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不耀眼》九遥沙

9、糟糕的生活

　　杨欣试了一下水温，然后在木桶里放下药包，将水端到李珍的面前，她蹲在地上，慢慢抬起李珍的脚放进木桶里，李珍感受到水的触感，忽然情绪激动地叫起来：“啊......啊......啊......”
　　杨欣赶紧抱住李珍安抚道：“妈，妈！妈别害怕，我们只是泡个脚啊，没事的，有女儿在这里呢。我们每晚上都要泡脚的啊，你忘记了吗？泡脚对身体有好处，能促进你的血液循环啊，你昨晚还说泡脚很舒服，你不记得了吗？”
　　李珍听到杨欣的声音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但还是不停地颤抖着。
　　杨欣轻声安慰着李珍，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和腿，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珍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杨欣慢慢放开李珍，“妈别害怕，泡脚很舒服的，你试一试。”
　　杨欣慢慢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抚着李珍的脚踝，小心翼翼地将热水从李珍的脚踝处缓缓淋下，让温热的水流浸湿李珍的双脚。
　　李珍的双脚完全浸泡在水中，感受到了水的温度和滋润，脸上渐渐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她痴痴傻傻地笑着，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舒服……泡脚、舒服……”
　　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杨欣那颗紧绷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既然觉得舒服，那我们再多泡一会儿好吗？”杨欣轻声问道，一边继续用手轻轻地揉搓着李珍的脚底。她的手法熟练而温柔。
　　李珍开始尽情享受这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杨欣则专注于为母亲按摩，她的手指灵活地按压、揉捏着母亲的脚底，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关爱和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杨欣终于结束了对李珍的脚部按摩，但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用毛巾仔细擦拭着母亲的双脚。
　　当一切完成后，杨欣抬起头来，墙上的钟表显示着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窗外一片漆黑，只剩下屋内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母女二人身上。
　　杨欣站起身来，关掉了电视，李珍突然发出一阵“啊啊啊”的叫声。杨欣赶紧转过身来，关切地问：“怎么了妈妈？”
　　李珍指着电视，嘴里嘟囔着什么。
　　杨欣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着解释道：“妈妈，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去睡觉啦。电视也需要休息呢，我们明天再来看好吗？”
　　杨欣小心翼翼地带着李珍走进卧室，细心地照顾母亲上床休息。
　　自从李珍生病之后，杨欣每天晚上都会和李珍一起睡觉。为了防止李珍半夜醒来独自离开，杨欣会在两人中间绑上一根绳子。这样一来，如果李珍有任何动静，杨欣就能立刻察觉到并醒来。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杨欣就收着李珍起床，便轻声呼唤着李珍：“妈妈，今天可是您要去医院复查的大日子哦！咱们得早点儿出门，不然等大家都来排队了，我们就得等到很晚才能回家咯！”
　　可任凭杨欣如何呼喊，李珍依然不愿意出门。
　　这时杨欣的手机震动起来，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喂。”
　　电话里传来严肃的男声:“请问是杨女士吗，杨女士，你在xxx1平台借的款已发生逾期……”
　　杨欣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然后继续耐心地哄着李珍：“妈妈，我们去医院找我爸爸好不好呀？”
　　听到这句话，原本一动不动的李珍突然睁开眼睛，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找爸爸！我们去找你爸爸！”
　　杨欣趁热打铁：“对啊，我们赶紧出发吧，爸爸已经在医院等着我们啦！”
　　李珍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般，开心地念叨着：“去找爸爸，去找爸爸……”
　　电话短信发过来:杨女士，你的逾期借款请马上处理！
　　杨欣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放下手机，牵着李珍的手，一同走向地下室。
　　杨欣指着一辆汽车对李珍说道：“妈妈，这是爸爸的车，我们坐它去医院好吗？”
　　李珍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杨欣牵着李珍来到了车旁，杨欣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温柔地说道：“妈妈，请您坐上爸爸给您准备的专属位置吧！”
　　听到这句话，李珍傻傻地笑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这是我的专属位置……”接着，她缓缓地坐进了副驾驶座上。
　　杨欣细心地帮李珍系好了安全带，又用一根绳子将她的上半身固定在了座位上。杨欣特意将绳结打在了座椅背后，以确保即便李珍在座位上乱动，也无法解开这条绳子。
　　做完这些后，杨欣轻轻地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走到驾驶座的位子上坐下。
　　她转过头看着李珍，微笑着说：“妈妈，我们要出发啦！我们要去医院找爸爸了哦！”
　　李珍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兴奋地喊道：“找爸爸，我们去找爸爸！”
　　杨欣启动了车辆，缓缓驶出了地下室。
　　一路上，杨欣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播放起那些曾经能勾起李珍美好回忆的情歌。
　　随着悠扬的旋律响起，李珍的嘴角不禁流露出甜蜜的笑容，她的头也跟着音乐的节拍轻轻摇晃起来。此刻的她仿佛沉浸在过去的美好时光里，忘记了一切烦恼。
　　李珍想要拍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牢牢地绑住，无法自由活动，但这并没有影响她享受这段温馨的旅程，她继续陶醉在音乐之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车来车往，“刷”地一下又过去一辆车，李珍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杨欣将音乐调到最大声，也无法使李珍安静下来，李珍左右挣扎着，虽然她被绑着，挣扎的动作不大，但是叫的声音挺大声的。
　　手机也一直在震动，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
　　杨欣将手机扔得远远的，然后一边开车一边悉心安抚道：“妈妈别害怕，这是去医院的路上，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就能看见爸爸了，我爸爸你老公呀，你想不想看见你又高又帅的老公呀？妈妈别害怕，我们很快见到爸爸了。妈妈，杨晨华是谁啊，杨晨华是不是你老公啊，别害怕，你想不想见到杨晨华呀，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杨晨华了哦。”
　　李珍听到“杨晨华”三个字，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但还是不停地挣扎着。
　　杨欣继续说道：“妈妈，你不想去医院见杨晨华了吗？他很爱你的，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这时，李珍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停止了挣扎，嘴里喃喃自语：“晨华……”
　　杨欣见母亲终于平静了一些，心里松了口气，趁着母亲安静的这段时间，她猛踩油门，想快点把母亲带到医院。
　　前面的交警向杨欣招手，示意杨欣靠边停车。
　　杨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地将车停靠在路边。她转头安慰着惊慌失措的李珍，语气轻柔而坚定：“妈妈别怕，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警察叔叔。”然而，李珍却仍然情绪激动，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吼叫着。
　　杨欣停好车后，摇下车窗，一名交警走到窗前说道：“请您出示一下驾驶证。”
　　杨欣连忙在包里翻找证件。
　　交警的目光越过杨欣，看向副驾驶座，发现那里竟然绑着一个正在奋力挣扎的人。他皱起眉头，询问道：“为什么要绑着她？请您下车配合我们的检查。”
　　杨欣试图解释，可交警招手叫来其他几名交警，他们站成一排，似乎准备强行请杨欣下车接受检查。
　　杨欣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态道：“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解释完好吗？”
　　杨欣把证件一个一个递给交警，条理清晰道：“这是我的驾驶证，这是行驶证，这是我的身份证。我绑着的这个人是我的妈妈，我不是绑架犯，也没有虐待我妈妈，或是折磨我妈妈。这是我妈妈的身份证，这是我家的户口本，这是我妈妈的病历，我妈妈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我现在要带她到医院复查，我绑着她是因为我担心我开车的时候她自己解开了安全带，或是影响到我开车，我绑着她只是为了保证我们都能安全。请原谅一下，我们现在不能下车，在大街上，我妈会失控乱跑的，非常抱歉。”
　　交警接过杨欣递过来的证件后，开始仔细地查看和核对每一份文件。当他翻开户口本时，发现上面只有三个人的信息。第一页上的名字是杨晨华，但令人痛心的是，这一页上已经印上了两个触目惊心的字：死亡。
　　交警不禁抿了抿嘴唇，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这个家庭经历了如此沉重的打击，父亲离世，母亲精神失常，只剩下年轻的女儿独自支撑着生活，这种坚守让人感到无尽的心酸与无奈。
　　杨欣虽然才 27 岁，但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未婚未育，肩负着照顾母亲的重任。看着她如此成熟冷静地应对这些事情，交警明白她一定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检查。
　　交警默默地将所有证件还给杨欣，并轻声叮嘱道：“开车一定要小心，速度放慢些。”
　　杨欣感激地点点头，说道：“谢谢你。”随后，她继续驾车前往医院。
　　车子抵达医院后，杨欣将车停稳在停车场内。接着，她快步走到副驾驶座前，打开车门并帮助李珍解开身上的绳子，同时温柔地安慰道：“妈妈，我们到医院了，可以见到爸爸啦。”
　　她的声音充满了温暖和关怀，仿佛希望能给母亲带来一丝安慰和安心。
　　杨欣将李珍扶下车后，轻轻地关上了车门。然而就在这时，李珍的目光突然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吸引住了。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激动，紧接着便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男医生跑去。
　　"杨晨华！" 李珍大声呼喊着这个名字，声音中充满了急切和渴望。
　　杨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李珍已经像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杨欣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只能惊慌失措地大喊： "妈！妈！妈你别跑！妈！"
　　李珍毫不犹豫地从停车场冲了出来，杨欣则拼命地在后面追赶她。突然，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尽管司机紧急刹车，但杨欣仍然不幸被撞倒在地。
　　"你跑什么！想死啊！" 司机愤怒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杨欣破口大骂。
　　杨欣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并迅速向司机道歉。然后，她继续奋力追赶前方的李珍。
　　李珍紧紧地抓住男医生的衣服，声嘶力竭地喊道："杨晨华！"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迷茫起来，喃喃自语道："你不是杨晨华……杨晨华在哪啊？你告诉我杨晨华在哪？"
　　男医生被李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他急忙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所说的杨晨华。"
　　李珍抓着男医生的白大褂不放，执迷不悟地问道：“你不是杨晨华，那杨晨华在哪啊？”
　　杨欣匆匆从后面跑过来，紧紧抓住李珍后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敢吞回肚子里。她紧紧抓住李珍的手都在颤抖，声音也带着一丝哭腔，连连向男医生道歉道：“抱歉，我妈有精神病，抱歉，抱歉……”
　　男医生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状况，只能说道：“没事，你快把你妈拉开吧，还有其他病人等着我呢。”
　　杨欣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用力拉李珍的手，试图将她拉开。然而，李珍却死死抓住男医生的衣服不肯松手，嘴里还不断喊着一个名字——杨晨华。
　　杨欣心中一阵烦躁，但还是强压着情绪，轻声对李珍说：“妈，松手，松手啊！”
　　可李珍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依旧紧紧抓着男医生的衣服，口中喃喃自语。
　　杨欣再也忍不住了，她用力拉着李珍的手，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妈！你放手让人家医生走！”
　　但李珍仍然不肯松开手，嘴里念叨着：“他不是杨晨华。”
　　经过一番努力，杨欣和医生终于成功将李珍的手拉开了。
　　医生获得自由后，来不及安慰杨欣母女，便急匆匆离开了。
　　李珍见男医生离开了，惊慌地大喊：“杨晨华！”她一边喊着，一边挣扎着杨欣紧紧拉着她的手，她要去追男医生，“杨晨华！杨晨华你别走！”
　　杨欣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使劲全力将李珍拉回来，并无情地大声告诉李珍：“杨晨华杨晨华！杨晨华他已经死了！尸骨都已经被烧成灰了！他永远都回不来了！杨晨华已经死了你听到了吗！”
　　李珍被杨欣推倒在地，不知道是李珍摔在地上摔疼了，还是杨欣的话让李珍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她坐在地上嗷嗷大哭，嘴里凄厉地喊着：“杨晨华！”
　　路过的路人见杨欣大声呵斥坐在地上的李珍，纷纷上前指责道：“姑娘，这是你妈妈还是哪个？你有什么话你好好给她说啊，你凶她干什么？”
　　“就是，哪有这样对待长辈的？”有人附和道。
　　“你这姑娘真没良心，人老了需要照顾，你作为子女就是这么照顾老人的？”
　　“你妈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现在就这么对她，你妈妈真是白养你了，都说养儿防老，你这种女儿真是白眼狼！”
　　面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杨欣感到既委屈又愤怒。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但泪水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得到缓解。她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你们懂个屁！”
　　杨欣愤怒地喊着，声音带着哭腔，“你们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你们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这个疯女人，她整天念叨着一个死人的名字，还经常离家出走。我为了找她吃尽苦头，受够了！现在你们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滚！全都给我滚！”
　　杨欣发疯地推搡着众人，众人见她这般疯癫的状态，一个个指指点点的散开了。
　　杨欣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艰难。她瞪着李珍，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她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正在嚎啕大哭的李珍，一言不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欣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但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小心翼翼地向李珍靠近。
　　李珍感受到她的靠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惊恐和无助。
　　杨欣连忙伸出手抚摸着李珍的脸庞，温柔地说道：“妈妈，别怕……我是杨欣啊，是您和杨晨华的女儿，是那个从小就被你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欣儿呀！妈妈，不要害怕……”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她和李珍之间的关系，她都必须坚强面对。她明白，李珍的精神状态可能无法改变，但作为女儿，她会继续照顾母亲，尽管这意味着她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与压力。
　　李珍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似乎努力想要回忆起眼前这个女孩是谁。她嘴唇微微颤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欣儿……”
　　杨欣热泪盈眶，她紧紧抱住李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妈妈，别害怕，欣儿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的，永远不会离开您……”
　　过了一会儿，杨欣轻声问道：“妈妈，您还记不记得您和爸爸是怎么相识的呢？”
　　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李珍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傻傻地笑道：“记得，我们是在医院的诊室里认识的，你爸爸当时是实习生，他给我治病，却什么都不会。”
　　杨欣帮李珍理头上已经乱掉的头发，继续哄道：“那我们去诊室里找爸爸好吗？”
　　“好！”
　　一说去找杨晨华，李珍就露出了痴痴傻傻却又透露着幸福的笑容。
　　在她的记忆里，现在就只记得两个人，杨晨华和杨欣。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女儿。
　　去诊室的路上，杨欣将李珍抓得很紧，她很害怕李珍再一次从她手里跑开了。
　　医生一如既往的给李珍检查身体，结果是一如既往的一样。
　　杨欣看着这个结果，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样，没什么表情。
　　医生见杨欣红肿的眼眶，作为关心地问道：“黄阿姨今天没陪你一起来？”
　　杨欣摇了摇头，木讷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今天是元旦节，我让她回家过节去了。”
　　“你这孩子，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团糟，还替别人着想。”
　　杨欣笑了笑，没有说话。
　　医生看着杨欣，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太不容易了。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有没有想过把你妈妈送进养老院或是精神病院呢？里面有专业的人员监护，一对一治疗，可以改善你妈妈的病。”
　　杨欣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痛苦，但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我妈妈现在只认两个地方，家和医院，也只认识我，如果将我妈妈送去了那些地方，只怕她会更疯。今天我带她来检查，才刚出家门，她就开始大喊大叫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拍了拍杨欣的肩膀，安慰道：“孩子，难为你了，你真的很坚强。如果以后需要任何帮助或者支持，请随时告诉我。”
　　杨欣感激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医生说：“谢谢你，李叔。那我们先回去了。”
　　医生关切地叮嘱道：“路上小心点啊。”
　　杨欣点点头，答应道：“我知道，我会的。”
　　她艰难地扶起坐在椅子上的母亲，向门口走去。
　　杨欣忍着膝盖和掌心的疼痛，紧紧抓着李珍，一根神经都不敢放松，她甚至从包里拿出绳子绑着自己和李珍，如果李珍再跑，就只能拖着她跑了，她已经没有精力和力气再去追李珍了。
　　终于走到了停车场，杨欣一如既往地将李珍绑在驾驶座上，确保她无法逃脱或干扰驾驶安全。她仔细检查每一根绳索，确认它们都绑紧且牢固可靠后，才安心地坐进驾驶座，启动车辆准备回家。
　　杨欣驾车行驶在路上，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窗外。街边挂着红红火火的红灯笼，喜庆氛围浓厚，仿佛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可杨欣依然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道路，周围热闹欢快的气氛像是没看见似的。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停在了自家楼下。
　　杨欣解开安全带，下车后轻轻关上车门，然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她小心地将李珍从车里搀扶出来，一步步走向家门。
　　到家后，杨欣顺手将门反锁，以防李珍趁机逃跑。接着，她扶着李珍来到客厅，让她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然后，杨欣打开电视机，选择一个适合李珍观看的频道，并调整好音量大小。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精彩的节目，吸引了李珍的注意力。她专注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杨欣看着李珍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感到一丝宽慰。
　　为了确保李珍的安全，杨欣将门前的桌子推过来，紧紧抵住门。这样一来，如果李珍想要出门，必须先推开桌子，而杨欣听到声音后可以及时赶过来阻止她。
　　做完这些，杨欣放心地走进厨房，开始为李珍准备营养丰富的饭菜。
　　杨欣对李珍照顾得无微不至，特别是在饮食方面。她知道李珍精神失常后无法正常咀嚼食物，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将鱼肉中的刺挑出来，并将其碾成酱状，才放心让李珍食用。
　　完成一顿丰盛的营养餐准备后，杨欣开始耐心地一勺一勺喂李珍吃饭。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因为李珍可能随时会变得不耐烦或抗拒进食，但杨欣始终保持温柔，不断鼓励李珍慢慢咽下每一口食物。
　　当李珍吃完饭，杨欣又紧接着喂她吃药。这些药物对于维持李珍的健康至关重要，而杨欣则确保她按时按量服用。随后，杨欣还会为李珍泡上一盆温暖的水，帮她洗脚并按摩双脚，以促进血液循环和放松身心。最后，杨欣带着李珍上床休息，陪伴她入睡。
　　待李珍进入梦乡后，杨欣轻轻地从床上起身，开始收拾家中的杂物。她将这两天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整理好，放入洗衣机清洗。
　　此刻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钟，杨欣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为了不打扰李珍的睡眠，她特意关掉了灯光，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
　　在这片静谧的黑暗中，杨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呆滞。她聆听着洗衣机运转的声音，同时也能听到窗外传来阵阵鞭炮声，望着那绚烂多彩的烟花，她的眼眶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感到快乐是什么时候了，新的一年她没有新年愿望，也没有新年礼物，更没有欢乐喜庆的新年景象，有的只是千疮百孔的生活，和无尽的绝望与灰心。
　　“啊……啊……”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呻吟声。
　　听到声音后，杨欣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奔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