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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未言忠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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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欢声笑语,胜利带来的喜悦使得空气都带上了甜蜜的芬芳。
少年蹲在二楼阳台的镀金扶手下,默默看着花园里人来人往,白皙的小脸蛋沾上了微红,不是因为天气,而是身上过于沉重的衣物,尤其是材质做工都很难得的肩章,它沉甸甸地压着少年的肩膀,以至于他不得不频繁换位置来掩饰自己的疲惫。
“小先生呢?加灵堡阁下四处在找呢......好像说是......有好东西.......”
衣着考究的人们聚在一起,谈论起刚被罗格列斯推到台前的年轻意识体,浑然不知话题的主人就在他们头顶,将他们的话尽收耳中。
“小点声,让博浦堡阁下听到了还得了?”
被呛了的军官发出善意的声音:“哎呀,是我疏忽了,不过都是人联邦堡,终归还是要坐下来聊聊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位博浦堡阁下看上去是铁了心要处理加灵堡,日后有没有还说不定呢。”
“还有那么多意识体阁下呢,多少会劝一劝,这不是我们能考虑的。”
尖酸刻薄者如此言语:“难说呀,你看那位阁下理他们吗?说翻脸就翻脸,现在人联哪方面不是以博浦堡为首?父国尚且年幼,只怕近百年都是博浦堡的一言堂了。什么帝国会议,联邦会议的,都是凑数的罢了。”
......
随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少年流露出些许烦躁,他故意不去看楼下草坪和花坛边聚集的人,避免一不小心遇到熟悉的面孔。
还是不要在这里自寻烦恼了,少年如此作想。他起身想要掀开阳台和大厅间的帷幔
“小罗——”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蹲久了造成的麻痹感使得动作稍显迟钝,让少年原本就僵硬的身体又是一抖,来者自然也没有错过。
骨节分明的手不容拒绝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高大的博浦堡意识体就这么出现在了阳台上。
阳光打在两兄弟的身上,衣着华丽的宾客们纷纷微笑致意,罗格列斯面无表情,借着兄长力气站立的罗长明却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现场。
“为什么不去见单森将军?在这里藏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位高权重的意识体眯起眼睛,深绿色的眼眸看着少年瞬间涨红的脸。
“罗格列斯......”迟疑了一会儿,罗长明还是叫出了陌生的称呼,他自己都不习惯地偏了偏脑袋,“我有自己的判断,你愿意迎接逃兵是你的事情。”
罗格列斯的语气依旧温柔,军礼服上大大小小的勋章此时像是替主人示威一样,刺着罗长明的眼睛,他很怕这位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兄长直接表明他在人联中举足轻重的地位,继而对他幼稚的行为发出宠溺地谴责。
所幸没有。
“亲爱的父国小先生。”罗格列斯拉着罗长明的手,逆着阳光就要带他前往室内,“我自然尊重你的判断,不过好歹给个面子出个场。”
很郑重的语气,如果没有小字就更好了。
“他们会为你折服,从此永远地注视着你——”罗格列斯将手搭在罗长明的肩膀上,满是耐心,“我们的人联将会兴盛。”
“你的人联。”罗长明赌气一样地打下兄长的手。
罗长明微微皱眉,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戒备,从兄长的警卫队前路过,他们每个人都配有枪械武装,不好惹的气场就差写在额头上了。
“有些事你并不用知晓,你的角度存在很多问题,当然这和你无关。”博浦堡不由分说地捏住了罗长明的下颌,让偏过头的人联意识体直视自己,“你需要知道,你兄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联,而不是冒犯侵占你的权力和威信。”
忍下愤懑,罗长明没有伸手去拽兄长的手,带着隐隐的怒意讥讽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威信和权力?那不是你的东西吗?!”
“不要任性。”罗格列斯松开了手指,罗长明从挟制中脱身,力道不大,没有留下任何红痕,
有人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眼神,谁才是人联的话事者这个论题简直无须辩论。
好面子的少年简直被架在了火上,拽过自己的披风就要从满屋的视线里逃逸,他才不管什么合不合规矩,这种挫败带来的愤怒无处发泄才是关键。
可他不是傀儡,罗格列斯也没把他视为傀儡。只是单纯地用为他好的方式履行职责——几乎没有人相信,包括他自己。
罗格列斯弯下腰,厚长的披风被他拾起,虔诚的邦堡毫不费力地带着他转向,金碧辉煌印在眼底。
“注意仪态,父国。”罗格列斯引领着道路,所有人都像被分开的海一样退至两边,让两位意识体畅通无阻。
脚步坚定稳重,他们到底还是露了面。
......
灯火通明,加灵堡提督站在落地窗前,听着下属的汇报,手里夹着张照片,不时看上两眼。
“冉安分区工厂中的暴徒已悉数拿下,根据情报局发来的文档,一一核对后确认无误,我们还缴获了不少残留的物件......”
提督很有格调,会议厅布置得更像是音乐大厅,他本人就是加灵地区的总指挥,对一切杂乱的声音进行消杀清除。
这位面相柔和却极难相处的意识体打断了汇报,他开口问道:“没有找到那家伙备用的身体?”
疑问中隐隐有杀气。
“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幕僚接过话头,示意下属退下,“万蒙狄卡阁下,水门宫不会就这点刁难我们的,他们自己也清楚敌人的狡猾,父国同样也吃过他们的亏。”
幕僚放低了声音:“最重要的还是那颗心脏。”
“东部堡的心脏……”万蒙狄卡缓缓吸了口气,顺手放下手中的相片,幕僚悄悄瞥了一眼,看到的却只是大片的黑色。“真是个烂摊子,就这么送到我们面前来了,看来有人嫌我命长了呢。”
幕僚迟疑片刻:“您的意思是东边那位故意的?”能让人谨慎到不提名字的主在东部指挥部里呼风唤雨,如果有心作梗也不是没可能。
“我对罗格列斯的偏见告诉我,他没这个脑子,让他偷摸下手?他更愿意带队去掘地三尺。水门宫那位倒还有这个心机。”
幕僚忙点头表示同意,靠近了一点,不动声色地拿余光扫到了那张大方摊在桌面上的照片,委婉试探:“不无道理,可父国毕竟与那些政客不同,若是——”
“不同?”万蒙狄卡短促一笑,“你不知道,我们这位父国可不是看上去那样无害。罗格列斯把他教的狂傲自大,目中无人。理所当然地接受所有强大。嗯,这点是我们的原罪。”
“他的天性会驱使他自然地依附强者。从前是罗格列斯那个莽夫,现在是道貌岸然的水门宫,已经没救了。”
万蒙狄卡接着轻声说道:“他唯一一次犯傻就是选择和塔塔卡耶混到一起。除此以外,无所不用其极。如果真是他设计的,”提督凝视着窗外的飞鸟,盯着它们的翅膀,没有一丝表情,“那我们只能以沉默作答。”
他听见了少年青涩稚嫩的声音,在临行的队伍前,浑然不顾他身后的士兵,直接了当地拦住了加灵堡的去路。
“哥哥非常愤怒,他对你尚有指望,不料遭受蒙骗。”
文绉绉的做什么?罗格列斯一个莽夫,反倒要将人联装饰得文明?
“加灵堡阁下,请庆幸大多数意识体愿意施舍怜悯,不然,你,还有你身后的这群残兵败将都无法竖着离开都林堡特区。”少年的脸在养尊处优下白的有些病态,但眼神坚定,直视着加灵堡,没有挪开。
身后士兵们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这在博浦堡麾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治军严格程度加灵堡远不及善战的兄弟。
蹲下身子,万蒙狄卡盯着少年的额角,那里被沉重的礼帽压出了印子,缓缓道:“我知道,不战而退,不胜之胜,只是,我的命还有用。”
少年点头:“您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吗?”
“我会驻守加灵,若有灾祸,必先舍身。”他轻声说道,试着去摸少年额角突兀的印痕。
——为了我的人联,为了我的帝国。
他随后上马离去,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出了都林堡,少年停在原地,没有挪开视线。可他明明还有话想说。
......
天更黑了,雨和雷电几乎同时落下。万蒙狄卡的视线落到照片上,那里只有焦黑的屋子和烧不尽的大火。
万蒙狄卡终于伸出手,将照片从上到下贪婪地看了个遍,随后闭上眼睛,毫不犹豫的从中间撕开,再折叠继续撕毁。
“我们可以为纯粹的人联献身,但变质的野心家,只会不断所求资源和权力。什么都有了之后,就是不可理喻的霸道。”
幕僚若有所思,但识趣地没有搭话。
“在你的利益面前,一切承诺都是散沙。人联。”万蒙狄卡松开攥紧的手掌,碎片伴着雷声落到光洁的地板上,那个烧得通红的宅邸外,少年狼狈的身影曾一度叫加灵堡后悔。
他自言自语道:“我的配合止步于此,你想要的东西,加灵堡给不出。”
“既然已经踏上不能回头的道路,那就不要怪举目皆敌,步步为艰。”
车水马龙,各行其道。无论是蝼蚁还是芦苇,都在被裹挟着前进。这是一个温柔而残酷的时代。真真假假的传闻甚嚣尘上,远不如受工业污染的雨水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