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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亲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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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余关好柜门之后扭头看见傅予悠闲的样子,有点烦。
尤其是每次傅予看他的眼神,仿佛把他穿透,可他偏偏看不懂傅予这眼神其中的含义,这种未知令他厌烦且不安。
“走吧。”傅余说道。
傅予快走一步挽上他哥的胳膊,傅余刚感受到一阵温热就抽出了胳膊,他皱了下眉,尽管很快舒展开,傅予还是察觉到了。
他心里有点不爽,却也觉得好玩。
傅余摸了一下傅予刚才碰过的地方,冷淡的问他:“你干嘛?”
傅予盯着他的手,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想挽着哥走。”
傅余有点不解,又不是什么小女生,为什么要挽着。
“不。”他毫不客气的拒绝,转身就要出去。
“哥哥是不是嫌弃我?”
“没有。”傅余停住,语气冷淡,头也不回。
“哥哥你就是嫌弃我,为什么我挽着你都不行?”傅予走到他身后,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有我这个弟弟丢人……还是你更喜欢妹妹吗?”
“傅予。”傅余转过身抬头看他,傅予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总是搞不懂,明明没有关系的事,他总能挑出来说。
傅予也盯着他哥的眼睛看,他觉得傅余的眼睛像玻璃珠,总是亮亮的,但是很冷,而且里面也装不下他。
“这是在学校,为什么总是要做这些没必要的事。”傅余发问。
“哥哥觉得没必要吗?可我做这些只是想和哥变得亲……”
“行了。”傅余没让他往下继续说,抬手打断他,“回家再说。”
“回家就可以和哥哥做了吗?”傅予歪了歪头,装作一副天真的样子故意问。
傅余愣在原地。
傅予总顶着这张脸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他不好明说,也不想纠正。
半天也只蹦出一句:“我饿了。”
“好,那哥哥我们去吃饭吧。”傅予马上笑了笑拉着他哥的手腕出去了。
这回傅余没拒绝,他可不想听傅予再说一些没头脑不着调的话,也不想他总是哥哥哥哥的叫了,又不是要下蛋。
他俩并肩走着,穿过走廊下了楼,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去食堂的路上两边是一排排的树,午后的阳光透过树缝间,洒在他们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的影子时而交错,时而分离,像是在诉说着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傅余和傅予刚走进食堂,就看到了程帆宁、张千柏和高知进坐在一张桌子旁,向他们招手。
“余哥,这边!”程帆宁大声喊道。
傅余被傅予拉着过去了,对于两人拉着的动作,其他几人早就见怪不怪。
程帆宁早给他们俩打好饭,他俩并排坐下就开始吃饭。
傅余夹了口米饭,和傅予在楼上墨迹的时间有些久,饭都有点凉了。
“余哥,老班叫你啥事?这么久。”程帆宁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好奇地问。
傅余简单解释了一下:“找我去拿夏令营的报名表。”
“夏令营?今年你们去吗?”高知进推了推眼镜,显得没什么兴趣。
傅余没说话,他一直不参加这种活动。
傅予听到这话,看了一眼他哥,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但他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程帆宁擦了擦手,“这是我们今年最后一次夏令营了吧。”
“嗯,高三没有这些活动。”张千柏说了一句。
程帆宁犹豫了一下,又问了句傅余,“余哥,今年在哪啊?”
“棋盘山。”傅余答道。
“棋盘山?”高知进搭腔,他们几个不是苏阳本地人,因此都没去爬过,只有傅余他们俩是本地人。
张千柏:“余哥,你俩去过没?”
傅余摇了摇头,“没爬过。”
傅予怼了一下餐盘里自己不爱吃的西兰花,像对待仇人,一块西兰花被他弄的四分五裂。
他想起自己刚刚上初一的时候,求着傅余陪他去爬棋盘山,结果傅余根本不答应他,他软磨硬泡,傅余也只是带他去了家楼下的公园转了一圈。
张千柏掏出兜里的手机百度了一下棋盘山,半晌又揣了回去,“这景是好哈,不过那夏令营不是占的咱暑假时间吗,还不如到时候咱自己去呢。”
“确实。”程帆宁附和,高知进也表示同意。
傅余低头吃着饭,一直没说话。
“哎,余哥,不如这个暑假,咱去爬?”程帆宁问。
“啊?”傅余摇摇头,“我还是不了吧……”
“哎呀余哥,老搁家呆着干啥,呆的都发霉了,正好你跟傅予,咱哥几个一起呗。”
“到时候看看吧。”傅余搪塞道。
他看着自己盘里还剩大半的米饭,突然就没胃口了,他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想自己身边跟着傅予。
从学校再到家,两点一线的生活里总是有个傅予,傅予喜欢黏着他,喜欢做一些自己根本未经允许的事,做了之后还佯装无辜。
而自己偏偏又无法对他不闻不顾,傅余就像吉他上的弦,傅予只要动手轻拨,他就必须要响一声给他听。
傅余没法当无声的弦,那只好回应平淡的音。
八年,始终如一。
“行,就这么说定了啊。”程帆宁笑嘻嘻的对着傅余说道。
傅予坐在傅余身边,仿佛猜透他心中所想,一直低头沉默不语。
“哎,傅予,等会一起打篮球去?”张千柏转头问傅予。
傅予看了傅余一眼,说:“我哥去我就去。”
程帆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然后一副老干部的语气道:“小予你太不懂事了,咱余哥也是要休息的,要不你别黏你哥了,我英勇就你一下。”
傅予对着程帆宁诡异的笑了笑,语气冰冷,那架势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摁地上了,“你真的要吗?程、哥。”
程帆宁筷子差点没拿住,“咳咳,不、不用了。”他赶忙摆手拒绝,手都要摇断了。
另外两人哈哈大笑,傅余则是无动于衷。
傅予偷瞄了傅余一眼,他正在吃盘子里的西兰花。
傅余对这种绿色的菜情有独钟,可傅予不爱吃,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除了名字差不多,另外所有事,都不一样,傅予喜欢的傅余就不喜欢,他知道他哥是故意的,故意不想和他亲近,不想和他有关系。
可他偏偏要让傅余和自己一样。
于是他报复性的把盘子里的西兰花全吃了。
吃完饭,傅余和傅予还是被拉着来到了篮球场。
“来打两局呗余哥。”张千柏从远处拿了一颗篮球,已经到场上拍着玩了。
傅余想到自己腿上的伤,打球裤子肯定会把伤口磨开,天又热,回去指定发炎。
于是他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不了,你们打,我看着就行。”
“来呗余哥,打两把,正好当消食了。”高知进也上了场撸起袖子叫他。
“哥,为什么不去,是因为我在这么?”傅予站在他身边,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傅余很想立刻就走,因为什么傅予怎么可能不知道,看他在这装傻自己心里就窝火。
傅余咬咬牙,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傅予,“走。”
然后走上了球场接住了程帆宁扔过来的球。
傅予得逞的笑了笑,随即也上了场。
程帆宁刚才又去拉了一个人,六个人他们正好分两队,傅余,程帆宁,高知进他们一队,剩下的人一队。
傅余打篮球很厉害,可今天因为裤子一直磨蹭着大腿上的伤口,总是发挥不好,连连失了好几个球。
直到又一球被傅予截胡,傅余才撩了一把头发,汗水已经浸湿了刘海,他心情不佳,索性下了场。
“不打了,你们玩。”傅余对着程帆宁说了一声之后就走了。
程帆宁也看出傅余状态不好,直接就点点头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傅余能感觉到腿上的伤口又被磨出了血,渗透进裤子里,但是看不大出来。
傅予看了一眼走远的的傅余,把球扔给张千柏,“我也走了。”
“哎!你咋也不打了。”张千柏叫了一声,但是傅予已经跑着去追他哥了。
剩下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好继续。
“哥。”傅予追上他哥,双手插兜跟在他身边走。
“哥哥,怎么突然走了?”傅予问。
傅余没说话,一直上了楼去了厕所,傅予也没再多问,一直跟着他。
到了厕所两人站在洗手台前,傅余拧开水洗了把脸,有些发烫的脸颊接触到冰凉的水流慢慢降了温,连带着有些发昏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傅予也站到一边洗了把脸。
洗好之后他自觉的掏出兜里的纸巾给了他哥一张。
傅余接过擦了脸,又擦了擦脖子上黏腻的汗才把纸扔进垃圾桶。
傅余有些不自在的低头摸了一下腿,很疼,他有些不想走了。
傅予看了他一眼,这才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说道:“我忘了哥哥腿上有伤口……对不起哥哥……”
傅余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很想对傅予说一句痴呆就去治,而他也正用这种眼神看着傅予。
“哥哥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傅予没去理会傅余眼神里的意思,说完就跑了。
只留下傅余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靠着洗手台等了几分钟,傅予手里拿着两小卷绷带和碘伏棉签回来了。
“哥哥,进去。”傅予对着他哥说道。
“嗯?”傅余没听明白,让他上哪去?
看他这样傅予直接拉住傅余的手,走到最后一个隔间门前,开门推他进去后自己也跟着进去,然后反手落了锁。
傅余背抵着墙,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傅予就站在他面前,他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压迫感十足。
“哥哥你先把裤子脱了。”傅予平静的跟他说。
傅余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自己来吧……”
“哥哥,你一个人没法弄,我帮你。”傅予态度强硬,傅余也只好按他说的做,脱了裤子,漏出大腿上的伤口后他就停下了,然后把腿分开了点,防止裤子滑落下去。
“哥哥,先把湿巾撕开。”傅予半蹲下身,左手拿着纱布棉签,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湿巾抬手递给他。
傅余听他的话接过,撕开湿巾一角。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傅予的发顶,他头发已经乱了,都散落到额头前。
傅予用湿巾把他的伤口擦了擦,傅余看了一下就别过了眼,伤口都被裤子磨破了,渗出点血。
傅予扔了湿巾,掰开一根碘伏棉签,“哥哥,衣服拉上去点。”
傅余又低头,傅予正蹲在自己面前抬头看着他,他没说话,衣服根本遮不住伤口,可傅予却说碍事,于是傅余只能动手拽了拽衣服,稍微往上拉了一点。
冰凉的棉签蹭过伤口,疼。
可偏偏傅予还故意一般边涂抹着边对着伤口吹气,还一脸得意的说:“吹吹就不疼了。”
傅余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去医务室,而是在这里,傅予蹲在他面前,以这样的姿势给他上药,他觉得别扭,浑身都不舒服。
傅予看着他哥的腿,蓝色的校服裤子衬得他哥腿很白,好像勾着人去摸两把,而他也这么做了。
想想看,傅余总是不允许他的触碰,给自己裹得严实不说,仿佛还把傅予当成什么致命病毒一样,一直离得远远的不愿靠近。
但傅予怎么会消停的呆在傅余画的界限之外,他就想把傅余用来隔着他的那些屏障都打破,他要让傅余的世界里,包括傅余本人,都有自己的痕迹。
当初是傅余先插进自己的生活里的,那现在他凭什么拒绝自己。
傅余能感受到傅予温热的手覆上自己的腿,他不自觉的抓紧了衣服。
傅予正细心的缠着纱布,他借着这名义,一次又一次的触碰傅余。
傅余突然有点紧张,手心都有些冒汗,外面人声嘈杂,而他和傅予在这一块小小的空间里,昏暗,拥挤,彼此呼吸着同一片氧气。
“好了吗。”傅余有些心急,焦急的催促。
纱布傅予在医务室就剪好了,每只腿正好可以缠两圈,系的结也很紧,一下午应该不会开。
“好了哥哥。”傅予抬头对着他哥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即使现在褪去了婴儿肥,酒窝还是很明显。
傅余盯着傅予的酒窝看了一眼,他突然就想到了楼下李奶奶养的那只金毛狗,他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总会碰到。
它和自己撒娇的时候就会伸出舌头,一副笑眯眯讨好自己的样子,跟傅予刚才那样别无二致。
可傅余不喜欢狗。
“开门。”傅余提起裤子,看着已经站起身挡在门前的傅予,他只好提醒了一下。
“哥哥,我给你包扎,你不和我说谢谢吗?”傅予没开门,反倒是朝他哥走近了一步。
空间本就狭小,这下傅予直接把他哥怼到了墙角。
傅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抬起手轻轻推了傅予一把,“别闹了,快去开门。”
傅余低着头,不想这幅样子被傅予收进眼底。
看他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傅予也不好再多说,只能暗自笑笑,转身依他哥言开了门先出去了。
傅余紧跟着也出了隔间,出来之后他才觉得终于能喘口气。
隔间门自动弹回去发出声响。
打完球正在洗脸的程帆宁几人齐刷刷的扭过了头。
顿时一片寂静。
“他俩刚才……是搁一个门里出来的不?”程帆宁缓缓开口道。
张千柏也愣了一下,只是关了水龙头开关,“是吧。”
高知进则比较冷静,洗完了脸才搭话,“可能没坑了俩人挤一挤。”
“没坑了你会和我一起上吗?”程帆宁扭头问了一下张千柏。
“嗯……,我选择憋着。”张千柏毫不犹豫的说。
傅余站在最后一个洗手台的旁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不想解释了,可傅予却若无其事的洗了个手然后开口道:“我和我哥一起上厕所有毛病吗?”
程帆宁竖起大拇指:“没毛病。”
张千柏抱膀摇摇头:“不是事。”
高知进只能鼓鼓掌:“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