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不耀眼》九遥沙

5、如果有如果就好了（下）

　　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天。

　　这天，韩巷从外面办事回来，刚走进办公室，一眼便瞧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粉红色的饭盒。这个饭盒造型别致，精致可爱，一看就不是普通外卖所用的那种款式。

　　韩巷不禁心生疑惑，开口询问道：“这是谁的饭盒啊？”

　　坐在一旁的季明苏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迷离地回答说：“呃……不清楚，要不你看看饭盒下面有没有压着纸条什么的？”

　　韩巷缓缓地将饭盒移到一旁，目光随之落在下方，果不其然，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他伸手拿起纸条，上面写道：“韩警官，你好呀！我是渺渺。我知道你平日工作繁忙劳累，想必都没有时间能够安安稳稳地坐下享用一顿美餐。所以我特意为你精心准备了饭菜。你只需放心品尝，用完后将饭盒放置在此处即可，我明日会再次前来取回。对啦，明日我打算为你烹制我最为擅长的糖醋排骨哟！记得等待我的到来哟。”

　　这段文字的末尾，还俏皮地绘制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图案。

　　韩巷一脸淡漠地看完了整段话，随后毫无表情地移步至唐顽跟前，眼神犀利且带着质问之意，冷冷说道：“留下这张纸条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此时的韩巷已然站立于唐顽身前，而他抛出这个问题，无疑是给唐顽一个狡辩或者解释的机会。因为在韩巷心中，这个主意十有八九便是出自唐顽之手。

　　面对韩巷那充满压迫感的注视，唐顽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万分，他嘴唇微微颤动，结结巴巴地道出实情：“是……是我出的……”

　　韩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强行压下去一般。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缓缓说道：“唐顽，当年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追根究底，我被你缠得实在没办法才告诉你的。至于我和她……如今想来，我们再次相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很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缘再见了。但是即便如此，我仍旧无法容忍任何人去效仿她、复制她。因为在我的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存在。”

　　韩巷深知，他与她之间的缘分或许已经走到尽头，未来的日子里恐怕很难再有交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轻易放下这段感情，或者接受别人来扮演她曾经的角色。

　　对于韩巷来说，她就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闪耀而独特，无人可以与之媲美。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相似之处，都会让他感到无比反感和抵触。这种情感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执着与坚守。

　　“这种相同的事情，有且仅有这一次！”韩巷用力一扯，纸条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如雪花般飘落一地。

　　一旁的饭盒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桌子上，里面装着的食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和香气，显得格外凄凉。就这样，这个饭盒默默地陪伴着那些破碎的纸条，度过了漫长而又寂静的一天。

　　次日，楚渺渺像昨天一样出现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盒，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她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目光立刻落在了坐在办公桌前的韩巷身上。看到他在这里，楚渺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或许，韩巷真的是特意在此等待着她呢！这种想法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当然，正如楚渺渺所猜测的那样，韩巷今日的确是有意在此等待着她的到来。

　　当楚渺渺怀揣着满心的喜悦之情，将手中那个装满爱意与关怀的饭盒小心翼翼地递到韩巷面前时，并柔声说道：“韩警官，我专门为你精心烹制的糖醋排骨。”

　　韩巷微微侧身，目光转向了她，但尚未做出回应，楚渺渺便已动作迅速地将饭盒放置于桌面上，紧接着拿着昨天用过的饭盒，迈步离去，同时轻声言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明天见，韩警官。”

　　就在此时，韩巷及时叫住了她，“等一下。”

　　楚渺渺面露诧异之色，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韩巷拿起桌上的饭盒，再取过车钥匙，缓声道：“我送你。”

　　楚渺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喜交加的情感，忍不住偷偷瞥向一旁的季明苏与唐顽二人，却见他们二人刹那间瞪大双眼，满脸皆是一副仿佛撞见惊天秘闻般的惊愕模样。韩巷竟然要亲自送楚渺渺回家！难道是韩巷终于开窍了？

　　一时间，季明苏和唐顽二人皆鼓足勇气，暗暗鼓励着楚渺渺不要羞怯、不要畏惧，勇往直前！

　　面对如此情形，楚渺渺略显羞涩地婉言推辞道：“这样是不是太过麻烦你了？”

　　韩巷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不麻烦，走吧。”

　　上了车后，韩巷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楚渺渺，语气平静地问道：“去哪？”

　　听到韩巷的询问，楚渺渺有些紧张地系上安全带，连忙回答道：“我的家就在丽水小区，你将我送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

　　随即韩巷发动汽车，朝着丽水小区的方向驶去。

　　车辆平稳前行，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然而车厢内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静谧。

　　楚渺渺偷偷用余光瞄了韩巷好几次，似乎想要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终于，她鼓起勇气，故作轻松地挑起话题说道：“今天工作不忙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韩巷的反应。

　　韩巷的目光始终专注于前方的道路，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楚渺渺，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挺忙的。不过，对我来说，现在还有一件比工作更为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楚渺渺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般。她暗自思忖着韩巷这番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不禁感到一阵忐忑不安，她再次小心翼翼地追问：“是什么事情啊？”

　　面对楚渺渺的疑问，韩巷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楚渺渺深知韩巷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开口，那么无论别人如何努力都无法让他吐露真言。无奈之下，她只好也闭上嘴巴，静静地坐在一旁。可尽管如此，她的内心依旧像波涛汹涌的海面一样难以平静，各种猜测和担忧涌上心头，令她坐立难安。

　　韩巷口中那件所谓“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子终于抵达了丽水小区门口。

　　韩巷缓缓踩下刹车，然后轻声问道：“是这里吧？”

　　“就是这里，谢谢。”楚渺渺轻声说道，同时伸手解开安全带。一旁的韩巷则将手中的饭盒递还给她，并说道：“做给喜欢你，你也喜欢的男孩子吃吧。”

　　听到这句话，楚渺渺的手猛地一顿，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刹那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茫然和无措。

　　她那双清澈而无辜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韩巷，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极力辩解些什么：“是……是我做的不好吃吗？还是……还是不合你的胃口呀？你告诉我嘛，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去学着做的……”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韩巷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叫楚渺渺吧，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刺痛着楚渺渺的心。

　　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如潮水般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个巨大的孔洞，疼痛得无法呼吸，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形成两道晶莹的泪痕。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刚刚给予她一丝甜蜜的希望，转瞬间却又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记沉重的打击。楚渺渺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不断流淌的泪水却出卖了她内心的脆弱与哀伤。

　　尽管如此，她仍然不愿轻易放弃，继续执拗地问道：“可是……可是我听唐顽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回来找过你啊！而且，这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如果……如果她已经结婚生子了呢？要是你永远也等不到她怎么办？难道你就这样一直傻傻地等着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问题韩巷其实早已思考过无数遍，或许她真的已经将自己遗忘得一干二净，亦或是此刻正满心欢喜地蜷缩于爱人怀中享受那份甜蜜与温馨，但那又能如何呢？他依然能够毫无保留、持之以恒地深深爱恋着她，这份爱意如同汪洋大海般深沉且浓烈。

　　“倘若她已然步入婚姻殿堂，那么我会坦然面对这残酷的事实，绝不会前去打扰她半分。若始终未能等到那个属于我的结局，那便只能认命罢了。”

　　并非每一段真挚的情感最终都能修成正果，世间许多情真意切的感情饱含着无尽的惋惜和遗憾，然而他却甘愿背负这份悔恨直至生命终结。

　　楚渺渺身躯微微战栗，泪水如决堤之洪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韩巷无法伸手为她递上纸巾，更无法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给予安抚，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期许都不能给予。

　　待楚渺渺情绪稍稍平复后，她抽噎着说道：“韩巷，若是将来某一日，你忽然回心转意，不再执着等待那个人，你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面对如此深情的告白，韩巷并未直接回应，只是轻声言道：“你适合更好的人，而我实在配不上你这般美好。”

　　他深知自己内心深处的抉择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丝毫动摇。

　　楚渺渺的哭声愈发悲切，仿佛要将内心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一般：“如果我能够早一点与你相遇就好了！”

　　如果……

　　韩巷心中同样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回到最初那个关键的时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倘若当初自己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消息，那么是不是就能够避免这漫长岁月里所累积起来的深深遗憾呢？即便她未曾主动找寻过来，至少凭借着那些已知的线索，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寻觅到她的踪迹。

　　可现实总是如此残酷无情，世间并无所谓的“如果”存在，他们终究还是错失彼此，无法挽回这段曾经美好的缘分。

　　“早点回家吧。”

　　楚渺渺抱着那两个饭盒缓缓走下车来，当她小心翼翼地揭开昨日那份饭盒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瞬间又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原来，昨天的饭菜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甚至连盖子都未曾被开启过一丝一毫。

　　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心如刀绞，再也难以忍受，双腿一软便颓然蹲下身子，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放声痛哭起来，其声之凄厉，令人闻之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