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成蹊》枯木逢花

4、第四章

　　沈序行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可若是发呆，那眼神该是涣散呆滞，而非，而非是这般令人脸红心跳。

　　“先生”，李安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序行才算缓过神来，他看着她，又想到了胸口的那块手帕。

　　“李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明明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身子也缓缓站起，后退几步，可看着那双眼睛，心止不住的在胸腔里乱跳。

　　“先生，是有什么不适吗？”

　　李安乐感觉他变了，又不知道他哪里变了，她本来还在回味，可在沈序行的注视下，思绪一直集中不起来。说这句话，她的本意是想让沈序行离开，可没想到他竟顺杆子往上爬。

　　“好像是有一些。”

　　因为沈序行从不骗她，所以李安乐一时也难辨真假，着急问道：“哪里不舒服？”

　　沈序行有些心虚，虽然知道这样做有失君子气节，可看着李安乐那关心的神态，竟让他产生了一丝，那些繁文缛节过于麻烦的想法。

　　沈序行道：“头，头好像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头？李安乐站起身，朝他走去，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摸了起来，那衣袖掠过沈序行的鼻梁，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不烫啊？”，李安乐刚说完，便咦了一声，又道：“好像是很烫的样子。”

　　而且刚刚那面色如常，镇定自若的样子，此时竟像个煮熟的螃蟹，呼吸也变得短而急促，看样子很是严重。

　　“我去为先生请位郎中过来。”

　　“不用了”，沈序行顾着手里的碗，丢下一句“我，我感觉我突然好了很多。”便疯了似的逃了。

　　只余下惊愕的李安乐，后知后觉的才察觉到被骗了，放下那只被自己遗忘在半空的手，无奈的笑了笑。

　　雨过天晴的上空，出现了一道彩虹，李安乐没有在学堂待多久，便又和黄大娘一起上山。此时，一些蘑菇趁着春雨苏醒过来，好奇的探出头，种类不是很多，但是运气好的话，可以摘大半背篓，吃不完，也可以拿到城中换些银钱。

　　时隔半日，黄大娘似乎又老了十岁，今天早上，李安乐看到她的时候，吓得手里的鸡蛋都抖了三抖，看着那一夜白发，佝偻着背的身影，她甚至都不敢认，那还是昨日那个笑吟吟的黄大娘。

　　“黄大娘，你摘多少了？”

　　李安乐抬起勾了许久的头，转了转脖子，把视线放到还在找蘑菇的黄大娘身上。

　　黄大娘朝旁边的背篓上扫一眼，便又低头寻找蘑菇，“我这才够小半篓，卖也凑不了几个铜板，李丫头，你嘞？”

　　李安乐抬了抬那轻若无物的肩头，“我找东西不在行，估计只够解决今天晚上的饭食。”

　　黄大娘道：“那你明天还上街吗？”

　　“去啊！”李安乐道：“我那些丝帕已经绣完了，明天拿去再换一些，余下的钱虽然不多，可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黄大娘哪忍心借她的钱，本来日子就苦，这再借她，还有钱过活吗？不过情谊不是说出去的，只要心里有数，那就够了。况且她也不是一个扭捏推脱之人，到时候再悄悄塞回去，想必她也会明白自己的态度。

　　李安乐还剩一些货底子没有绣完，为了赶明天的早市，所以也没有耽搁很晚，日头将偏西一点，便随黄大娘一块回去了。

　　她将那些采来的蘑菇放到木盆里洗干净，拿出来摆到一个竹编的席子上，晾干水分，拿出一半放到竹篮里，给沈序行送了过去。

　　路边，去往地里干活的汉子，也都扛着锄头回来了，“李丫头，你这是又要去沈先生那里吗？”

　　“是啊！”，她提了提手里的竹篮道：“下午和黄大娘采了些蘑菇，吃不完，黄大娘便拜托我给沈先生送一些过去。”

　　这事倒是很常见，家里人想让沈先生多照顾一下自己孩子，便会挑些自家种的菜，或是山里的一些野味菌子送给沈先生，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他给拒之门外，可有一天，不知是谁留意到好像李丫头送的东西，沈先生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而且还接受的十分心安理得，心思活络的人，便拜托李丫头去送，本以为沈先生听后会像当初对待他们一样，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她，没想到听到事情的原委，又看了眼尾随在李丫头身后的他们，一点都不带推脱，快速的接了过去。

　　此事哗的一声就在村里传开了，当然姑娘家脸皮薄，所以他们便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李丫头，直到现在，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沈先生帮忙，也都会拜托李丫头。

　　李光闻言，便乐呵呵道：“那李丫头就赶紧去吧!我们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嗯”李安乐道：“那李大叔，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李光摆了摆手，催促道。

　　又走了一会儿，她才走到学堂，轻车熟路的绕到后院，敲响书房的房门。

　　“谁？”

　　听到声音，沈序行快速的把丝帕塞到书下。

　　“沈先生，是我。”

　　沈序行打开房门，看到是李安乐，眼中就跟风乍起湖面，躲进日光中的星星跳进里面洗澡一样，“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安乐把手里的篮子提到沈序行眼前晃了晃，“刚采摘的蘑菇，吃不完，便给你送来一些，让你尝一尝。”

　　沈序行麻溜的从她手里接过，然后侧身道：“进来坐坐吗？”

　　“不了”，李安乐解释道：“我还有一些事，就不耽搁沈先生了。”

　　“那好吧”，沈序行刚刚还嘹亮的嗓音变得有些沉闷。

　　“不过……，明天没课，沈先生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