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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又做回那个无法摆脱的梦。

      燃烧的房间,母亲的影子印在墙壁上像魔鬼在跳舞,他伏在宽大的肩膀上,背上披着浸湿的毛毯,那人说别害怕,你已获救。

      清醒时,床上又是一片狼藉。

      他喊秦俞,马上就有回应。好像过去一切又重演一遍,深沉又令人心安的声音说,我来处理。

      洗干净的他被放在沙发上,睡意被中断后就很难再投入,试了很久都睡不着。他听到秦俞在忙出忙进,一切处理干净,秦俞重新把他抱回床上。

      他问秦俞几点了?天是不是快亮了,秦俞说才两点半,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李彧说我睡不着了,秦俞说正好我也不困,我们聊聊天,李彧问聊什么,秦俞说再说说小国与小菲吧,小国的第一次恋情以失败告终,你没有写到他的心情,他是不是因为心灵受到了创伤才在小菲这里寻求安慰。

      完全误解了,李彧说,实际上小国只是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就好像遇到一只流浪的猫,你每次经过它都会很亲热的接近你,你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实际上并不是。

      秦俞说,猫对每个可以接近的人都一样亲热。这只是动物性的生存本能。李彧说是这样,唯有小菲是独一无二的,离开小国就会完全无法生存。只是他们暂时还没有能理解他们之间所存在的这种共生关系。

      当上副厂长没过两年,小国所在印刷厂已经感受到气数已尽大厦将倾的先兆,小菲让小国赶紧拿到买断钱离开印刷厂,小国还在犹豫,说离开厂里还要住这房子就要一口气拿八万块出来,这样一来一回手头里的钱一分没有。

      没过几天,一个穿着开司米外套烫着波浪头的女人登门拜访,介绍自己是小菲父亲的朋友,名叫山本美奈子,询问小国有没有兴趣搞投资。小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就记得那顶夸张的礼帽下的一颦一笑,送走美奈子,小国问小菲,你爸爸还认识外国人,小菲说日本人,美国人,法国人,苏联人都到他家做过客。

      又过去几天,美奈子送来了两张飞机票,请小国小菲到沪实地参观。小国第一次坐飞机心情何其紧张,相比之下小菲却是司空见惯。

      黄浦江边走一圈,小国的心思就飞了,景是从未见过的美景,人也是从未接触的俊男靓女,美奈子协其丈夫邀请洗小国与小菲参加晚宴,在场人人都穿西装革履,在吊坠着巨大水晶灯的大酒店互递名片,谈笑风生。

      小国心生向往,觉得这就是新的世界,自由的世界,小菲也是如鱼得水,留在沪上的几天心情都很愉快,两人即刻拍板,留在这座喧嚣不夜之城。

      八万块买了间小屋,虽然有些采光不足,但无需和别人共用厨房和洗手间已经十分心满意足。小国在美奈子丈夫处共事,学看k线分析股票,在家和小菲学习英文。

      小菲很耐心也很严格,骂起人来一点情面不留,侮辱是常有的事,这让小国得到一丁点表扬都会喜极而泣。

      小国很快掘得自己的第一桶金,他想要搬家,发现八万块购得的小屋如今转手能卖到十三万,什么都不做,平白无故就多了七万块钱,他有一种预感,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置地的想法他与周围人分享,共鸣却很少,他开始产生自我怀疑,难道他的预感是错的?不劳而获只是一种妄念?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菲开始与他频繁出入各大私人宴会。小菲出席时脸上总蒙半层黑纱,无人知晓他的眼盲,只觉得女人神秘。舞会上频频有男人来邀约,临分别时意犹未尽,隔着蕾丝手套亲吻他的手背。

      这让小国觉得难以忍受。

      银行行长登门拜访,此时小国与小菲已经搬入新居。聊完证劵股票相关话题,小国谈起地皮买卖,行长不置可否,小国有些失落。

      临走前看到有一双袖珍的手套散落在沙发上,行长拾起握一握,认为买卖的事下次可详谈,小国气结,坦言无需,送客闭门。

      小菲不解,问他何来这么大脾气,小国说他要轻薄你,要我把你做谈判的代价。小菲说有什么不可,他要是高兴,或许给你一大笔钱去投资,小国越发生气,不肯多说一句话,小菲说简直孩子脾气,难成大事,你过来,抱我做你腿上。小国虽然不高兴,依然照做。

      从今往后你是男人了,做男人顶天立地,大丈夫不拘小节。

      小菲说完这番话,伸出手指抚摸着小国的嘴唇,然后吻了下去。

      秦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李彧想侍奉一个盲目的人应该是很辛苦的事,他听到身边的人呼吸均匀,他把手放在秦俞胸口感受到平缓的起伏。

      想到醒来后两人就要接吻,也不知道秦俞会做何感想,干脆将这烦心事抛在脑后,李彧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抱着秦俞,囫囵睡着。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李彧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有点使不上力,秦俞问他还有什么不舒服?李彧说没有,就是觉得晕晕乎乎,秦俞用体温枪测了一下,也没有发烧,猜测可能是低血糖,拿了几块焦糖饼干给他吃,李彧说好多了。

      秦俞带他去阳台上晒太阳,李彧说你是不是把我当老太太伺候了,秦俞说我害怕你觉得我虐待你呢,成天把你关在家里,不见天日。李彧说我过去写本子关在家里一写好几天也没什么大碍,这才第二天,已经开始浑身难受了。秦俞说这可能是娱乐戒断反应,李彧说再多来几天恐怕是要大彻大悟了。

      午饭两个人都吃得很清淡,秦俞说一会儿要练习吻戏的内容,保持口腔干净,李彧嗯了一声,一副兵临城下坐立不安的样子。

      秦俞带他去刷了牙,认认真真刷完还用了漱口水,他也不知道秦俞心里怎么想,不过从口气上听秦俞心态还蛮放松的,好像不排斥,李彧想他对待工作的态度确实敬业,再是反感的事也不会表现出一点不愉快。

      李彧就不行,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还是有点紧张,秦俞说那我先开始,还是先做示范,你体会一下,然后按照我做的去模仿。李彧嗯了一声,秦俞就用一只手托着他的脸,舌尖很温和的舔舐他的嘴唇。

      一开始的几个吻都很浅,只是嘴唇的碰触,好像是秦俞特意在诱导他动情一样,身体慢慢开始回应,等到舌头交融在一起的时候,李彧觉得自己很贪婪的索取。

      秦俞像个绅士,不管他怎么侵犯都欣然接受,还会鼓励他做得很好,再来一次。李彧想这要不是演对手戏就好了,他们之间表现得那么合拍,简直是完美的一次初吻。

      手机依然在拍摄记录,秦俞看了看觉得不太行,要求李彧再多吻几次,直到李彧喊好累,嘴巴都吻痛了,秦俞才评价,差强人意,还要再进步才行,后面几天也要多巩固。李彧说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是荧屏初吻,但是感受太好了,秦俞的吻技无可挑剔,在哪里学会的。

      这种问题憋不住,秦俞说这怎么学,你当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李彧不信,说他肯定是在英国读书时无数女朋友历练下成长起来,秦俞说你真是光凭一张嘴就能毁我清白,好在我在异国有证人,要不要你打电话给何淑仪问问清楚,李彧说我才不问呢,你的情史我又不在乎。

      话才说完,秦俞又吻了他很深一次,这次很凶猛,像是报复他口无遮拦,嘴唇都有点出血了,李彧用手在他背上拼命拍,让他停止进攻,秦俞没有应他,侵犯够了才肯放手,李彧重重的呼吸埋怨,秦俞你是不是疯了,秦俞说我不太喜欢别人诬陷我,更不喜欢你说不在乎我。
      口气有点孤寒,又好像很认真。

      这让李彧回想到暑假的那次他们之间唯一的争吵,赶紧去握秦俞的手,安慰我只是不在乎你的过去,又不是不在乎你,你非要揪着我的表述方式不放,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秦俞说,是,你主动吻我一下我就考虑原谅你。

      真是幼稚。

      李彧从他身边摸索着跨坐到他腿上,用刚刚才学到技巧很细致的吻了秦俞一次,他认为这是一个很理想的吻,有憧憬有抚慰也有情欲,他听见秦俞发出了一声叹慰,接着秦俞说,钟阳给你布置的作业合格了,我现在十分想和你□□。

      李彧纠正,你只是想和小菲□□而已,诱惑你的是小菲,不是我。秦俞妥协,算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我很怀疑小菲在家是否也会穿这种猫的睡衣。

      秦俞还动手扯了扯李彧的睡衣衣摆。

      也会穿,他喜欢猫。李彧斩钉截铁的胡乱设定。

      和小菲发生过一次关系之后小国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变了,过去他觉得得不到的东西如今都唾手可得,声誉,名望,财富,权利,他越是爬向顶峰越是觉得空虚,只有在祀奉小菲时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们一次次搬家,最终安居在奢华的琴府,那是一座三层白色洋房,庭前后院有硕大的花园,居于市中心,但又极其隐蔽神秘,闹中取静,传言邻居一幢是欧洲某国皇室血脉,只是从不见公主踪影,只有仆人来回出入。

      琴府也增添了仆人,司机,园丁,管家,小菲深居简出,小国事务繁忙他就由一台留声机陪伴。冬季降临,仆人在壁炉升起火焰,他常光着内里只穿一件小国为他购置一件件狐裘大衣,呈色雪白,质地柔软,侧卧在贵妃塌,等待饲佑他的仆人归来。

      即便拥有了许多佣人,小菲的身侧也只得小国一人侍奉,沐浴更衣,净身焚香。

      小国耐心的为他修剪指甲,一边吐露近日烦忧,南边有一块地怎么也谈不下来,有两方势力也在争夺,弄得他整日心力交瘁。小菲抬着脚幽幽听着,随口说出一串号码,小国起身拨打,电话听筒递给小菲,三言两语,小国烦恼便烟消云散。

      你是佛祖哦,小菲,我只消向你跪拜便能心想事成。小国吻了吻小菲精致的脚背。小菲嗔怪,你就是不愿意委屈求全,弯下腰给别人一点甜头真是难为死你。小国说,我一生只为你折腰。

      说完细致贪婪的舔舐小菲的脚趾,小菲呼吸浓密急促。

      壁炉的火光前地毯上的二人翻云覆雨情浓难分。

      故事停在这里也不错。秦俞评价,他爱他,他也爱他,

      两情相悦,完美结局。为什么还要有第三幕的毁灭。

      李彧说,他们的生活不受控制,两人各自有各自的贪婪,得到的不懂珍惜,被欲望支配,被纷争围绕。小菲太偏执,小国太软弱,谁也不肯为对方改变,只有无尽纠缠,直到一切消亡。

      秦俞说那么第二幕到此为止,晚上我们去跳舞怎么样,李彧说又要出去玩?秦俞问难道你不喜欢和我一起玩?李彧说到不是不喜欢,不过每天每夜的玩,玩物丧志是不是不太好。秦俞笑得直不起腰,BB,开心一点,enjoy your life,未来无限好,而后吻了一下他。

      很轻的吻。很甜蜜。

      李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窃喜。现在这样,岂不是在杀青前都像拿着皇帝的御赐免死金牌,什么时候接吻都可以。

      当下才是无限好。

      车开了很远才到舞厅,李彧甚至觉得快要到穗城了,秦俞给他带了副墨镜,李彧说大晚上带墨镜,怪兮兮,秦俞说那里的人都统统怪兮兮,像没跟上时光列车,永远被抛弃在九十年代。

      舞厅的歌曲很艳俗,都市男女的情爱,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歌舞起来更起劲,秦俞搂着他的腰跳了好几曲,然后换他领舞,李彧问有没有看我们奇怪,秦俞说这里的人各自生活潇洒,哪里顾得上别人的庸俗故事。

      跳到出汗了,秦俞说他去买果汁,橙子味的汽水是记忆里的味道,两个人分一瓶,就像过去那样,李彧先喝,剩下的秦俞解决,不是没有足够的零花钱,只是两人一起喝一瓶总觉得格外甜。

      感觉怎么样?秦俞问他。

      好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等我能看得见了,再带我来一次。李彧难得兴奋。

      那你恐怕会失望。秦俞说,这里气氛嘈杂,不如就把这一切留在想像里。要还想跳舞,我在家陪你。

      李彧听话作罢。

      又跳了好几曲,腿都酸痛了才罢休。

      秦俞笑他贪心,明天起床有他哭的,李彧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来临洪水滔天。

      说大话不交税,第二天起床李彧连床都下不来,一直卧到中午才勉强好一些,但愿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也不敢了。

      电影第三幕戏是堕落与毁灭,小国如今已是名字令人振聋发聩的琴先生,生意越做越大,创造一片地产王国。

      这些年里父母相继去逝,故乡回去过两次,他成了晚辈口里在沪发了洋财不屑再回望的远房亲戚。小菲没有和他一起回来,被他留在那套被众人颂称为琴氏公馆的白色洋楼里。

      家中的氛围越来越古怪,他与小菲之间争吵不断,为了一点琐碎就能大打出手。他曾提出领养两个孩子,冲淡家中的冷清,头就被小菲的琉璃茶盏砸破。

      他仍欠缺智慧,绕过小菲行事的所有生意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这些年他做了很多尝试,跳不出这个怪圈。

      朋友介绍得到高僧为他指点迷津,高僧点拨他是着了修罗道,执着于争斗意志,行事好勇斗狠,非常骄傲,虽无大恶行,但轻慢心重,此为业障,无尽痛苦。

      每次成功都是事业的突破,他已经是人眼里无人能敌的战神,指挥千军万马所向披靡。女人仰慕他,男人崇拜他,称他王者,征服者,主宰者。

      一次次欢愉一次次堕落,普通的□□已无法满足他。对小菲的身体依旧过分迷恋,小国认为他是妖魔,如珠璀璨,不会衰老,只有在享受欢愉时刻才会令他短暂摆脱尘世一切苦楚,他心甘情愿沦为欲望的奴隶。

      原本常闭的家门,忽然有一日推开,一位少女坐在花园里,与小菲欢声笑语。

      少女浓眉长睫,胸部高耸,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宛如一汪清泉,摄魂夺魄。

      她来了。

      一个声音在小国心中这样讲。

      是潘多拉,送上礼物的她,怀抱着众神的赐给人间的疾苦,只要她打开手中的匣子,祸害,灾难,瘟疫立刻就会腾空而起。

      她修长雪白的手指,正在轻巧的启开一只曲奇饼干的铝罐盖子。

      琴先生,要不要一起来喝茶吃饼干。她大方的喊,望向他的眼睛鹿一样纯真。

      琴国栋的脚像被施了魔咒,不自觉地走向她的身边。

      这位少女是华尔街投行大亨杰米的掌上明珠,琴国栋费尽心机也敲不开他的府上大门,她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自家的庭院里。

      是小菲。他知道,大约又是施下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妖术,蒙蔽少女的心智。

      接连好几日两人所在房间不肯出来,像在为什么大事密谋,直到杰米差人到府上请,小姐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小国亲自将人送回,一日一日细致体贴,从不抱怨。杰米尤为感动,以家宴招待,感叹相识恨晚。

      少女酷爱艺术,将西洋画与工笔结合起来,为小菲塑像,一副又一副,直叹小菲容貌高贵无双,不似凡夫俗子。

      数日后,杰米差人到府上请琴先生,见面后,杰米与夫人正襟危坐,旁边还有位器宇不凡的年轻人,是少女未婚夫。

      开诚布公,年轻人担忧未婚妻与琴夫人之间传出的流言蜚语,两人似乎过份亲密。小国皱起眉头说荒唐,心却悬在空中,赶回家,推开画室房间,少女只往画板后面躲,衣服落得满地都是,小国只见一双赤足踏在地面。

      再看画布上,少女正与观音像的小菲缠绵。

      小国头痛不已,驱车赶往杰米府上,愿双方着力切断二人来往。回答家中,转头责怪小菲,为什么任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心生警醒。

      你需要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对她视若珍宝,她此刻迷恋我你才事事通顺,这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为何你到如今依然天真。

      小菲音调平缓,字里行间却咄咄逼人,小国很快败下阵来。

      成功的本质是践踏道德,他一直逃避承认这样的事实,只把自己拥有的所有归结为这些年来孜孜不倦的勤奋。

      杰米心力交瘁的到琴府登门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他请琴国栋回避,只想与夫人谈谈。杰米离开时依旧心事重重。

      小菲不肯透露谈话内容,只让小国做好准备接待小姐的到来。

      小姐依旧穿着白色连衣裙,面色却失去生气,憔悴许多,进门便问夫人在何处,我要见夫人。

      小国当日遣开所有佣人亲自招待,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有一种一切走到尽头的预感。

      高跟鞋的声音从旋转楼梯踏下,小国看不见小菲,却看到小姐的脸上从兴奋到惊恐的变化,最终惊叫着夺门而出。

      高高在上的小菲带着狂张的礼帽,脸被半层纱覆盖,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纤纤玉手扶在棕色梨花木扶手上,脚踏一双小国从未见过的红色羊皮高跟短靴,赤身裸体的立在楼梯的转角,面色威严,似佛似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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