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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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寸头的小男孩，脸蛋脏兮兮的，翡绿色的眼睛异常明亮，身形幼小，只到牵机大腿那么高。
他抱着一袋透明塑料包装的食物，不要命地摆动双腿，死死咬住牙关，眼睛瞪得圆圆的。
快！再快点！再坚持一会儿！那人很快就放弃的！
小男孩在心里重复着。
牵机走到大街上，看见男孩后面的男人一边挥舞金属水管，一边大骂：“把你手上的食物放下来！站住！小毛孩！”
男孩看见牵机，眼前一亮。机灵地躲在她身后，四肢缩在一起，畏畏缩缩地抱紧塑料袋。
这位小姐，身上好香！是香水店的味道……她一定有尊贵的身份。
牵机低头，看见男孩清澈的眼睛和灰扑扑的脸蛋，她心中一震。
男人停下来了，谨慎地观察牵机的模样，道：“小姐，你身后的小家伙是个小偷，他偷走了工厂的食物，我们需要找他算账。”
男孩害怕地靠近牵机，只是还未迈出半步，肩膀就被陆安按住。
男孩瞳孔一缩。
陆安的力道很大，暗中释放的异能差点让男孩跪下。
“先生，还请用体面的方式惩罚小偷。”
陆安的声音含带怒意。
“可是他狡猾得很！我今天必须要他给我还回来！还要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偷！”
陆安提高音量：“你冲撞了贵客，这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牵机无辜地眨眨眼。
男人表情扭曲，抖抖身子，给男孩刮了一个眼刀，随后气着离开，嘴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句谩骂。
“小姐，请原谅。市民们不知晓您的身份。”
陆安把男孩从牵机身后拽出来。
牵机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接触小孩子。男孩表情倔强，但看着牵机时，又因少女的美丽晃了神，视线别扭地在地面打转。
牵机看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帕蒂斯。”
“这是什么食物？”牵机蹲下问他。
“起……起司。”帕蒂斯小声挤出几个字，“但是是合成的。”
他抓得更紧了，塑料袋变形的声音异常脆耳。
起司？
“起司是一种乳制品，邦托星人的国民食物。”菲利斯为牵机解惑，“有一句话是这样的，邦托星人没有起司就活不下去。”
牵机了然点头。
“这是你偷来的吗？”
“不是！”帕蒂斯摇头，“我捡的，在垃圾桶里。”
“为何那人说你是偷的？”
他的语气变得急切：“因为他也要！但是他没我快，他以为这是他的，但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小姐，应该是过期的起司。”陆安道，“过期的食物才会被扔到垃圾桶。”
经过一段观察，牵机也明白了，邦托星的大部分普通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鲁伯特星最大的威胁就是异堕与异形，但大家可以接到报酬不菲的任务，吃穿用住都能满足。
可在没有异形和异堕威胁的邦托星，吃穿用住竟成了最大的挑战，这么小的孩子，还要去捡过期的食物……
她于心不忍。
牵机估摸着账户里的积分，虽然不多，但买一些正常食物应该是够的。
“你的账户是多少？我给你转点。”牵机打开光脑。
“小姐，您不必如此。如果您希望，我们马上联系救助中心收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陆安试图阻止牵机。
救助中心……牵机联想到明藤的经历，忽然升起一阵反感。
“不用了。”
帕蒂斯摸着手腕上的光脑，迟迟不肯打开账户。牵机与他对峙了一会儿，他才犹豫地点开光脑。
牵机转了300积分给他。
是志愿站月工资的八分之一。
收到积分，帕蒂斯的脸挂上了难以抑制的愉悦。
“美丽的小姐！谢谢您！愿群星汇聚在您身边，衷心祝愿您幸福！”他说起感谢的话来头头是道。
牵机拍拍他。
“好的，你也一样，快走吧！”
帕蒂斯还是不肯扔下过期的起司，紧紧抱着它跑掉。
陆安正要说话。
菲利斯按住他，小声道：“陆安先生，请不要说让牵机不开心的话。”
陆安一怔。
“但那个小孩很脏，我担心会有传染病……”
“卫生消毒的工作一直都在，您无需刻意说明。”菲利斯礼貌道。
……
帕蒂斯的家在主城郊区的一个居民区内，道路弯弯曲曲，毫无规划。路面常年铺着一层薄膜，那是防止所谓的“工业刺激元素”侵蚀土地而铺的。
越往里走，空气越来越沉闷，道路狭窄不堪。
“帕蒂斯！你回来啦！”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从陈旧的帐篷里钻出脑袋。
“我今天遇到一位好心的小姐，她帮我解决了阿头，还转了我300积分！”帕蒂斯语气激动。
“天哪！太走运了，衷心祝愿她幸福！”女孩惊讶道。
帐篷里躺着一台过滤装置，那是帕蒂斯捡工厂的瑕疵零件自己组装的。几名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围在过滤装置旁，因为他们坚信装置附近的空气对身体有益。
“我们先把这袋起司吃了，那300积分可以留着买些新鲜的食物。”帕蒂斯道。
“你这次太危险了！应该让我去的！”有一个男孩喊道。
帕蒂斯道：“你不行，我的基因融合了虎头羚，你的速度没我快……”
他们闲聊着，帕蒂斯的光脑突然传来响声。
“帕蒂斯，是谁联系你了吗？”
帕蒂斯打开光脑，表情变得呆愣，迷茫地环顾在场的孩子。
“是那位好心的小姐发来的。”
——『三日后，星际九时，今日相遇处见。』
“她要找你办事吗？”
“我就说不是真的好心的吧！？她肯定要拐走你，帕蒂斯，你别去！”
“帕蒂斯，别去了。”
女孩担忧地抓住帕蒂斯的手臂。
帕蒂斯微微张口。
牵机今日温柔又安抚的笑脸浮现在脑海中。
他说：“可是，我想去看看……”
……
牵机最终选了一瓶茉莉花香的香水。陆安有些诧异，邦托星香水的制造工艺非常复杂，明明有更多层次的香调结构可选择，但她偏偏选了最朴素的香味。
“我就要这个了。”
“小姐，我想询问您选择这款香水的原因。”陆安问道。
牵机将其放在鼻前扇闻，浅笑道：“因为跟我家的味道很像！”
……
从香水店出来，牵机就注意到一个问题。她已经在鲁伯特星上透露湮灭能量与异能转换的方法了，按照这个世界信息传播速度之快，不应该到现在还一丝反响也没有。
在光脑上搜索，也没有相应的词条。
这很诡异……
她点开了莫里弗他们的聊天框，他们建了个群，有莫里弗、伊慕、明藤和牵机四人。
牵机在群里发出疑问，很快莫里弗就回复了她——
『莫里弗：星网屏蔽了相关词条。』
『明藤：我做了一些测试，“灵力”、“灵师”等关键词发不出去，而“湮灭能量”与“转换”两词排列组合，也发不出去。』
牵机愣住。
『牵机：这是为何？明明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对面沉默了好一阵子。
『莫里弗：不』
『莫里弗：对联邦没有好处，因为灵师被联邦垄断了。』
如果没有这层垄断，联邦的统治将分崩离析。牵机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
她的处境很危险。
『莫里弗：第十二基地发生了暴乱，许多难民来到了第十七基地，我们敬遵你的吩咐，教会他们自我净化了。』
『莫里弗：如果你接下来还有安排，请尽情吩咐。』
牵机看着光脑，迟迟没有反应。她在想，要不要把第十七基地的大家拉入……
联邦对她的态度尚不明显。是拉拢？还是抹杀？不管哪种，她都会失去自由。
而第十七基地要是因此被联邦针对，她会很难原谅自己。
这时，明藤发来了消息。
『明藤：牵机，不要有所顾虑，我们所有人都愿意追随你。』
『明藤：大家自发录制了视频，对着镜头像你起誓，你如果需要，我把它们打包发给你。』
『牵机：这又是为什么？』
『明藤：可能想要仪式感？』
『明藤：我们都是被联邦抛弃的人，您赐予我们新生，我们衷心希望您幸福。为此，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第十七基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如此起誓。
牵机觉得肩膀沉甸甸的，好像背负了某种使命。
『牵机：了解。我需要你们把后续的内容传授给大家，关于如何将异能转化为灵力……』
吩咐了一些事宜后，牵机关掉光脑。
她现在正和菲利斯坐在一个小亭子里，侧方是一栋高大的流线型城堡，墙壁上缠绕着粗壮的钢管，陆安说那是过滤装置的配件。
这么大规模，比小店的过滤装置高级太多了。
菲利斯也在操作光脑，似乎和他的朋友聊天。
他注意到牵机的视线，抬头朝她笑了笑。
陆安先生来到他们面前，道：“相关信息已录入，你们可以进邦托主城了。”
他说的是身后的城堡。
“我将陪伴两位到达主城旅馆，在此之后，主管卡多先生将会接待你们，祝你们在邦托星拥有好心情。”
……
旅馆是白色的，镶嵌着金色的雕饰，和飞船一个色系。
牵机和菲利斯把行李放下，再次回到大厅，陆安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男人。
男人的皮肤透着病态的白，顶着一头蓬松的黑色头发，戴着象征联邦荣耀的军帽，却身着滑稽的黑色条纹燕尾服，双手端端正正地在身前扶着拐杖，眼睛又大又深邃，黑得深不见底。
他是邦托星有史以来最年轻、最英俊的主管人，星网上流传着卡多大人的各种有趣视频，他会跳舞、会唱歌、会演小品。
他是邦托工厂最有实力的名片，受欢迎程度仅次于卡茨大人，小孩子们最喜欢的明星就是他！
牵机紧张地咽咽唾沫。
“欢迎光临邦托主城！美丽的灵师小姐以及她的朋友！”卡多摘下帽子向她行礼，咧开嘴笑起来，表情夸张。
他笑得很完美，眼睛和嘴唇的弧度仿佛拥有让人愉悦的魔力，肌肉难以置信地绷成更为俊俏的面容。
“我是卡多，您可以叫我卡多，也可以叫我主管人！当然，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叫我‘快乐的卡多’，或者‘快乐的主管人’！”
牵机和菲利斯对视一眼。
牵机皱眉：他是什么类型的异形？
菲利斯眨眨眼：小丑款？
“卡多先生，谢谢您。说实话，你的热情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牵机实话实说。
“哈哈哈哈，看来我的魅力真是无法抵挡！牵机小姐，别担心，我需要自带光环。你看，我一出现在工厂招聘广告里，人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就把名额填满了。”
他笑得很魔性。
如果牵机看过一部关于黄色海绵方块的动画片，一定会分不清海绵方块和他的笑声。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戴着兜帽和口罩的金眸男子冷声道：“卡多先生，请在灵师小姐面前注意礼仪。”
卡多迅速变脸，肌肉隐隐抽搐，语气带着诡异的轻快感：“您多虑了，亲爱的利利，我不是去抢工作的，我只是去抢风头的。牵机小姐是客人，不是工人，我想我并没有给她制造压力。”
利利？
对于一个冷面男子来说，这个名字似乎太过温柔。
“卡多先生，牵机和我都不打算在邦托星就业。”菲利斯冷不防插了一嘴。
卡多幽幽地看了菲利斯一眼。
“当然，我一直都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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