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含西岭》望望狐

5、第 5 章

　　最后还是定了云阙阁。
　　傍晚，对国际班的这群崽子来说，校园门禁是不存在的。一行人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就打打闹闹地到了地方，分开两桌坐好，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吃什么。
　　“麻辣肥牛！”
　　“牛腩煲！”
　　“麻婆豆腐！”
　　“卤猪颈肉！大猪蹄子！”
　　“凉拌兔丁！”
　　徐思汀赶紧拦着：“哎哎哎，悠着点！我钱包瘪了！”
　　“抠死你算了徐思汀！”
　　“先点一部分，点多了吃不完浪费......”
　　一群人吵得天花板都快被掀了，刘杨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余晚舟自然地凑过来：“你看到没，林涵和顾夕瑶她们刚刚想过来挨着你，结果没抢过我！”
　　刘杨慢悠悠喝了口水，好笑地点点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余晚舟企图勾上他的脖子，被刘杨不留情面地躲开。
　　“还是不是兄弟！”
　　刘杨瞥了他一眼：“我们是不兄弟，和你跟个猴子似的挂我身上，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余晚舟振振有词：“当然！必要的肢体接触，是我们感情升温的催化剂！”
　　“感情升温是这么用的么？语文课代表，也太水了嘛你。”
　　刘杨的袖子被他随意地往上推，宽大的校服衣袖堆在小臂处，露出白皙的小臂和突起的腕骨。他一边起身从大圆桌的中央把透明茶壶拎过来，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
　　余晚舟来了一句：“大哥你简直比女孩子还白。”
　　刘杨放下水壶看了他一眼，余晚舟没事人似的，伸长手去拿了一双筷子，火速拆了外包装，往一次性保鲜膜套着的碗上一扎。“啪！”塑料膜破了个大洞。
　　正闹着，包厢门口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同学，腾云是这间。”
　　刘杨斜对着包厢门，抬眼就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进来。
　　徐思汀起身过去：“章维你来啦，随便坐，我们刚刚点了一些菜，你看你想吃啥再点点儿？”
　　章维扫了一眼包厢，点点说：“好。”
　　两桌人静了下来，都打量着站在门口的章维。他还是老样子，头发有些长了，发质很软，睡醒了之后有些凌乱，眉眼显得朦胧。校服衣领拉到上方，遮住了下颌。
　　章维的名字谁没听过，不光是老刘头捧在心尖的优等生，还是周一升旗仪式的常驻发言选手。
　　在一班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章维就是全年级教师心目中，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大白莲花。
　　有人出声调侃：“徐思汀，你面子不小嘛。”
　　“就是，你怎么勾搭上人家学霸的？”
　　刘杨注意到，章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徐思笑骂一句“干嘛，你个渣渣眼红了？”起身环顾了一下两桌人，两步跨出来，指着刘杨身边的空位说：“章维，你坐那个座位可以吗？”
　　章维从进门开始就没出声，此时顺着徐思汀的视线看过去，和刘杨的目光撞了一下，随即挪开。
　　“没问题。谢谢。”音质很冷，但语气温和
　　徐思汀说了句“没事儿”，笑呵呵地回座位，招呼大家赶紧开动。
　　“反正我的钱包已经瘪了，大家吃好喝好呗！”
　　“哈哈哈哈你装什么穷！”
　　“徐老板，今天不把你血榨出来兄弟伙不会散场哦！”
　　还有人神秘兮兮地搂住徐思汀：“悄悄跟我说，你从你爸妈哪里顺了多少钱？”被徐思汀一拐子打得怪笑起来。
　　打打闹闹的，场子热起来了，刘杨这一桌才不急不慢地开动。
　　除了刘杨和余晚舟，这一桌还坐了国班版的三个男孩，章维来了刚好凑齐六个人。
　　章维坐下来，余晚舟怕他不自在，热情地递给他筷子，大咧咧地问：“学霸，你们今天又拖堂了？”
　　刘杨顺势看向章维。
　　他隔着刘杨礼貌地接过筷子，小心地不碰到刘杨面前的餐具，随即点点头：“对，这节物理。”
　　对面一个男生边夹起一只兔腿边接话：“老钟的课太恐怖了，不过比起老刘的课我宁愿被老钟骂。”
　　余晚舟狂点头：“谁说不是呢！老刘开火车简直要人命！”
　　话匣子一打开，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热了起来。
　　“国际班本来人就少，他一开火车，我一节课轮到十几次！”
　　“老子上次还在吃跳跳糖，一下就轮到我了，那酸爽……”
　　“哈哈哈哈哈哈我和刘杨上次就是吃泡面被抓，我们还被老刘头捞到一班当花瓶展览了！”
　　“余晚舟你省省吧，刘杨是花瓶我没意见，你最多就是个俄罗斯套娃！”
　　刘杨听到“花瓶”手一顿，章维正在夹一块糖醋小排，看他筷子停了一下，以为抢了他的，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刘杨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知道他是误会了，于是冲他微微摇头，手上也没闲着，立刻下筷夹走了旁边的一块排骨。章维这才慢慢把肉夹走，低头专心吃着。
　　“杜加你是不是想打架了？”
　　“谁怕谁傻缺。”杜加刚把兔腿吃完，右手正忙着捞水煮肉片，左手拿起拳头比划了两下。
　　余晚舟立刻怂了，作势躲在刘杨背后：“想和我打得先过我老大这一关！”
　　刘杨不买账，说了句“滚”，任由他耍宝卖惨。余晚舟活宝似的，整顿饭没个消停，刘杨懒得搭理他，只是专心地夹起一块块豆腐。宽大的校服被挽起到手肘，露出白皙又有力的小臂。
　　他生在北方，却很喜欢南方的菜，也不那么怕辣。豆腐入口即化，鲜香嫩滑，配上米饭，深得他心。少年心性作怪，旁边就有瓷勺，他却偏不爱用，享受着夹到一块完整的豆腐，却又不把它弄碎的满足感。
　　等他夹完一块，章维也伸出筷子。不过章维的技术不太好，盘子又离他很远，豆腐还没到碗里就落到桌上。
　　别的人该吃的吃，该聊天的聊天，只有余晚舟眼尖，打趣道：“学霸，那句话咋说来着，上天给你开了一扇门，就要给你关上一扇窗。”
　　章维“啊”了一声，有些发窘，伸手拿了纸把桌上的豆腐包了起来。
　　杜加扫了一眼这边儿，说：“没事儿，这个等下服务员收拾就行。”
　　“嗯，应该装个转盘的。”刘杨伸手把盘子挪了一下，将章维面前的蹄花汤挪到余晚舟面前，又把远处的麻婆豆腐往章维的方向移了一下。菜品变得更紧凑了一些，只有余晚舟盯着不爱吃的蹄花，哀怨地扫了一眼刘杨。
　　杜加旁边的欧文星悄悄凑到他耳边：“刘杨还可以。”杜加冲他夸张地挑挑眉，用口型说“就是”。
　　章维看着刘杨的手把盘子挪来挪去。
　　那双手很漂亮，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榕城菜多用红油，上面浇上成片的白芝麻，色香扑鼻，素白瓷盘装着通红的汤汁，再被那双手轻拿轻放，视觉冲击力极强。
　　章维看向刘杨：“谢谢。”他平时穿校服习惯把拉链高高拉起，就像在保护他的脖颈。不过因为在吃饭，这会儿拉链被放下一些，领口也被正常折叠在后颈。
　　章维在校服里穿着简单的衬衣，领口向两边翻折一道，会露出一小节锁骨。
　　刘杨收回目光，笑了笑：“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