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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别打岔,”宋叕正色道:“我问你,她是否与雾山山匪有关系?”
      “是,”
      宋叕深吸一口气,做了最坏的打算,“与她书信往来的人,也是山匪?”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骤然拔高音调,肩膀微微颤抖,握紧了拳。“所以你早就知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灵昭撩起眼皮,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正是因你不知情,这场戏才会更逼真。”
      宋叕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灵昭,仿佛要将对方吞噬。
      "你……你竟然利用我!"宋叕的嗓音颤抖,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即便不喜欢这个便宜师父,却一直对他毫无保留。师徒三年,灵昭居然从未信任他。他这个徒弟当的真是失败至极,全天下没有比他更好笑的笑话。
      望着宋叕离开时失魂落魄的背影,灵昭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霍府书房。烛火摇曳,低矮的书桌前坐着一喝闷酒的男子。烛影落在他侧脸,忽明忽暗,跳跃摇摆,中和了其轮廓的硬朗。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澄澈的酒液在杯中摇曳。他仰头一饮而尽,空洞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消极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亲信带来的好消息一扫而空。霍阳的亲信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打探来的最新消息。霍阳把玩着酒盏,脸上笑意逐渐扩大。他倒了一杯佳酿,一饮而尽。
      似是觉得不够解气,他扔掉酒杯,直接就着着壶嘴豪饮。酒水顺着下颚流淌,浸湿大片衣裳,他却满不在乎。“天助我也!”
      亲信低声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霍阳放下酒壶,抹去嘴角的酒渍,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计划照旧,不过要更加小心,绝不可再出任何差错。”
      亲信点头,正要转身离去,霍阳又突然叫住他:“等等,你去查一下那个巡察使的底细,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亲信领命而去,霍阳则继续喝酒。唯一不同,这次缘由不是郁闷而是高兴。
      浦县,马蹄阵阵,浓烟滚滚。山匪们骑着烈马,呼啸而过,仿佛一群黑色的风暴,席卷着整个县城。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躲藏,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山匪抓住,涕泗横流地求放过。
      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浦县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恐慌之中。
      县令提前得到消息,早在山匪距浦县二三十里时便携一家妻儿老小,逃至澧城避难求助。于是,山匪势如破竹,一鼓而下。攻陷县衙,不费吹灰之力。衙门差吏抱头鼠窜,公堂明镜高悬的牌匾也被摘下来砸得粉碎。
      一片狼藉中,浦县唯有两所相连的宅子幸免于难。战火纷飞,此处却一片宁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老爷~”
      “嘿嘿嘿~美人别害羞么……”
      偏院的一处房间里正上演活春宫,脸红心跳的暧昧声此起彼伏,木床的吱呀声不绝于耳。
      春宫图的主人,正是赵员外与他的新晋宠妾。
      前来寻他的小厮站在门口,敲门也不是不敲也不是。任谁在兴头上被打搅了好事,都不会有好脸色。足足站了有一刻钟那么久,房中的妖精打架听得他面红耳赤。直到声音渐小,云雨初歇,他才敲了敲门,小心翼翼道:“大人,有急事须您处理。”
      “谁啊?”房间里响起中年人不耐烦的声音,火气十足。“有话快说!没眼色的蠢货!没听见我忙着吗?”
      小厮擦了擦额头冷汗,“大人,真的有急事啊,是山匪来了。”
      “什么?滚进来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趴在温香软玉身上的赵员外不淡定了,他迅速直起身子下床,随手拿起件白色单衣披上。
      空气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味道,小厮绕过屏风,只见一中年男人坐在床边,轻纱垂落在敞着的胸膛。
      赤身裸体的美人脸颊红霞未褪,含羞带怯地用被褥遮挡,洁白无暇的玉臂在红色纱幔下若隐若现,诱人窥探。
      火烧眉毛——急在眼前。小厮此刻没了常日那种旖旎的心思,目不斜视,望向中年男人。
      “大人,山匪来得急且人多势众,府上那些守卫最多只能再撑半个时辰。连县令都跑去澧城了,偌大的浦县无人守卫,不如我们也去那儿避一避。小人已安排好马车,只待员外一声令下即可出发。”
      赵员外闻言脸色骤变,他捶了捶床,沉声道:“混账东西!这等紧急之事,为何现在才报?”小厮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小的知罪,只是先前看大人您在忙,不敢打扰。”
      赵员外摆摆手,“罢了事出突然,这次就先放你一马。”
      “多谢大人不罚之恩,”小厮磕头谢恩,“对了,大人还有一事。”
      “何事?”
      “小的共备三辆马车,其中两辆夫人安置的人都已坐满,只剩一辆恐怕坐不下太多人。”说着,小厮看向床上的美姬,意有所指。
      赵员外转头看向美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被决然所取代,“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速去准备,我们即刻离开这里。”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赵员外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心中惋惜,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美人多的是,他这小命可就一条。
      他穿戴整齐,带着几件贵重物品,与那小厮一同匆匆离开了这处偏院,向着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奔去。
      三辆马车,属中间的最华丽。马车里坐着一位端庄优雅的夫人,见赵员外掀开帘子坐了进来,她没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头发凌乱身上还带着某种独特的气味,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她这个相公干了什么好事,迟早死在温柔乡。赵夫人不动声色地往边角移,离中年男人远了些。
      中年男人似乎并未察觉夫人的动作,他显得有些疲惫,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余车轮行进的辘辘声。
      过了好一会儿,赵员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近日东凌局势动荡,风云万变,真是让人忧心。我亦有鸿鹄之志,奈何官阶低微,人微言轻,空有一腔热血与抱负,无法为国效忠。”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重重叹了一声。“唉!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我亦感同身受,苦百姓身,痛在我心……”
      绿衣妇人扯动红唇,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朝堂之事,本就复杂多变,你又何必太过忧心。这些日子老爷辛苦了,要多吃点枸杞补补身子,万一哪日精尽人亡,东凌又会痛失一枚良才。”
      “精尽人亡”四个字被刻意加重,言罢,她扼腕叹息,虚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赵员外气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实话,只得梗着脖子胡乱攻击,前言不搭后语。滑稽的模样,活脱脱像一只扑闪翅膀的大鹅。“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心胸狭隘又小家子气!”
      夫人没有搭理他,再次嫌弃地坐远了些,几乎要贴着车壁。
      马车仍在前行,车内气氛维持诡异的沉默。
      三辆马车停在山阴郡衙门前,为首的中年男人着急忙慌下了车,向门口两个高大的家丁作揖。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唉唉唉!”家丁不耐烦地推搡中年男人肩膀,逼得他连连后退。“干什么的?太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与你家大人相熟。阁下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浦县的赵远来了,你家大人定会出来见我。”家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什么身份,凭什么让我通传。大人公务繁忙,没空见人,那边走。”
      赵远一脸沮丧的转过身去,正要离开时,猛地转过身往衙门里冲。衙门的门仆有武艺高强,岂会令他轻易闯入。
      “周大人周大人!赵某有要事求见!”家丁二人各自拷住赵员外一只臂膀,后者双脚悬空,从高高的台阶狠狠丢在地上。
      赵员外摔得那叫一个眼冒金星,“唉哟唉哟……”
      听到动静,一直坐在马车里的妇人这才走了出来。神色冷漠地看着不远处的人,无动于衷。
      夫人指望不上,中年男人呵斥一旁的小厮。小厮小跑过来,从地上将他搀起。赵远扶着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在一起。
      忽地,他眼前一亮。那人,是……
      青衣少年朝门仆微微颔首,正要往外走时,一人叫住了他。
      “大人大人,”赵远笑得谄媚,迎了上去。“您还记得我吗?”
      宋叕注视着面前的人,神色微动。有点眼熟,叫什么来着。“那夜赵府。”赵远一提,宋叕恍若大悟,浦县赵员外,原来是他啊。
      见状,赵远笑意更深。“大人,您想起来了吧?”宋叕嗯了一声,“我还有正事,就不多寒暄了。”
      这青衣少年刚才从衙门出来,门仆又对他如此恭敬,十之八九是太守府上的贵客。若是由他引荐……他可不能白白放任进衙门的大好机会溜走了。赵远忙不迭快走几步,拦住宋叕。
      宋叕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人,“还有何事?”
      赵远诚恳道:“大人可否帮小人一个忙?我与太守是旧识,想见一面太守却被门口守卫拦住。说什么公务繁忙不过是搪塞我的借口,分明是不信我的话。这守卫实在是欺人太甚!”
      宋叕闻言,微微皱眉。他虽与赵远只有一面之缘,却也看出此人并非等闲之辈。昨日山匪攻陷浦县,不难猜出他是来逃难的。赵远借机求太守收留还好,若是有别的想法,起了什么歪心思……不若陪他走一遭,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既然如此,我陪你走一趟。”
      赵远大喜过望,连忙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宋叕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随即转身朝衙门走去。赵远紧跟其后,心中暗喜自己运气真好,居然能遇到熟人相助。
      两人来到衙门前,守卫见到宋叕纷纷行礼,态度恭敬无比。宋叕淡淡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带着赵远径直往里走去。
      二人路上问了一小厮,说太守在书房处理公务。临近书房,赵远停下脚步,冲宋叕讪讪一笑。“今日之事,麻烦大人了。”
      “无妨,那你进去吧,我先走了。”宋叕摆摆手,转身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后,少年踢了踢地上的树叶,朝着不远处的小厮喊。“这里,没扫干净。”
      小厮正是方才问过路的人,他提着扫帚跑来,弯腰打扫宋叕脚边的树叶。宋叕压低了声音,“将他们二人谈话内容悉数记录。”
      “是。”
      “还有那里。”青衣少年又随意指了处地方,“都要扫干净。”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真的只是挑刺下人而已。
      说完,青衣少年吹着口哨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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