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彗星》宋鲤鱼

20、服软

　　“哒哒。哒哒。哒哒。”高跟鞋伴随着干净利落的步伐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身着黑色职业装的的女人怀抱着文件夹向前走来，齐腰的长发擦在腰间，更将职业外套下的躯体显得婀娜。

　　手背轻扣向房门，听到“进来”的声音后，谢淡月将心中的躁动压下，努力将神情变得平和而又得体。

　　见来人是她，纪颂今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随手将笔丢在桌上，纪颂今后倾着躺靠在椅背，将腿架在办公桌上，干净到反光的皮鞋直指向谢淡月白暂的脸：“你来了。”

　　“嗯。”谢淡月将脚步放缓了些，生怕发出声音惹得他烦躁。

　　将文件夹放在纪颂今面前，谢淡月俯身拿走他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换上了一杯热茶：“冷咖啡对胃不好。你要少喝。”

　　纪颂今将腿从桌上挪下，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对她的关怀很是感兴趣：“怎么？这么关心我。”

　　“纪总身居高位，工作繁忙。如果您身体不适，恐怕会耽误整个集团的工作。”谢淡月俯身倒茶，避开了他试探的眼神，声音低得只有贴近在身边才能听清。

　　“真是无趣。”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纪颂今有些不悦。

　　目光向窗外游离，却无意间飘到了谢淡月在职业装包裹下纤细的腰身上，纪颂今的喉头猛然一紧。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此刻连装都不想装。伸手搭在谢淡月腰上，纪颂今一把便将谢淡月拽入怀中。

　　谢淡月正在倒水，纪颂今突然触碰让她身体一僵，险些将水撒落在他身上。

　　手臂拼命用力，她努力将水壶握得平稳，直到顺着他手臂的方向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谢淡月的左手紧紧扯着纪颂今胸口的衬衫，微微喘着粗气，好久都无法平复迅速跳动的心脏。

　　“怕什么。”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纪颂今反而笑了。将她手中的水壶随手放到桌上，他双手环抱着她，笑得温柔：“这才几天不见，对我倒是生疏了。”

　　他难得温柔，本没说什么，谢淡月倒是慌了神。

　　她微微偏头，不敢去看他那双柔情的桃花眼：“哪有。倒是纪总，在公司，还是要避一避的好。”

　　“这是我的办公室，谁敢说什么？”纪颂今对她今天的羞涩很是意外，故意凑近了些要去吻她。

　　谢淡月赶忙伸手挡住了他的唇：“颂今，我今天来是有正事。”

　　“真扫兴。”纪颂今“切”了一声，松开了搂紧谢淡月腰身的手。

　　被桎梏的感觉骤然消失，谢淡月赶忙起身站在一旁，埋头整理着被他弄皱的衣服。

　　纪颂今倒也不急，斜靠在桌边喝茶，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镇定好翻涌的情绪，谢淡月将文件夹打开，递到了纪颂今面前：“颂今，这是云梦近期的策划情况。”

　　纪颂今没有一丝表情，一页页地翻看着谢淡月递来的报告，直到看到品牌“贝臻”下一季新品策划时，才停下了翻动页面的手指。

　　纪颂今头都没有抬，声音冷硬：“主题呢？”

　　谢淡月低声说：“他们只在私下聊，所以我还不知道。”

　　“你不知道？”纪颂今显然对谢淡月的回答并不满意。

　　合上报告，纪颂今缓缓起身打量着谢淡月低垂的眉眼，重重地将报告摔在她面前，冷笑道：“淡月，你该不会在故意包庇贝筝吧？”

　　谢淡月猛然抬头，惊恐地看向他，可此刻的纪颂今脸上刚刚的温和全然不见，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伸手抓住他的手，谢淡月声音颤抖：“颂今，我没有。”

　　纪颂今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到面前。紧盯着谢淡月微微颤抖的眸子，纪颂今的眼眸微微眯起，充满着警告的意味：“不要想着背叛我。”

　　“我不敢。”谢淡月注视着他好看的眸子，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陌生。

　　她想要告诉他自己有多么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想要告诉他自己是多想见到他，可最终都没有敢说出口。

　　委屈涌上心头，谢淡月感觉自己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起来：“颂今，我已经努力去做了。可贝筝真的很努力，哪怕钻石丢了，她都要找到同样的替代品。我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她。”

　　这句话半真半假，谢淡月隐瞒去了钻石最终是自己交给贝筝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瞒着纪颂今，可直觉却告诉她，不要告诉他。

　　见他没有反应，谢淡月微微咬着下唇，想要让自己显得可怜些，说不定会博得他的怜惜。

　　果然，纪颂今没有再逼问下去。

　　谢淡月满眼都是爱慕，纪颂今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一向喜欢谢淡月这种深爱自己的样子，见她服软，不免连声音都放软了几分：“淡月，你也不必愧疚，实在是沈云泽太过狡猾，才坏了咱们的好事。”

　　“淡月，你这次办的不错。”见她略带失望，纪颂今安慰道：“起码，你让沈云泽丢了顾城宴这个大客户。这可要他烦心好长一段时间了。”

　　谢淡月乖巧地将身体轻轻靠向纪颂今，没有说话。

　　手指轻轻在谢淡月脸颊上游走，纪颂今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等会儿去联系广播部。云梦丢了顾城宴单子这件事，我要整个江城都知道。”

　　谢淡月的眉头猛然揪紧。

　　转身看向他，谢淡月急切地说道：“沈云泽已经受到损失了，并且这件事当天参加晚宴的人都已知晓。实在没必要......”

　　“你不愿意去做？”纪颂今冷脸看向她。

　　“我不想你把事情做得太绝。”谢淡月第一次出言拒绝。

　　纪颂今抬手捏住谢淡月的下巴。

　　他的力道太大，将她捏的生疼，她几乎要怀疑下巴被他捏碎。

　　“乖。”纪颂今嘴里说着乖，眼神却冰冷得像利剑。

　　不带一丝情绪，他冷言威胁：“淡月，你不要忘了谁才是老板。你欠我事情，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他在威胁自己。谢淡月的睫毛微微颤抖，却没有一点办法。

　　把柄在他手中，她只好乖乖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

　　“这才乖。”冷漠终于从脸上撤去，纪颂今笑着搂住谢淡月的腰，轻啄着她的唇瓣，低声喃喃：“淡月，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次事成后，我就给你点儿奖励，绝对不会辜负你。”

　　说罢，纪颂今的手用力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哼着小曲儿起身离去，将谢淡月留在了办公室里。

　　谢淡月靠着墙，好久才缓过神来。

　　伸手摸着他刚刚触碰过的位置，有些刺痛。

　　谢淡月轻轻掀起衣角，腰间因为他刚刚的用力已经变得略微青紫。

　　谢淡月盯着青紫的位置，过了许久才将衣服塞了回去。

　　启颂门前的街很长。

　　谢淡月一个人走在路上，麻木地挪动着脚步，沉重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又不想见到认识的人，最终只好回家。

　　说来也是可怜，在心中烦闷时，居然连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都没有。谢淡月看着前方蜿蜒的路，突然泣不成声。

　　不该是这样的。她想到了自己过去的日子，可是从高中开始，不知道是为何，她的生活中慢慢只剩下了纪颂今一个人。

　　而这个，对她并不好。确切来说，是好过的，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执迷不悟到现在。

　　站在公寓楼下，谢淡月直直走向楼梯间。她不想去坐电梯，生怕被旁人看到她溃不成军的狼狈模样。

　　双腿如同灌了铅，好容易才能迈上一节台阶。谢淡月眼神怔愣，感觉浑身都冷得不像话。

　　随手将背包甩在一旁，谢淡月一头扎进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转头看向床头，那里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二人的合影。合影中，纪颂今笑容明媚地看向谢淡月，满眼都是爱意。

　　谢淡月见不得他这样的表情，猛地将相框扣下，合影骤然被倒扣在桌面上，再也看不到。

　　天空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缓缓从床上爬起，谢淡月僵硬地挪步到餐厅。

　　一杯凉水下肚，口腔中的干涩感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重新将水杯放进酒柜，靠在另一个情侣水杯旁，谢淡月才关上了柜门。

　　屋子里到处都是他存在的痕迹，无论她走到哪一处，都根本逃不开。

　　谢淡月靠在窗边，看着渐渐浮现的繁星，满眼苍茫。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淡月望向天空，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少年。

　　那时的他还有些青涩，却知道小心翼翼地为她将水瓶拧开，也还会为了她去打架，哪怕满身青紫都毫不在意。

　　“真是疯了。”谢淡月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转身回到房间。

　　纪颂今让自己去打探贝筝的新企划，可贝筝是真的把她当做朋友，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谢淡月的眼里闪过犹疑。

　　一边是爱人，另一边是朋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手机“叮”地响起，谢淡月瞬间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这是设置给纪颂今的专属铃声。

　　微信里，纪颂今发送道：宝贝，我爱你。

　　谢淡月怔愣地看了许久。

　　眼神渐渐变得狠厉，谢淡月抬手拭去脸上残留的泪滴，随手将手机丢在床上。

　　没有回头路了。

　　“贝筝，对不起。”谢淡月轻声说道。

　　她还是无法拒绝他的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