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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危言耸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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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说过,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已经被架在原地了。可怜的父国,他比谁都清楚这样下去的代价,可却能如此淡定,实在让人费解。”议院的大人物侧过身,浓眉大眼,斯文有礼,发出自以为善意的感慨。
他前不久刚带着鲁莽的同僚造访过议长办公室,虽然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但至少让给哈克添了不小的麻烦。
“荀先生,你这话说的,有点马后炮。”秘书长把玩着手上圆润的珠子,摇了摇头,没有将话听进去,他分出视线落到一楼大厅上演的古典歌剧上,“父国的能力你我都见识过,我位置上的老前辈目盲数十载,唯独没看错过祖国。想想战时议长的鬣狗——”
他们统一都穿着黑西装,打着标准的领结,坐在桌案边,议员要了金酒,秘书长额外再要了一份鲑鱼三明治。
“自然,我也不傻。那些个人消失自有他的道理。”荀议长将手搭在扶手上,收敛目光,“要是现在,他们没准还能捡一条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太好用了。有点可惜。”
秘书长闻言毛骨悚然,但面上不显,继续盘着他的珠子。
“今晚宴会......是否......已经准备妥当......”台上的演员气势很足,表演出极度的不耐烦,指挥着余下的演员们走位。
随后就是极有节奏的交响乐声,荀议员示意关上玻璃隔音。
“听说父国最近很重视两个年轻人,你怎么看?”
“能有什么看法?”常任秘书长不屑一顾,“一个小报社的社长,一个名声都臭了的二代。他们那行啊,只要做了人证,就不算里头人了,换句话说,就算换了张脸也绝无出头之日。”
荀议员挑眉,晃着手里的酒杯:“那就更值得探究了,他的理由又是什么呢?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我会留意的。”
使者端来金汤力,将盘子妥善放到二人中间,在得到荀议员给的小费后沉默地退了下去。
“难得聪明的商业伙伴呢,一个没留意,行凶报复,还被抓了个正着。再接着就是内部高层叛变,而引起变化的两个人现在都在他身边。虽说没了冉安,还有其他企业,但我还是觉得古怪。”
没给秘书长思考的时间,荀议员话题又一转。
“大家的利薄了,不满上来了,哈克有再大的本事,都是假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父国心里有了什么。他会……”
“不会。”常任秘书长很有把握,“不提诺德爵士任期,就光我任职后,祖国先生来都是有时有等的,除去搞破坏的内容外,是不大过问大事的。”
“你们针对哈克的手段大可以提前,前两天他们刚吵过,不欢而散——这并不常见。”
水门宫没有秘密。
“是吗,真是意外。虽然我看不惯哈克,说实话,他是个聪明的好人。算稀缺人群吧。”
“没准他退下来了,我们还能交个朋友。”荀议长举杯,浅抿了一口,“利益的朋友。”
“可千万别让您的同僚知晓,哈克议长得罪的人不少。”
秘书长亲自打开玻璃窗,有节奏的音乐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一出戏叫莫扎特,说人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影子。
荀议员嗤笑道:“艺术,行吧,引用罗格列斯阁下的一句话,要么是矫揉做作,要么是无病呻吟。”说罢已经端上了冷脸,“议院才能永远站在人联背后,操纵也好,听之任之也罢,这两方联合,才能有发展。相信你也这样想。”
水门宫权力变动很简单,在最开始,是博浦堡统领,余下州堡企图争斗。往后,人联和博浦堡隐隐竞争,跨越了大半个发展阶段。等意识体法案出台,人联和博浦堡携手,抵御议院的觊觎。
这个同盟并不稳固,借由契机,议员和人联携手,慢慢剥夺了博浦堡的特权,体面地将其请出了水门宫。
直到人联历125年后,人联主动放权,议长同议院才正式全面压过意识体,这是还是罗长明有主动退让的情况下,比起其他地方,人联在中心拥有相对充分的话语权。
荀议员半开着玩笑:“逼宫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晚了。”秘书长拍手为其胆量叫好,同时挑明现实和理想之间存在差距,“早上个七八年还有可能。现在,不好意思,门都没有。”
他们举起酒杯,微微倾斜,在此打住。
“那些……都在议长手里握着呢。”秘书长歪着身子,拣了块小三明治,“凡事都要讲名正言顺,您的思想有些危险了。”
“风险与收益一贯成正比,你在冉安集团投的钱是同样的道理,虽然现在已经打了水漂。”
“管他呢,您还有什么事情吗?”秘书长食不知味,咬了一块三明治之后就没再伸手。
“有件事,对水门宫来说应该算好事。”
“哦,好事情我们见一个毁一个。是继续否认议长的决定吗?我这就安排几个顾问待命。”
荀议员举着酒杯一愣,微微侧身:“不,这次我们需要支持哈克,全力支持。”
“......”
“哈克会在议会上为父国担保,走官方渠道授予长达一年的假期。期间剥夺其参与所有相关会议和调阅文件的权利,与此同时,不再在关卡和哨站设阻拦。至于其他内容,明天你自会知道。”文书自然不会这样直白,明眼人或许会看出,议长和人联相互退让。
事实上,估计谁都想不到,这全是罗长明所要求的。哈克属实是背锅。
“他的选择实在愚蠢,这是难得的好机会。秘书长先生,想想你的爵位,想想人联应该有的,真正的未来。你不会拒绝的。”
送走议员后,秘书长摊在椅子上,重新拾起珠子,哼哼唧唧:“三句话不离祖国,鬼都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楼下的音乐不会因为看客的离去而停止,演员们依旧扮演着,歌唱着。
“请教会他规矩和服从!”这是愤怒的权贵,他不满音乐家的自大。
“傻瓜!疯子!混蛋!自鸣得意的蠢货!”旁观的侍者看着笑话,出言尖酸刻薄,极尽侮辱。
不符合谦卑恭顺标准的莫扎特被赶出了主教的宫殿,自傲自爱的天才不愿遭受摆布,却也即将面对残酷的人间。
“哎,这可是经典。”秘书长留在现场,鼓掌、喝彩,暗自神伤。
——
“奢靡浪费。”
“是是是,这就消减。”
“花里胡哨。”
“对对对,我这就更换。”
“累赘太多。”
“额......”穆任才不说话了,他做不了减员的主,也得罪不起自己真正的上司。
李副局端着茶杯叼着烟,不解的挠头:“不是,谁家流放这么安逸?你直接带钱走不就好了?”
罗长明理不直气也壮:“没钱。”
“真没了?”
“比真金还真。”罗长明从口袋里掏出了墨镜,一只手拿着戴上,“十人太多了,光车就要开三辆,还不算备用的,找一下秘书长,包括我们五个人,两台车的数就够了。”
言外之意就是,最多再随行三个人。
穆任才欲哭无泪:“先生,我的好先生,支票是我送去的,你的骂是我挨的,我这几天见议长的次数比过去三年还多,真不想再看冷脸了。我们可以半路上给他们甩开的,我亲自布置。”
......能干到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旁的李副局顿觉看人不能光看脸,还要看他做了什么或是想做什么。
“也行,甩不掉唯你是问。”这支队伍绝对的独裁者发话了,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围墙损坏的当事人之一,办公室的害群之马——穆大秘书立刻精神起来,屁颠颠地指挥身后的人清点行李。
乌德上了越野车,逐个检查,发动机、轮盘,他不会遗漏任何细节。在放下座椅的时候,他回头望向露台上的罗长明。
精神不错的意识体衣着时尚,穿着米色长款风衣,配着黑色腰带收束,即使没有任何时尚细胞,乌德也不得不承认,既干练又性感。他的任何动作都耐看优雅,造物主额外的眷顾使得罗长明闪耀,他还没有习惯——以至于没有办法挪开自己的眼睛。
“你这可一点儿都不低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到了加灵堡的地盘要小心,没准连鞋带都被人扒走了。”开完玩笑,刚想吐烟的李副局一抬头,罗长明就站到面前了,于是他迅速转过身,呛了两口给烟头重新夹到手上,“一根而已,又不多抽,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不?给一根。”罗长明伸手,在震惊的李副局面前晃了晃。
李副局差点将茶杯送给地板:“你不正常,你被谁附身了?之前看到我抽两口不是没收就是批评,今天怎么回事?”他其实隐隐有察觉,罗长明在为离开都林而高兴。
“没什么,”罗长明眼疾手快,李副局的烟盒刚从上衣内口袋里露头,他便夺至手中,语气轻松,“没收了,方才是想诈你罢了,别抽了,伤害身体的玩意,我特意叮嘱了局里的精英们,看到副局抽烟,不用管什么上下之分,都可以掐。”
“你就偷着乐吧。”悦耳的声音在此刻一点儿都不美妙。
“......”
偷着乐啥?一群精通追踪和反追踪的专业人员上下监视?!李副局顿感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