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早说点》骄林梢

1、一见

　　12月中旬，气温骤降，给这座不北不南的小城披上霜。
　　外面乌蒙蒙的，夏明乍以为5点，掏手机一看——7：25。
　　上班要迟到了。
　　慌慌忙忙出了门，早餐铺人满为患。赶不及热食，他买了两块面包将就着。
　　等到了公司，他是最后一位打卡员工。
　　还好……
　　扯着朝气洋洋的笑面跟同事打完招呼，夏明身心疲倦地摊在桌前。
　　平时他总是最早来的那个，今天他却迟到了。拋开天气，更大的原因是——他途径公园，一个坐在长椅上，低头，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人令他不知怎地停下脚步。
　　夏明皱皱眉头，他看起来没吃饭。想想，他脚尖一拐，走到那人跟旁。
　　等了会，对方没有抬头。
　　夏明也不恼，说：“没吃饭吧，我分你一块面包，早点回家。”
　　不待人辨别他善与恶，他匆匆将面包塞进对方怀中，转身奔向公交站台。
　　临公园边，夏明不宣心照回望，那人盯着他，似乎是个帅帅的男孩。
　　太善良了不太好，见不惯别人可怜，尽惹些是是非非。
　　罢了，助人一把，胜吃七顿早饭。
　　夏明叹气，打开机子，上班。
　　忙忙碌碌，夏明端着杯咖啡再次看向窗外时，乌云消散了大部分，橘红色的夕阳从西方悠悠落下，恍惚间，他才意识到，要下班了。
　　趁忙完间隙，夏明独自观赏会落日，收拾公文包刷卡下班。
　　公交车到站，夏明走上来时的路。又经公园入口，他下意识朝里张望，长椅空荡荡，不见那人踪影。
　　失落刹那间闪过心头，夏明猛得清醒，不该这样。
　　许是那人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脑袋总在无意地浮现他的影子。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时间会淡忘一切，今后又都成了陌生人。
　　“唉……”夏明垂着眼，踱步到长椅坐下，随手把一旁的肯德基纸袋丢进垃圾桶。
　　一天天的…唉……
　　他又叹了口气，绷了一天的神经这会儿放松下来，浑身生出无尽疲乏，心累。
　　夏明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发呆，眼前放映的却是小时候的记忆，有父母忙农活，没时间送他上学，叮嘱他注意安全。
　　也有周末他早早写完作业，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打发时间，从日出到日落归西，一家三口终于围着小方桌吃晚饭，嘻嘻哈哈。
　　等待是苦的，片刻幸福对他来说足以回味很久很久。
　　晚点得给妈打个电话。
　　“是你啊。”
　　夏明吓了一跳，立马转头，就见笑嘻嘻的袁柏，他愣了愣，听见后者说:“我是今早的…就吃了你一面包的人，我叫袁柏。”
　　袁柏皮肤非常好，光滑细腻，加上五官精致，尤其一双桃花眼眼尾微扬，笑颜勾人心魂。
　　半晌，夏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夏明。”
　　“谢谢你的面包，我确实饿了挺久。”
　　袁柏仍笑着，夏明不自在地挪开目光，有些生涩，“没，我只是出于本心见不得别人可怜而已，换成阿猫阿狗我也是一样。”
　　“那我是阿猫还是阿狗啊？”
　　“……”
　　夏明不明白袁柏怎么理解的。他吸口气，说:“我没说你是阿猫阿狗，我是想表达我这个人比较善良，容易对某些事物产生怜悯。”
　　袁柏:“哦。”
　　话题截止，气氛陷入死寂，安静中又飘着一丝尴尬。
　　“你记得早点回家，我先走了。”夏明受不了了，起身准备离开，顿了顿，又说，“很高兴认识你。”
　　“唉…”袁柏叹气。
　　夏明充耳装聋。
　　袁柏又叹了口气，夏明没忍住，扭头，“你还有事吗？”
　　“没，我就想叹气。”
　　去他大爷。
　　夏明不管了。
　　袁柏突然说:“夏明，我想借宿一晚，行吗？”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灯亮起，撒下冷白的光晕。
　　与嬉皮笑脸不同，袁柏声音很轻，平静的语调中裹挟着出于尊严的恳求。
　　若不是袁柏眼底静如湖面，夏明都怀疑他哭了。
　　人家都求上自己了，拒绝就现得他无情，没爱心。夏明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
　　“可以，跟我走吧。”
　　穿过喧嚷的大街，从一片刚支起不久的烧烤摊绕过，再左拐便是夏明租房的小区。
　　破，旧，落后，袁柏对这片小区的第一印象。
　　往深走，夏明终于带袁柏进入一栋楼。
　　楼里墙体斑驳，脏乱，角落布满蜘蛛网，意料之中，没有电梯。
　　夏明的租房301，空间小，1室1厅，但卧室朝阳，采光好。
　　客厅物件少得可怜，两张小方凳及墙角斜靠着的折叠桌。厨房有人情味，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各种瓶瓶罐罐摆满柜台。
　　至于洗手间……嗯，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夏明担心袁柏嫌弃环境，没料这家伙比他还自在舒坦，直接略过不算客厅的客厅，躺在他床上。
　　“你……”夏明欲言又止。
　　袁柏冲他挑了挑眉，“怎么？要赶我走？”
　　夏明硬着头皮解释，“这是我的卧室，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
　　“那我睡哪？”
　　夏明噎住，他竟没想到这方面。自己带人回家，而自己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连张沙发都没有。
　　人不睡他床没道理。
　　耳根热热的，夏明笨手笨脚拿着睡衣冲进浴室，“我先洗！你随便看看！”
　　袁柏嗤笑，“怪可爱的。”
　　“嗡嗡……”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袁柏看了一眼，一脸烦躁，根本没有接听的想法，任由它响着。
　　震动不停，半分钟后，对方还在坚持。
　　袁柏打开窗子，接通。
　　……
　　夏明出来时，寒风瑟瑟，他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卧室窗门大开，袁柏靠着墙，一条胳膊架在窗台上，不耐烦地打电话，见夏明进来，他说了句“挂了”。
　　通话戛然而止。
　　夏明说:“窗户关上吧，我有套旧睡衣你先换了将就着。”
　　“嗯，”进浴室之前，袁柏不忘笑笑，“谢了。”
　　夏明嘴角勾起弧度，给父母打了电话。
　　是夜
　　室内昏暗，借着朦胧月光，袁柏毫无睡意，静静盯着夏明乖巧的睡颜。
　　做梦，或是感受到袁柏强烈的目光，夏明轻皱眉头，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