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相公》头刀坐灯

31、番外 老三的书

　　老三在逛街。
　　老三在哪里都喜欢逛街。
　　老四说他这一点像个娘们，可老三并没有生气。
　　因为他觉得他是个有追求的人，跟老四这种饭桶不同。
　　他逛街不为别的，只为寻一本书。
　　没到一个新的城镇，他都会去所有的书摊子。
　　然后，对老板说：“有狐狸精么？”
　　那本毁灭在唐谨手里的故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以至于一年多来，他寻遍三州七郡也不死心。
　　可惜，“那种”小说本就如同浮云，随便买一堆看看还成，真要寻找特定的哪一本却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到后来，这都变成了习惯，他已经不知道是否真的挂念那狐狸精。
　　不过，卖书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只要问，就会拿出一堆狐狸精故事来。
　　而老三，也会照单全收。
　　最后，只苦了景翔，听见狐狸精就头大如斗，后来干脆去雇人来给老三念，钱就直接从老三工钱里头扣。
　　执着的老三也丝毫不觉得心疼。
　　终于，他的付出有了回报。
　　今天逛街的时候，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拉住了他，然后偷偷亮出一本书。
　　“听说你一直在找这个。”那人笑。
　　老三抢过来一翻，热泪盈眶：“多少钱？多少钱我都买！”
　　“有这么好吗？”
　　“好！好得很，多少钱都要买！”
　　“那好，十两！”
　　老三一怔：“我没带这么多钱。”
　　书生展开扇子扇了扇：“我知道你在哪儿，先拿去吧，到时候我来找你。”
　　老三连连道谢，然后饱含着热泪，抱着日思夜想多年的狐狸精回了店里。
　　大堂里正热闹，弟兄们三三两两在划拳喝酒。
　　不搬货不押运的时候，他们总是很闲的。
　　老三问：“老大呢？”
　　十两银子，他根本拿不出，但是他觉得这本书应该算老大赔的，所以，要让老大来付钱。
　　“老大在后门那。”
　　于是老三溜达去了，一路哼着小曲。
　　院子很小，几步就看见了老大的背影。
　　这一年老大长高了很多，老三挺不高兴，总担心日后没办法俯视他了。
　　不过，景翔应该会更焦躁吧，已经跟老大差不多高……不过，他真正的危机不是身高。
　　没有走太近，老三就看见站在老大对面的是一群漂亮姑娘。
　　都只有十多岁吧，领头那个个子小小，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捧着个篮子，正往老大手里塞。
　　老大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了看还来了兴致，取出几个水果抛着玩，逗得姑娘们花枝乱颤。
　　老三很生气，他觉得老大真混蛋。
　　仗着脸好看，整天勾三搭四的，偏偏景翔还忙着算账一无所知。
　　而他，任何姑娘见着都会花容失色，不论他老三是笑是怒，都没哪个姑娘会理他。
　　更不要想像老大这样到哪里都有人送上门来！还成群结队！
　　越想越是不高兴，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恶狠狠瞪着那些小姑娘，浑身释放出阵阵杀气。
　　果然，那些姑娘受惊的兔子一般逃窜开了，唯有打头那个，只是躲到了老大身后。
　　老大回头，看见是老三，笑了笑抛出一个果子给他。
　　老三正恶狠狠看那吓都吓不跑的小姑娘，哪里注意到这个，被砸了个正着，呲牙咧嘴嚎起来。
　　“有什么事吗？脸黑成这样。”
　　“我的书找到了，就是，被你撕掉的狐狸精，那本。”努力忽略心中的愤恨，老三确定让老大出点血发泄发泄。
　　老大眨眨眼：“好事啊。”
　　“十两，老大你说了要赔我的。”
　　“成，找阿翔要去。”干脆地答应下来，老大转头又对那姑娘说道，“我不光会那个，还会变戏法，你看看像不像……”说着，又开始抛果子逗得那小姑娘乐开花。
　　老三看得咬牙切齿，只能转而往后堂去了。
　　我拿你没办法，我告状去！

　　其他人闲的时候，景翔就忙。
　　一堆账目要对，他打算盘打得几乎要入魔。
　　所以老三冲进来时，他毫无觉察。
　　老三看着他拨算盘的手指，也有些咂舌，果然这老板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好在这一堆东西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老三还没开口，景翔就已经停下来。
　　“哎？什么事？”收拾好账本，景翔揉揉手腕，打了个呵欠。
　　“老大叫我来拿钱。”
　　“什么钱？”
　　“买书的，这个。”说着老三拿出那本铭刻他多年记忆的狐狸精来。
　　景翔诧异地翻了翻，脸上也不禁露出会心的笑，然后递还给老三：“终于找到了，还挺怀念的啊，结局到底是什么我也一直在想。”
　　老三脸一红，好一会才又板起脸：“老板，钱。”
　　“多少？”说着景翔开始掏衣袖。
　　“十两。”
　　“十两？你哪里买的？”景翔大惊失色，这书十文还差不多，这是坑谁呢？
　　“反正老大答应了赔我的，我刚给他说了，他让我找你的。”景翔的脸色让老三心里舒服了不少。
　　“你已经给了？哪来的钱？”景翔揉了揉额角，“卖书的人在哪？我去找他理论。”
　　“还没给，他说他会来找我拿。”
　　景翔一脸不可思议：“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他来了，你让他找我。”
　　老三一急：“那钱呢？”
　　“到时候再说！”
　　老三想想，心里发虚，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垂头丧气离开。
　　看老三要走，景翔又叫住他：“你们老大呢？”
　　“在后面陪小姑娘玩呢。”
　　景翔脸色不太好看了：“又去了？”
　　老三窃喜：“看不出老大挺厉害的，逗得她们欢得很。”
　　景翔皱眉略一思索，摇头：“算了，随便他吧，书呢，反正现在没事，我们把它解决了。”
　　老三更是高兴，慌忙递上书：“还是你读的好，上次请那个，一直结结巴巴的，汗水都把书给我弄坏了，还老拿白眼瞄我。”
　　景翔扯扯嘴角，翻了翻后开始大声诵读起来。
　　老三一听到那怀念的人名和亲切的嗓音，之前的种种恶劣情绪都无影无踪，整个人都彻底沉浸在了故事里。
　　写的人越到后头越是不知廉耻，读的人读起来也毫无顾忌，老三听得是酣畅淋漓如痴如醉，几乎要羽化登仙。
　　景翔也肆无忌惮，把那些淫词浪语读得饱含深情，比说书先生投入十倍。
　　两人一边读一边乐，恍惚间有种回到山寨里的错觉。
　　为了让错觉更加逼真，当时必不可少的人物此刻也来了。
　　登场方式都差不多。
　　虽然没有妖风肆虐阴云密布，却也好不了多少。
　　门被直挺挺地踹躺下了，老大那霸气四溢得让人颤抖的模样让老三情不自禁地颤抖了。
　　于是他再次逃窜到了景翔身后的桌子下面。
　　而景翔也如同当初一般，傻乎乎地拿着书，没动。
　　老三瞬间有些后悔，这次要是又被撕了，可怎么办？还想重温几遍啊……
　　“又在背着我搞什么？”老大的声音跟刚才与姑娘一起时天差地远。
　　“念书啊，你赔给老三这本。”说完，还响起翻页声。
　　老三在桌子下面，只能看见两人的脚，好在他俩都没动，老三松了口气，祈求景翔一定不要让惨剧重演。
　　“那不成，叫他自己看去，这玩意你也有脸读出来，真是……真是……”
　　“你还偷看呢，有什么不能读的……”
　　景翔还没说完，老三就看见老大的脚往前一步，他顿时又往后缩了缩。不出所料，桌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书掉在地上，接着景翔就抽起气来。
　　挨打了吧，我就知道。老三点着头，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躲起来了。
　　“我这不是跟老三乐一乐吗？你干嘛又打人？”
　　“乐个屁！”
　　又是砰砰击打声，老三听得胆战心惊，想逃命，又不敢爬出去，只能趴地上窥视，盼着景翔把老大引开点，他好捡了书就跑。
　　“多大个事啊，你又来了……你整天……我都没说什么……小心眼……”景翔声音有些低了，老三虽然听不大清楚，却越发佩服，果然不愧是勾引走老大的人，这种时候有胆子还嘴已经不错了，这家伙挨了揍竟然还能喋喋不休。
　　不过又一阵声音后，躲在桌子下头已经看不见他俩的鞋子了，老三哆哆嗦嗦爬出来，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出了屋。
　　走了几步，才猛地回想起书还没拿回来，又倒回去，隔着窗缝隐约听见两人还在叽叽咕咕说什么，他觉得应该安全了，于是一脚跨进去，转转脑袋想寻觅那书本的芳踪。
　　奇怪，明明刚才还在这里啊……这边眼睛在地上桌上扫荡，那边耳朵里声音就不大对劲了，他越发觉得屋里气氛怪得很，头都不大敢转。
　　最后，书也不打算找了，老三抱着脑袋从屋里跳出来，愤恨地怒骂老天爷瞎眼。
　　回到大堂，那些兄弟们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正起哄要把老大找来灌，老三为了他们的性命安全，好说歹说才劝回去，为了缓解内心的忧愁，也大口大口灌起酒来。
　　老大不小了，整天看着别人成双成对，自己却连心爱的书都得而复失，他越想越是悲伤。
　　也不知道喝到了什么，他醉醺醺地晃回了屋子里，恍恍惚惚，却见着一人端坐床沿。
　　“你谁呀？”他喷了口酒气，揉揉眼，觉得这人面熟，好像白天还见过。
　　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笑声：“我来收书钱啊，十两银子在哪？”
　　“老板让你找他去。”
　　“书给你的，怎么要找他？”
　　“我没钱啊。”
　　“没钱？”

　　“鬼啊啊啊啊！！！”
　　景翔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惨嚎惊醒，还没来得及动，旁边人已经死死抱住他，勒得他此刻就要变成鬼。
　　“鬼？鬼？哪里哪里？”唐谨牙齿打颤。
　　“你……放手……我要……死了……”
　　外面呼声更大，而且越来越近：“老大救命！有鬼！有鬼啊！”
　　接着是一群人七零八落的声音。
　　“老大！老三疯了！”
　　“鬼？哪里有鬼？”
　　“老三你冷静，冷静，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
　　“别去那边，小心老大打死你！”
　　“老四，你抓住他。”
　　“我不回去！我屋里有鬼……唔唔……”
　　“闭嘴，你再往那边走，我们都变鬼。”
　　“哪里有鬼，根本没人，发酒疯。”
　　“鬼要吃我，救命……”
　　“放屁……”

　　没多久，脚步声和呼喊声又渐渐远去。
　　唐谨终于冷静下来，松开已经魂飞天外的景翔：“出什么事了？”
　　没听到回答，唐谨才又慌了，抓着人一顿猛摇。
　　景翔终于回过神，眼睛还在发直：“谋杀亲夫……”
　　“夫你爷爷，听见没有？有鬼！鬼！”
　　“发酒疯而已，经常的事，睡觉吧。”
　　“……”
　　“睡觉。”

　　于是乎，究竟老三看见了什么，再没人关心了。
　　反正他还好好活着，没见有什么缺胳膊少腿。
　　只是景翔见着他问卖书人的事，他绝口不提。
　　书，狐狸精之类的，更是大忌，他听见就直哆嗦。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景翔就更打听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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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w=没啦，真的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