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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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禨见到粥铺掌柜的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九哥死的时候。
那天，天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把大地建筑覆盖上一层银装。
银白的背景下，他的九哥裹在一张草席里……一动不动。
胤禨看着自己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直直的走到草席前面蹲下。
梦里年少的祥亲王腰弯的很低，直到不能再弯的程度，还是觉得不够近。理所当然的跪了下来，伸出手，想拉出席子里僵硬的手，可是死去多时的尸体是不会像活着时那样一边讥讽一边迁就他的。
僵硬，干枯，黄黄的像极了枯败的树枝，冷冰冰没有一点热气。
脸贴着九哥身侧的手背摩擦几下，两手捧着哈气，揉搓，像以前冬天时节看到八哥对十哥那样取暖。
“九哥，你的手好凉，弟弟怎么做都暖不过来。”一点点描摹手指的纹理……
“为什么暖不过来呢？是了，一定是我的手不够热。”人身上哪里最暖？胸口，胸口最暖。
想解开袍子，手指却不好使。好像有人阻止他，说什么来着？记不得了……不管是梦里年少王爷，还是站在一边的胤禨都看不清听不清旁人的话，偶然扫过全是一片片模糊的人影，能够清晰的印在脑海里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人。
不过那也不重要不是么。
毙了？
当然，他当然知道九哥死了。他的九哥活着的时候如果他敢这么做，早就被踢飞了。再说，九哥那么娇贵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根本不会躺在草席上，他家哥哥见到草席子只会不屑的勾起嘴唇，然后嫌弃的叫人扔远点……
所以……九哥是死了，不是睡着，也不是故意逗他。
他都知道的。
他是知道，那又怎么样？他只是想让他的九哥暖暖的，天这么冷，雪这么大……九哥会冷的。
一定会冷的，九哥娇气极了，怕冷又畏热，一到夏天就焦躁的仿佛点燃的爆竹四下乱炸，到冬天又像猫冬的白熊懒洋洋的窝在榻上。
这些该死的奴才，竟不知道多给九哥穿件衣服！
胤禨走上前，他看着少年王爷抚开九哥脸上的雪，趴在自家哥哥身上。
“九哥，好奇怪，你的脸还是这么好看。”手变的枯黄，可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
不管什么时候的记忆里，他的九哥的样子都没变过。漂亮的，张扬的，骄傲的。
我的，九哥。
九哥九哥，咱们不要那些奴才了，弟弟给你做棉袄。
虽然我现在还小，可是我长的很快，很快就能变成能够包裹住你的大棉袄了。
弟弟这么贴心，你能不能……稍稍…稍稍睁开眼睛，看一眼我？
就一眼，不撒谎。
真的一眼就好。
你总是骂我贪心起来没个够，这次弟弟不贪心，只想再从你的眼睛中看到投影。
哪怕一瞬……
这样细小的要求………也不行吗？
无人回应，草席中的男子依然沉睡。
使劲推开拉扯自己的人。
九哥，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有人就要把你拉走化掉了。
呵呵，我开玩笑的。
没关系，不睁开眼也没关系。我怎么会让人把你裹着草席化掉呢？
九哥的床该用最好的木材，最优秀的雕工，最珍贵的宝石珠玉镶嵌，真金白银融化成的丝线镶边，江南供奉的绸缎做幔。
九哥的房间一定要选在向阳的山坡，每天早晨都能看到大大的太阳，地下那么冷，晒不到太阳怎么行！
弟弟想起来，太阳也会升降，还是……还是多带几个暖炉吧，镂空雕花白铜竹菊花纹的怎么样？喜鹊绕梅黄铜八角形状的呢？镶金嵌银的太扎眼，我那里有几个奇怪形状的也不知道九哥你喜欢不喜欢。
九哥，你说呢？
还有伺候的人，九哥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你一个人，连洗脸的盆子都找不到，被子潮了也不晓得晒……习惯了奴才的伺候，猛的离开会很难适应吧，你后院珍藏的美人和这院子里伺候的奴才，都继续去伺候九哥你。
可好？
胤禨看着自己抓着那人干枯的手，哭的泪流满面，样子丑陋极了……
“爷，王爷……”
胤禨睁开眼睛，望着床顶的绸幔，跟绸幔中央垂吊着的旧玉坠。
“什么时辰？”
“回王爷，寅时。”
胤禨起身，站直，张开手臂。奴才陆陆续续的往他身上套着衣服饰物。
完成自己该做的工作，几个奴才退了下去。
“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沈沉舟把白手巾拧干，搭在盆边上。
“都已查好。”欲言又止，“爷，昨个儿没休息好？”
“能看出来？”
“您眼圈是肿的。”
指腹按压下眼睛下面微微凸起的皮肤。
“沉舟，你还记得当年九哥毙了的时候么。”
“……奴才记得。”疑惑的看主子，大早上为什么问这个。
长出一口气。
“我梦到九哥。”轻呲一声，“梦里我就像傻瓜一样。”只知道哭。
说完，胤禨沉默，站在窗口远眺，清晨的环境很安静，空气干燥清冷，仿佛未被人呼吸出的气体蒸热，还保持着天然的姿态。只有在清晨或深夜，他才能感觉到一点类似洪荒时期的宁静感。
“…………”沈沉舟不知道说什么好。
甩开思绪，“说说调查结果。”
“是，王爷，那家悦来粥铺属于李家产业，李家是江南一带的富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