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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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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一袭雪衣,眉目如画,高洁得似云端飘渺的神女。
又因百年前她跳入阵法中作为镇压凶兽的阵眼,宗门上下皆视她为珍宝,唯恐她融了化了。
我与她初次相遇是在宗门的弟子比试中。
我知她修为略逊于我,试剑中只用了不到三成力气,却未料到她会以身挡剑。
明明她是能避开的...
在我愕然的一瞬,肩头忽然一阵剧痛。
我顺着肩侧望去,对上了师兄冷然的眼眸,艰难地张了张口,“我不是故意的...”
我连灵力都未动用,怎么可能伤得了她。
然而我这句解释之语,始终未能换得他的理解。
景明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遂言,“梵音,你太让我失望了。师妹她方自阵法中脱困,若被利器所伤...道基恐会毁于一旦,此事涉及极大,不可不惩。”
话落,一旁的小师妹突然起身...扯了扯他的衣袖,她皱着眉头道,“师兄,师姐是初犯,放过她吧。”
师姐是初犯...
原以为小师妹会替我解释,却不过得来初犯二字。
心神恍惚中,师兄提剑刺入我的胸口。我痛得不能言语,还未缓过气来...一剑自眼尾划自下颚。
温热的鲜血在刹那间模糊了我的双眼,泪水混合着血水...衬得面庞狰狞可怖。
我抬眼想要看清周遭的情形,却听见了小师妹的一声惊呼。
她嫌我面容可怖,怯生生躲在师兄身后,警惕地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音试图辩解,却被景明打断。
“梵音,你心思不正...形貌亦不可见人,自去冰谷面壁五日。”
他毁了我的脸,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倒怨我这副相貌...惹得小师妹不高兴。
我知此事由我掀起,也应由我结束。
我更知小师妹为宗门作出了多大的贡献,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尽我所能去改善与小师妹的关系。
听闻小师妹喜欢练剑,我耗尽修为替她炼制了一把本命剑。
小师妹的目光扫了一眼剑柄,脸上便浮起清辉般柔和的笑。
我自认为这事成了,却万万没想到她倏然以双手握住剑刃,脸上的笑亦转瞬间消逝不见。
小师妹红着眼直视我,“师姐,不要杀我...”
我愕然,一时愣在那里。
耳畔是师父愤然的言语,他说我是肮脏的魔族,骨子里充斥着不堪入目的东西。
魔族就是魔族,永远不可能向善!
是了,我是魔族,可那又如何,我护佑宗门弟子长达百年,我生长于宗门...早就将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家人。
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自己的师尊以灵力折断了腿骨。
我匍匐在地上,抬眼看着面前的几人。
小师妹弯下腰,注视着我,清透的瞳眸内泛起了水汽,“是我占据了师父和师兄的爱,师姐妒忌是应该的...”
妒忌,何来的妒忌。
我拧着眉头,听着她的一言一句,心中慌乱、无措。
她根本没有提及我赠剑的事。
焦急之下,一口腥甜的鲜血自我口中喷涌而出。
鲜血染红了师父雪白的袖袍,他嫌厌地瞧了我一眼,遂拥着小师妹跨出了我的房间。
自那以后,宗门流言...我为魔族,其心必异。
既恶毒又容不得人,是个该死的罪人。
他们忘记了我曾经常救过他们,哪怕是以牺牲一半的修为作代价。
原来,我守护多年的宗门,始终视我为异类,妄图驱逐我。
三月后,魔族与修真界暴发大规模的冲突。
我与宗门弟子均御剑行往修真界与魔界的濒临地界。
且念师父叮嘱过要保护好小师妹,我竭尽全力护佑她,哪怕刀剑割得我遍身伤痕...我也不曾放下过师父的嘱咐。
然而随着灵力的枯竭,我挥剑的次数逐渐减少。
害怕小师妹受伤,我示意她躲到我身后来。
而我没料到,小师妹会从我背后将我推入魔兵当中。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奔向师父,一点停留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一众人就像没有看到我被围攻般,驾驭着飞舟离去。
我握剑的手指颤抖着,再次提起灵力斩向一众魔兵...历经一番厮杀,终于突破重围。
我提着滴血的剑一步步走回宗门。
等到的不是相逢的欣喜,而是彻骨的怨恨。
他们仿佛无视了我这一身的血衣以及双臂数不尽的伤口。
小师妹病怏怏地靠在软榻上,周遭围满了修士,师父和师兄也在其中。
师父率先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冷漠透骨,“你回来干什么?”
我历尽万难,昼夜拼杀,得来的是一句无所谓的话语。
连想象里的一句关慰也没有,有的只是怨恨罢了。
我抬眼,冷视着软榻上的少女,“你为何将我推入魔兵当中?你说啊!”
小师妹眼尾泛起了绯色,桃花瓣似的眼眸氤氲着雾气,她缓慢地嚅动着唇,“师姐,我没有...”
“你凭什么将一切推诿于我!”
我怒极,嘶吼道。
“住嘴!”
师父裹挟着灵力将我扇倒在地上。
我吞咽着口腔内的血沫,仰头直视着我那护短的师尊,怒极反笑,“就因为我是魔族,你数次看我不顺眼,甚至要下死手杀了我,你这师尊当真虚伪。”
说着,我扑向小师妹,以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下一刻,长剑贯穿了我的胸腔,我被钉在地上,血流得满地都是。
一双洁白的靴子踩上了我的指骨,指骨根根折断。
痛感锥心。
曾经救我于妖乱的师兄因师妹之故将我踏在脚下...如同淤泥一般。
师父厌恶地扫了我一眼,如看死狗一般,“梵音,你伤害同门,我已留你不得,按门规你当以死谢罪。”
语音刚落,周遭一片欢欣的气息。
我的死在曾经守护的人的眼里...原来是件值得兴奋的事。
师父对我处以极刑,剜了我的双目,任由我如蛆虫般腐烂在地里...
是了,有了小师妹,我低贱得堪比河底的淤泥,谁又会关心淤泥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