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含西岭》望望狐

13、第 13 章

　　回到班里，苏怡一看到章维就凑上来：“你和刘杨吃饭去了？不够义气啊，都不带我！”
　　章维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摆着周测的试卷和新发的作业，一个中午的功夫，各科的卷子堆成了小山。
　　“发卷子了？”
　　苏怡撇撇嘴：“你又是第一，简直毫无悬念！”
　　章维不太意外地笑了下，把卷子按判了分的和空白的分开，叠起来放进抽屉，然后从收纳箱里掏出大白狗枕头。
　　“怎么样啊，你别想逃避话题！”苏怡一看他那个架势，就知道他又犯懒了——真不知道这个睡神怎么学的，这样都能考第一。
　　章维趴在大白狗上，眯着眼睛回答：“确实挺帅的，你加油。”
　　苏怡托腮无奈地拖长声音：“大哥，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谁不知道刘杨是帅哥啊，你这什么情报？”
　　章维转了个头，后脑勺对着苏怡，轻声“嗯”了一声，苏怡气结半晌，忿忿地从抽屉里掏出刚刚买回来的《怖客》，翻开开始看。
　　今天难得出了点太阳，阳光温吞地打在章维的脸上。他觉得眼睛很温暖，睁开眼的时候，也不觉得阳光刺眼，脑海里莫名蹦出，刘杨学着他说“谢谢”的模样。

　　刘杨转学到一中的第二个月，秋季运动会来了。
　　周五的大课间下雨，不用去跑操，老刘头安排成了运动会个人项目报名的时间。
　　报名的人不多不少，很多都已经提前登记了，只有几个不那么火热的项目需要体育委员单独再去找种子选手，或者发掘一些新鲜血液，看有没有黑马选手。实则基本上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能把名单凑齐就不错了。
　　谢如芸坐第二排中间，下了课就已经朝后张望了好几次，直到被同桌林婵拍了拍，她才惊觉太明显了。对方促狭的笑容让她的脸微微发红。她装作无事的样子，起身让林婵把椅子往前挪挪，打算去找章维。
　　谢如芸喜欢章维不是什么秘密，不止林婵知道，班里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她实在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一个班一般来说有两个体育委员，一男一女分别负责男女生项目。王一帆负责统计男生项目，但是王一帆基本把每个男生都问了一遍，到了章维这里却没什么动静，看到谢如芸去找章维，他也只是跟旁边的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带着看热闹的神情望着最后一排。
　　谢如芸的确已经提前请他帮忙，让他先别去问章维，把机会留给她。王一帆经常和她一起统计各种比赛信息，一起给班里买器材、搬器材，关系谈不上特别近，但是总能聊上天。知道谢如芸暗恋章维，他也很友好地提供了很多机会。
　　不过在他看来，谢如芸基本没戏。他以前和章维都是实验中学的，后来又一起升到一中，早就听说章维和男生闹过绯闻，当时闹得挺大，谁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女生呢。再者，就算他喜欢女生，旁边坐着那么漂亮的苏怡，又怎么看得上谢如芸呢——他对谢如芸完全没意见，但是看着她走过去，还是忍不住提前为她感到惋惜。
　　谢如芸站在苏怡面前，客观来说差距确实很明显。
　　她拥有并不纤细的身材和有些黑的肤色，一头带刺的短发让她看起来缺少少女纯美的气息，略有些凝肃的眉眼似乎也不那么符合“女孩要甜美点更招人喜欢”的说辞。
　　她和其他人一样穿着一中古板的校服，显得颇为规矩，甚至规矩得有些无趣。
　　不怎么纤细的腿上罩着原款尺码的校裤，肥大的裤腿盖过了板鞋的大半，脚上是洗得发白的却有些陈旧的板鞋，而她胸前挂着的校园卡，更加把她的魅力消磨得几近于无——毕竟，初中部的小孩都不屑再在脖子上挂一张毫无个性的校园卡，或者至少也会换一个更潮一些的卡带，而她却用着饱和度极高的那种蓝色挂带，脖子处的带子因为夏天汗水的浸染颜色变深了一些。
　　苏怡是个鬼灵精，一看这情况立马了然地起身：“我去买个水。”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
　　谢如芸在这股让她莫名有些自惭形秽的香气里，有些僵硬地开口问道：“章维……你想报什么项目吗？”她的心跳得很快，因为此刻章维正抬起头，有些迷蒙的睡眼仿佛在辨认她是谁。
　　似乎是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紧接着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到你说什么。”
　　谢如芸听到班里爆发出低低的哄笑声，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似乎到处都是，像烧红的烙铁在她耳边无休止地戏耍，热气轰地烧透了她的耳朵和脸颊。
　　对于一个自卑的女孩来说，在喜欢的人面前说话，和告白一样，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很明显，她被忽视了。
　　章维很快反应过来，抱歉地站起来：“是找我报项目吗？”语气很温和。
　　谢如芸见他原来没有轻慢的意思，马上又恢复了些自信，脸上的热意稍稍散去。
　　“是的，现在还有.......”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报名表，鼓起勇气仰起头说：“男生还有铅球、1500米和跳高。”
　　章维问：“能不报吗？”
　　谢如芸为难地咬了一下唇，迟疑地点点头：“也......也可以。”
　　章维看她的样子，无奈地开口：“那我报个1500米吧。”
　　谢如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的！”她在原地不好做记录，便俯身借用了一小块苏怡的桌面。
　　“应该可以了吧？”章维重新坐下，问她。
　　谢如芸连忙点头，感激地笑了下：“好了！谢谢你。”男子1500米是个苦差事，就算体能不错，绕着操场跑三圈又300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规定，每个班要出至少2个人，这两个人可以不跑完全程，但必须要参赛。
　　在一班，这个项目同样不受待见，王一帆作为体育委员，自然义不容辞地顶上，但另一个名额就让人头疼了。
　　谢如芸原本以为章维会挑个轻松的，比如铅球之类的，或者压根就不选，没想到他一开口就帮两个体育委员解决了最头疼的1500米。
　　她借用了一小块苏怡的课桌，在报名表上工工整整地写上了章维的名字，抬头一看章维已经趴了回去，她只好恋恋不舍地回了座位，心里头却又有点甜。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联想：是不是章维知道没什么人报名1500米，所以才有意帮忙。但她马上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少自作多情，就算章维有意帮忙，其实帮的也是王一帆，毕竟王一帆才是负责男生项目的。
　　胡思乱想了一通，她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章维一如往常那样，趴在大白枕头上，只露出柔软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