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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乱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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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官员起身道:“多谢殿下!”
临渊重礼仪,皇室与世家皆是如此,哪怕非世家出身的平民官员,举手投足同样优雅。
沈云舟不由得感叹起第一任帝王宁渊传下来的风俗教养,甚至要求后世大力推广教育,提高百姓综合素质及文化水平。
不知为何兄长及萧元敛都没来,沈云舟百无聊赖地四处转悠。
这场宫宴他皇兄沈景洵肯定是费了一番心血的,亭台水榭,歌舞升平,众官员在席间谈笑风生。
单独设一处亭台为其家眷使用,早些年女眷出门必须以帷幕遮盖面容。沈云舟当时做帝王时认为这是陋习,顺手废了这条律法。
但是女眷的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沈景洵这才单独为他们设一亭台,桌上摆满了一些鲜果,燕窝,花糕等众多甜点。
沈云舟坐在荷花池侧,半倚在柱子上沉思。
他很满意如今的临渊,安乐祥和,也没有战乱,再也不用南征北战,再也不用靠术法修补地宫封印。
骂名也好,脏水也罢,沈云舟都不在意了,都过去了。
众大臣一直在偷偷观察沈云舟,见他一个人在荷花池边落莫,想上前搭话,又怕扰了他的清静。
最后裴忌拿着一杯酒向沈云舟走去,递给了他,“尝尝看,这是你皇兄当年所研制的,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当归。”
沈云舟不喜欢酒气,闻言还是尝了一小口,回味甘醇,不浓不烈,恰到好处。
“当归?”沈云舟挑了挑眉,“这名字有意思,当归,何人当归?”
裴忌没有回答,看向远方,眸中沾染了酒气,看不出情绪。
沈云舟见面前的青年一言不发了,怀疑他喝醉了,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被裴忌一把抓住了手腕。
“没醉呀,你在看什么呢?”沈云舟问。
“没什么。”裴忌偏过头敛下眼中的情绪,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沈云舟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裴忌礼服袖口内侧的梅花,顺势拉住了袖口一角,调侃道:“哎呦,想不到裴卿竟与我品味一致,怎么只绣在袖口内侧,不大大方方地绣在衣袍上呢?”
说罢,沈云舟作势要打量一番,没想到裴忌一袭黑袍在真的有隐隐约约的几朵寒梅,看样子应该是用材质特殊的细光银线所绣,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裴忌拿沈云舟无可奈何,想让沈云舟松手,但是又贪图这一刻的亲近。
众大臣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的他们二人,忍不住偷偷嘀咕。
“他们在聊什么呢?聊那么久。”
“就是,乐清殿下还不肯过来呀,这咋还拉拉扯扯的?”
“我记得乐清殿下小时候就是拽着咱陛下的袖子,这么冲他撒娇的。”
“啥?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裴相与乐清殿下是旧臣故友,可不是兄弟。”
“就是,眼睛不好使了丢荷花池里洗洗。”
……
半响,沈云舟闹够了,也不戏弄裴忌了。
一转身洒脱不羁地坐回他的杆子上,“裴忌,当年城破时一战,我若未去你当如何?”
沈云舟说完,顺势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他不理解,裴忌当年受他牵连,被称为“奸臣走狗”,沈云舟不相信裴忌心中不介怀,清风傲骨,一介文臣,多少是在意外界的看法的。
那个时候裴忌大可以带着皇宫的钱财远走高飞,钱财也有了,若还想要一些名利,但可以利用他的才学见识,远走他国完成自己的抱负。
没必要把命搭在那里。
裴忌听后,眸里是少有的认真,透露着一种坚韧的执着,沉声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死守城门并非全为百姓,而是他的少年帝王尚在宫中抵抗魔气阵法,他断不能让敌军进城伤他的少年帝王分毫,若沈云舟没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
那裴忌便再为了临渊百姓多撑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奇迹的出现,晚些时候便赴黄泉路寻他的子羡,临渊多他一个文臣,少他一个文臣,都无所谓了。
裴忌一脸认真地看向沈云舟,似乎在等一个答复。
沈云舟真的不知道他这些年的心意吗?真的不知晓他誓死不退半步的缘由?真的看不懂他衣袍上的梅花?真的只当他是挚友吗?
沈云舟摇了摇头,裴忌苦笑一声,抿下一口酒,真奇怪,当归酒不烈,怎么感觉似有火灼烧心的痛感。
裴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少年的身影,今日沈云舟一袭青红礼袍,发间是红发带坠碧玉,风过飘逸,眸若繁星,清雅又恣意,一如当年初见一般,风华无双。
今日的他是少有的明媚清秀,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裴忌仅靠着一些引气入体的灵力维持着容貌,头一回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沈云舟是皇室出挑的美貌,身上也有独属于修士的灵气,自带不可磨灭的少年感,不受岁月侵蚀。
但是他裴忌会受岁月影响,终有一天他会如正常人一般老去,走完人世间百年一生。
但沈云舟不会,大概完成他的九幽冥火一案便会继续回天玄宗修行,直至飞升仙界。
裴忌突然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早已不是君臣之别,他叹了口气,不明白也好,幸好沈云舟从来没懂过。
一旁宫人告知沈云舟陛下快来了,沈云舟起身准备寻自家皇兄,临走前对裴忌道:“裴卿,你这一生还长,大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少年的眸子流光星辰,明媚一笑万物失色,不少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随后沈云舟便顺势灵活地翻了出去,抄了近道去迎自己的皇兄们。
裴忌点了点头,没想到沈云舟还记得他少年时所说“想做个名垂千史的文臣”,沈云舟不知道的是裴忌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新一版的史书添上了他裴忌的名字与事迹。
他还没来得及跟沈云舟讲此事,他这一生荣辱沉浮,最后幸留得青史一笔。
沈云舟是他一生的挂念,是难以忘却之人。
可惜了,裴忌并不知晓今日的荷花宴,是他与沈云舟此生的最后一面。
*
沈云舟还未出宴会便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对方未及弱冠一袭白衣,一副翩翩世家公子之态。
对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道:“师叔!”
沈云舟手急眼快地拉住这个少年,“清回,别乱跑,待会我再过来找你。”
谢清回点了点头,师叔交代得肯定是要事。
此时宫人大声道:“景和帝到!”
“南平王殿下到!”
“乐平世子到!”
三人还是一同来的,沈云舟赶忙迎了上去,三人皆是一脸忧色。
南平王沈景衍带沈云舟入宴,今日此宴比较隆重,来得可远远不止临渊众大臣,还有幽冥域人。
虽然说只来了几个,沈景衍还是得看好沈云舟,避免幽冥域人将其认了出来,又来纠缠讨要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珠子。
至于那些重大臣和那些其他宾客,留给他皇兄沈景洵敷衍便可。
萧元敛一直跟在他们二人身侧,沈云舟问道:“小师弟,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萧元敛一脸歉意道:“抱歉,师兄。”
沈云舟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为何要道歉?
“师兄,我与慕师兄在这段时间恐怕无法协助师兄查案,边关妖兽暴起,慕师兄已经得宗主令赴边关支援,我也会重新接下萧家军远征边关。”
沈云舟听后脸色凝重,边关妖兽暴起可不是小事,萧元敛的父母便是死于妖兽手中,寻常将士难以抵抗。
沈景衍观察着沈云舟的反应,他知晓沈云舟有自己的要事,如今萧元敛以临渊世子的身份出战,沈云舟一下子没了帮手,以为他心有不悦。
沈景衍顺势一把揽过沈云舟的肩头,宽慰道:“皇弟,无妨,萧元敛可以留下来陪你,你皇兄我骁勇善战,这次势必平息兽乱!”
沈云舟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叫留下来陪他?他是柔弱到不能自理了吗?
沈云舟道:“我也要去!”
此话一出,整个宴会都安静了,不少大臣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其余人更多的是担忧。
他们对沈云舟的心情一直复杂,这邪帝一事有待考证,不过当下不能明面与这位临渊皇子对着干。
眼下对方直言要参与边关妖兽一战,这小胳膊小腿地挽个剑花玩玩就算了,真去了不得给南平王与乐清世子添乱?
再说了,妖兽暴乱可不是儿戏,当年世子的父母镇南王及王妃便是死于妖兽之口,可怜了乐平世子年幼丧失双亲。
他沈云舟怎能如此胡闹?
沈景衍见四周一瞬间都安静了,还有不少人竖着耳朵听他们这边的动静。
这些大臣偷听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沈景衍轻咳两声,示意他们把自己的耳朵收回去,好好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就好。
沈景衍刚准备拒绝,沈景洵直接了当地拒绝道:“不可!”
沈云舟不满地嘟囔了起来,“皇兄!这也不可,那也不可,你把我当什么了?”
沈景洵望了一眼沈景衍,沈景衍慌乱地摆摆手,连忙表示他们只是个传话的,这不是自己怂恿的。
一旁的萧元敛道:“师兄,你体内毒素未清,灵力受阻,师兄留下来比较安全。”
沈景洵认同地点了点头。
沈云舟算看明白了,他的二位兄长跟他的小师弟都把他当作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对待。
沈云舟心中那叫一个郁闷,坏了,病弱咸鱼人设演过头了,现在他们都不相信自己有实力了。
想当初,自己做乐清帝的那些年南征北战,平定临渊边关之乱,史书上一笔未记载也就算了,如今连个能为他作证的人都没有。
他沈云舟就是想以临渊皇室的身份为国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