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和死对头HE了》月见白

35、心结

　　“嘶，你慢点！”
　　“往哪动呢，看下面！”
　　“对对对，就是这，停，停一下。”

　　随着余燃声音落下，一顶橘黄色帐篷在山顶立了起来。

　　江祁直起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累的不太想说话。

　　“勉强能看了，就是感觉还差了点什么。”余燃绕着帐篷转了一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眼见着这位不好伺候的小祖宗又要开口点评，已经拆了重组两回的江祁一个后撤，与余燃和他身旁的帐篷拉开了距离。
　　又在余燃不解的目光中手腕一翻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哭丧着脸冲余燃挥了挥。

　　“哥，饶了我吧。”

　　视线落在江祁累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余燃抿了抿唇，挑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一旁怎么都觉得不太合心意的帐篷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余燃板着脸，顶着江祁警惕的目光走到了他面前。
　　顺手拽下来被江祁用来当投降旗帜的纸巾，余燃如同一个冷酷无情的擦地机器人，毫无章法的在江祁脸上左蹭右抹，那样子不像是好心擦汗，更像是趁机发泄。

　　江祁被这么胡乱蹭了一通，等余燃的恶趣味终于满足了肯放过他时，人已经被蹂躏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江祁一早做好的头发此时被余燃的动作带的乱了不少，几撮头发翘起弧度，呆立在江祁头上，配上他此时茫然无措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个清澈愚蠢的傻小子。

　　余燃唇角勾起，顿时感觉心情都明朗了不少。
　　“嗯，顺眼多了。”

　　把手里已经揉成一团的纸巾塞进江祁手里，余燃满意的转身，背着手就往不远处江薇薇和肖时毅的帐篷那里逛。

　　江祁呆愣着看着余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被揉搓到麻木的脸颊此时才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江祁倒吸了口凉气，揉了揉自己已经红成了一片的脸，望向余燃离开方向的视线透着几乎要凝为实质的郁闷。
　　等着余燃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开窍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奢望，江祁烦躁的磨了磨后槽牙，心底压着的冲动不断和理智叫嚣着。

　　那头江祁郁闷的快要找个坑给自己埋起来了，这头坐在江薇薇带的折叠椅上的余燃倒是悠闲得很。
　　下巴朝着那空地上只立了一顶的帐篷扬了扬余燃发出了真挚的疑问：“你俩就睡这一个帐篷啊。”

　　“怎么可能。”江薇薇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个保温杯，抱在手里吹了吹瓶口飘出的缕缕白烟，随口道：“我睡这，他睡树上。”

　　余燃被江薇薇这话一呛，猛的咳嗽了两声，一双眼睛瞪了老大，活像见了鬼。

　　江薇薇瞥了他一眼，见余燃这情绪价值给足了的反应顿时扯开唇“嘿嘿”笑了两声。
　　“逗你的，怎么可能。”

　　余燃直起身，刚要松口气就听江薇薇又道：“他睡这，我睡树上。”

　　余燃：“……”
　　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余燃不悦皱眉，瞪了满嘴跑火车的江薇薇一眼，显然是不肯再信她的鬼话了。

　　江薇薇没回答，一脸爱信不信的表情，低头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水，瞬间被烫的倒抽了口气。

　　余燃见状一乐，刚想嘲笑两句，去拿食物的肖时毅抱着鼓鼓囊囊的一书包走了回来。
　　“余燃也在啊，正好，你看看要不要拿点什么回去。”

　　肖时毅傻笑着把怀里抱着的速食零食混了一包的食物递到余燃怀里，转头就看见江薇薇大张着嘴不断的扇着风。

　　肖时毅歪了歪头，眼神里都透着不解：“你很热吗？”

　　江薇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手也不扇风了，改扇肖时毅。

　　肖时毅被江薇薇一掌拍在胳膊，嗷一嗓子就抱着胳膊往余燃那边躲。
　　架不住他躲得快，余燃闪的更快，还不等肖时毅拉住余燃做个挡箭牌，余燃就已经利落的抱着包闪人了。

　　直到追着肖时毅跑了三圈的江薇薇累到瘫倒在纸叠椅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似乎少了点什么。

　　余燃抱着肖时毅友好“赠送”的战利品回到自己帐篷的时候，江祁已经支起了一个炉子。

　　余燃好奇的凑过去，就见江祁往桌子上摆满了准备好的食材，锅子里还放了鸳鸯底料，辛辣鲜香的味道传进鼻腔，勾的余燃一个健步就坐到了桌子前，双眼亮晶晶的等着江祁动作。

　　江祁手里还拿着刚拆开的鸭血，瞧见余燃这副等不及的模样没忍住弯了唇，却还是假装抱怨道：“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这火锅今天只能我自己吃了呢。”

　　“怎么会。”余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已经开始咕嘟嘟冒泡的锅，随手把从肖时毅那里白嫖来的一包食物扔给了江祁。

　　江祁只撇了眼脚下那有些眼熟的鼓鼓囊囊的包，没多想，被余燃催着开始往里下东西。

　　江薇薇和肖时毅就是在第一波锅开的时候过来的，刚一绕过那两人的帐篷，就见一缕缕热烟往上空飘。

　　江薇薇看了看桌上的火锅，又看了看桌边已经吃出了一身汗的两人，顿时感觉心里十分的不平衡。

　　“你们都已经吃这么好了还来顺我们吃的！我跟你俩说，今天这事没一顿饭这事没完！”

　　顶着面前不断扑来的热浪，江祁抽空看了那气愤到口水口快留下来两人一眼，指了指被扔在一边都没有拉开拉链的背包。
　　“没吃你的，都在那呢。”

　　江薇薇咽了咽口水，见江祁还是没有邀请他们的意思，干脆也不装了，拉着肖时毅就坐到了桌子上，自觉的从一旁拿出了两套一次性餐具。

　　余燃头也没抬，顺手把锅里最后一块肉捡走，听到江薇薇嗷一嗓子的抱怨只当耳旁风。

　　江祁看着两人打闹不禁失笑，往锅里重新放食材的时候又想起些什么，顺势问了江薇薇一句：“宋時那组红牌怎么样了。”

　　江薇薇咬着筷子，正等着第二波开锅，听江祁这么问八卦的心一下子盖过了嘴馋，放下筷子就想跟江祁两人吐槽。

　　还没开口，桌下的腿就被人轻踹的一下。
　　江薇薇一愣，下意识看向了一旁坐着的余燃，就见他虽然没抬头，筷子的方向却是直指不远处立着的摄像头，已经桌子边夹着的摄像机。

　　江薇薇一噎，愤愤的掏出手机直接给四人拉了个群。

　　[叫我仙女：切，现在谁还没点高科技了。]
　　[叫我仙女：我们当时不是先走了吗，老肖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抽完了，你俩当时不在，子琳她俩和蔓姐她们抽中了山间别墅也回去了，就剩那俩人站那在镜头前卖惨。]
　　江薇薇说到这想起当时宋時那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他的绿茶样就来气，袖子一撸，屏幕都被她戳的噼里啪啦的好像要冒起火星子。
　　[叫我仙女：我本来看他们还在拍摄，想避开的，谁承想我人还没走呢，就听那姓宋的在那抱怨说什么为了其他人玩的开心，他就算拿到红牌只能留在民宿也无所谓的。]

　　[叫我仙女：不是，你们是没看到他那没泪硬抹的样子啊，还有顾修齐那个死装男，宋時在那边演受害者，他就在那唉声叹气的，时不时还摇摇头抱抱人，整得和他俩受多大气一样。]

　　[叫我仙女：一说到这我就来气，我就过去损了他两句，他转头就哭，那专业程度披个白布都能去接活了，还当什么演员啊！真是气死我了！！！]

　　江薇薇一顿输出完，人已经被气到红了脸。

　　江祁看完全程，收回手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江薇薇还是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想了想把刚出锅的肉往余燃碗里夹了几筷子。
　　“辛苦了，多吃点消消火。”

　　江薇薇：“？？？”
　　“不是，你手斜着长的啊！”

　　江祁闻言动作没停，脸上露出了个不太好意思的笑：“男女授受不亲嘛。”

　　江薇薇彻底没话了，听着他那连敷衍都懒得过脑子的话，硬是又憋了一肚子气。
　　看着两人一个负责捞，一个负责吃，分工明确的样子，江薇薇也指望不上连个菜叶子还没捞上的肖时毅，抓起筷子就加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呔！给我放下那块可怜的肉卷！”

　　整理好的桌子被塞进了巨大的行李箱内，余燃吃饱喝足坐在垫子上看着被使唤去收拾残局的姜薇薇和肖时毅，感慨道：“万恶的资本主义。”

　　“什么？”
　　江祁靠着余燃坐了下来，没听清他嘀咕了句什么。

　　“没事，我说怪不得你非要带这么大个行李箱上山。”

　　听余燃这么说，江祁耸耸肩不在意道：“反正是导演组自愿帮咱们送上来的，不带白不带嘛。”

　　余燃偏头看向一脸理所当然的江祁，一时失笑：“你还挺不客气。”

　　“那是。”
　　江祁笑的肆意，眼中倒映出的光亮一瞬间晃了余燃的眼。

　　偏头避开江祁看过来的目光，余燃抬头看向没有任何遮挡的夜空，莫名觉得那天上挂着的星星也不如江祁的那双眼耀眼。

　　被回避了视线，江祁也没转头的打算，只是安静的看着余燃的侧脸，没有开口，那参杂着情愫的视线却是毫不遮掩的黏在余燃身上。
　　身边的视线实在太过灼人，余燃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开始叫嚣着窜出胸膛，余燃的大脑下意识的告诉他现在应该离开逃避，可他惊讶的发现他无法做出这个指令。

　　他不想离开，准确来说，他不想离开江祁。

　　余燃觉得这很不对劲，他想要纠正，可是没等他强迫自己站起身来，江祁的胳膊就已经绕过他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以一种半抱的姿势将他圈在了怀中。

　　余燃身体一僵，不知道江祁想做什么。他的大脑在不断的发送这警报，身体却叛逆的与大脑唱着反调。

　　“你怕什么？”
　　似是感受到掌心下的僵硬，江祁靠在余燃耳边，说出的话都带着莫名的笑意。

　　余燃咽了咽口水，眼神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瞟，却还是嘴硬道：“这里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来个杀人灭口。”

　　江祁失笑：“我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余燃撇撇嘴，哼笑一声呛了回去：“谁叫你从小到大干的那些坏事都被我知道了。”

　　“是吗？”江祁轻声念了一句，突然没什么预兆的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余燃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江祁会这么问。
　　他视线落在不远处又开始打闹上的江薇薇和肖时毅，并未接话。

　　气氛一点一点的沉默了下去，谁都没有在说话，江祁的心也跟着这漫长的沉默一点一点的坠了下去。

　　想来是等不到答案了。
　　江祁自嘲的笑了笑，正准备收回手，给彼此留个体面，余燃开口了。

　　“讨厌。”

　　“什么？”江祁一怔，不知是被这句话打击到了还是庆幸余燃并没有逃避这个话题。

　　“不过那是之前了。”余燃双臂环抱住膝盖，半张脸埋了进去，似乎说出这些话要用尽他一半的力气。
　　“你从小什么都要和我比，什么都要和我争，处处压我一头，我怎么可能不讨厌你。”
　　“但是没关系，谁让我大度，我可以原谅你，我可以让你成为我最重要的朋友。”

　　余燃像是说给江祁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说出来的时候没有那种自以为的轻松释然。相反，积压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反噬，排山倒海一般顷刻间冲散了他长久以来的伪装。

　　余燃努力的想要克制，想要维持着自己以往的傲气，可是颤抖的声线却将他此刻的苦涩不甘暴露无遗，
　　“可是江祁，你把我当什么了？从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到现在这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低你一头的失败者？”
　　余燃抬起头，泛红的眼睛带着股狠劲，却在对上江祁满目的心疼懊悔时，怔在了眼眶里。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紧，江祁呼吸乱了几息，一瞬间后悔自责的情绪疯狂的冲击着他的大脑，疼的他伸出的手都发着颤。

　　将余燃垂落到眉眼的碎发撩起，江祁的手掌移到余燃脸上，带着薄茧的掌心在那白嫩的皮肤上摩挲着，动作轻柔缓慢，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余燃的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自嘲到现在的无措不解，脸上都浮现出几分茫然，似是不懂当初那么决绝离开的人此刻为什么会用这种充满了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余燃嘴唇轻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江祁摁住了唇瓣，阻止他再说些什么。

　　咽下喉间苦涩，江祁勉强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余燃，我后悔了。”

　　余燃想问“后悔什么”，可是他的唇被江祁按压着，发不出其他声音，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像是知道余燃在想什么，江祁接着道：“后悔当初，没有带上你一起走。”

　　余燃一惊，显然是被江祁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可江祁却不管，自顾自的往下说：“我不是不告而别，我被赶出来的时候身上没钱，手机又坏了。等挣到钱可以联系你们的时候，我又怕你嘲笑我，所以我一直拖，拖到最后才联系你。”
　　“很可笑吧，饭都要吃不起的人，还非要维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所以不怪你拉黑我，是我活该，如果我早点联系你，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么久了。”

　　“阿燃，我去找过你的。可是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去见你，我看着你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看着你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搭讪，我很想过去替你拦住，可是我没有。”
　　“都怪我。”

　　江祁说着，声音也带了颤，似乎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抵住余燃唇瓣的手脱力的落了下来。
　　江祁低下头，扯着余燃的袖子却是不敢抬头：“对不起，阿燃。你打我骂我我都认，只是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余燃沉默的听着，看着面前人垂下了脑袋，露出那一头被他祸害的乱糟糟的头发，心里复杂的很。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给出什么回答，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理自以为的愤怒厌烦并未出现，相反的是一种知道答案后的欣喜愉悦。

　　他来找过自己，这对余燃来说，已经足够了。

　　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余燃动作，江祁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抬头刚要去看，就见余燃狡黠的看着自己，笑的开怀。

　　江祁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余燃说：“好。”

　　那就，不讨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