“抄袭?”沈云泽好像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一样,疑惑地看向纪颂今:“谁抄袭了?你吗?”
纪颂今对他的装傻很是不屑,大声说道:“贝筝抄袭了沉水的作品。你也在设计行业做了许多年,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原来是沉水啊。”沈云泽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纪颂今:“可是纪总,我就是沉水啊。”
什么!贝筝惊讶地看向沈云泽,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说,他就是沉水?那位深入简出,以诡设而闻名的设计师?这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她,就连纪颂今也不信。
怔楞过后,纪颂今笑出了眼泪,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说你是沉水,有依据吗?”
沈云泽突然说自己是沉水,纪颂今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在为了给贝筝开脱而编谎。
然而,沈云泽却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证书。将证书翻开,他把内页放置在摄像头下,内页清晰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江城设计师证书。
设计笔名:沉水。
持证人:沈云泽。
沉水果然就是沈云泽。
一时间,台下众人都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这条爆炸信息。
沉水居然是沈云泽?云梦珠宝的沈云泽?
组委会会长激动地跑上舞台,握住沈云泽的手,热泪盈眶:“沈总,我对您的作品神往依旧,今天第一次见面,您一定要给我签名啊!”
纪颂今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你,原来你就是沉水。”
沈云泽浅笑着看向他:“对,我就是。”
沈云泽与贝筝是合作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贝筝就算再怎样用沉水的设计,也只是合作联名,永远不能被称为抄袭。
纪颂今颓然地看着贝筝,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逐渐浮现的浅笑,终于承认,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而且失败得极为丢人。
发丝遮住了死水一般的眸子,纪颂今扶着墙壁,缓缓朝会场外挪动。会场内庆祝贝筝展演成功的道喜声欢喜一片,只有他像只丧家之犬一般,连留下继续看展的脸面都没有。
为什么,明明是做好了计划的。明明应该万无一失的。阴狠逐渐爬上眼角,纪颂今再次回忆起过往的每一个细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策划已久的事情,到底在哪里出了差池。
是因为启颂有内鬼?不会,每一位员工他都做过详尽的调查,或多或少对沈云泽抱有不满。
难道是......瞳孔骤然放大,纪颂今想到一种可能,身体僵硬在原地。
谢淡月。难道是她出了差池?
神情渐渐凝重,纪颂今双瞳漆黑如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笑容藏着阴森森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谢淡月,别让我知道这个叛徒是你。”
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外堪堪洒进来,将人的面庞照成了青白色。
月光照不到门边来,谢淡月站在一片黑暗中,遥遥注视着窗边。
那个男人正被月光包围,整个人都处在光芒环绕中,宛若天神。他在光芒中矗立了许久,才缓缓回过头来。
纪颂今的眼眸如同一颗机器雕成的玻璃珠,直勾勾地盯着谢淡月。
这双眼睛明明艳丽得很,谢淡月此刻却只感觉浑身冰冷,只想避开他的凝视。
小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可就是想跑。
这样的气氛压抑得过分,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脊背挨到墙壁,寒冷沿着脊柱逐渐向头顶蔓延。
纪颂今面色平静,终于走出了那片月光,抬腿朝她走来。
没有过多的纠缠,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面上依旧的风平浪静,可幽黑的眼眸中却早已波涛汹涌。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不顾她的下颌泛起红色,纪颂今凉薄的声音里寒意更盛:“为什么。”
辩解没有意义。
谢淡月努力压抑着强烈跳动的心脏,让声音从颤抖变到平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维持的平和表象终于碎裂,纪颂今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一把将谢淡月抵在墙上,纪颂今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淡月,我是不是太过信任你了?”
谢淡月的唇角咬着嘴唇,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谢淡月明晃晃的逃避如同一支柴火,瞬间将纪颂今刻意压制的怒火点燃了。强硬地伸手掰过她的下巴,纪颂今恶狠狠地盯着谢淡月,面目狰狞。
不畏惧他恶意的眼神,谢淡月直勾勾地回敬过去,没有丝毫畏缩。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早知道后果。事到如今,她甘愿承担一切。
谢淡月的目光不再温柔如水。此刻,那双好看的眼睛如同冰冻的湖面,看似平静如常,却暗藏深渊。
她在反抗。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纪颂今心中突然觉得无比烦躁。从任何层面来讲,他都不愿意相信,谢淡月居然敢反抗自己这个事实。
纪颂今不敢去赌。
其实他一直都很谨慎,唯一在谢淡月身上的放纵,也全都是基于她的“不敢”上。而此刻,她却“敢”了。
再次伪装出以往的温柔,纪颂今重新让那双桃花眼挂上笑容,声音也有意放软了几分:“能告诉我这样做的原因吗?”
“没什么,就是累了。”谢淡月淡淡道。
纪颂今将握住她下巴的手松开,继续引诱者她:“淡月,报名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作品拿给贝筝?你知道这会给启颂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下巴猛然失去了外力,疼痛瞬间消失。谢淡月微微勾起唇角,回敬道:“那纪总觉得,他们叫我送东西过来时,我应该如何回答呢?”
你应该说,你已经丢掉了。纪颂今刚想说出口,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谢淡月说的有理有据,她所说的全都是在当时情况下最好的答案。
其实他全都知道。
可他就是不满意。
不该是这样的。谢淡月应该是柔顺的,温和的,从来都不该是尖锐的,矛盾的,想要反抗的。至少,在他面前不该如此。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锐利的目光扫向她:“淡月,你真的不知道沈云泽就是沉水吗?”
谢淡月唇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平和,温柔地看向他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让他们在决赛现场丢人,不是更有趣吗?”
纪颂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有些欺骗,只要逃避问题就够了。
她甚至不再愿意对他撒谎。
心脏猛然揪紧,纪颂今突然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他直觉自己可能要失去什么了,却又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
大约,是因为她要溜走了吧?豢养的猫咪,是怎么敢不受主人控制的呢?
长长的睫毛遮住半个眼睛,他抬眼看向谢淡月,眸光中似有泪水流动:“淡月,为什么?你之前不会骗我的。”
俊美的脸微微垂下,刘海狼狈地遮住额头,纪颂今的声音逐渐哽咽:“淡月,你明明说过,你最爱我的。”
语毕,纪颂今努力控制着抽泣的幅度,看起来心痛却又不想被人发觉他正在心痛。
他在赌,赌她舍不下他。
果然,她慌了。
眼中伪装的坚硬铠甲破碎,她瞬间溃不成军。她慌忙伸手,笨拙地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声音急切:“颂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将手指抵在她的唇边,纪颂今缓缓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淡月,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没有关系的,只要我们今后,共同努力就好。”
没有再多的语言,他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突然的拥抱让谢淡月先是怔楞了一瞬,然后便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将自己完全投入了拥抱中。
“本来是打算在展示会上大获成功,然后就当场向你求婚的。”纪颂今委屈的声音悠悠飘进谢淡月的耳朵,让她身体逐渐僵硬起来:“可是......”
谢淡月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说话。
纪颂今接着说:“淡月,对不起。只是,我想在站得足够高时,再给你一场最好的婚礼。”
“我知道。”谢淡月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是冷漠,似乎是遗憾,但唯独没有惊喜。
纪颂今的脸颊藏在她背后,两人的脸看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个被月光照得光亮,一个却藏在黑暗中无法看清。
轻轻拍着谢淡月的后背,纪颂今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赌对了。
月亮渐渐爬上了顶楼,光影变换宛若梦境。
纪颂今的吻温柔地落在谢淡月唇角,谢淡月闭上眼睛,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温暖逐渐将她包裹,她感到眼前的男人距离得自己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
他的怀抱明明是温暖的,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寒冷。耳畔明明全都是蜜语甜言,心中的空缺却如同山体滑坡一般。
虽然知道此刻感受到的温暖是虚妄,是欺骗,是刹那,但谢淡月却仍旧无法拒绝这份来自他身上的温度,依旧无法从这张虚构的梦境中醒来。
是自欺欺人吧?可明知是欺骗,她却仍不愿从欺骗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