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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风寨 ...

  •   姜不游毕竟是个男子,任风言不便留在房内,借口做些吃食离开了寝屋。
      她先在院内的稻草堆中摸出了两枚鸡蛋,进厨房后取出橱柜里的鲜奶放在灶台上。这个时代,中原地区的人还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刚好有家佃户的母牛产仔,她便买了些。
      好久没有吃到双皮奶了。
      寝屋内,吴医工双手向前作揖,道:“大王,你受苦了。”
      姜不游故意扭过头,怪嗔道:“国师既知我受苦,为何仍要躲在这颍川郡,不肯来我东河?”
      吴医工笑而不语,轻手解开姜不游的上衣,为其处理伤口,“吴商如今乃颍川的铃医,早已不是国师。”
      姜不游带着幽怨的神情问道:“国师,只要母后无恙,我无意与五皇兄争夺帝位,他们不信,连国师也不信吗?”
      吴商轻拍了姜不游的肩膀,以作抚慰:“大王可还记得那年秋天,长吉宫外银杏飞舞,小人有幸喝上大王亲手奉的茶,自此教授大王经义十载。为帝之术,向来为大王所厌恶,这一点,小人心中明白。”
      “师父既信我,为何让我一人去东河?”这句话憋在姜不游心中多年,如今再见,便要当面问个明白。
      吴商清理伤口完毕,敷上一层绿色的膏药,取出新麻布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答道:“大王,自古而来,国家社稷,内廷外朝,如同一方棋盘,是入局易出局难。小人辅佐先帝十八载,自以为上安朝廷社稷,下谢天下黎民,亦深知朝廷风云诡谲,浊水泥潭,容不得清净之人,故辞官隐世。即便继任,亦是辅佐如今的天子,如论如何,去不了东河。何况朝堂纷争,争权夺势,皆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小人倦了,如今只想做个铃医,逍遥自在。”
      “如今太皇太后强势,母后暗弱,邓氏一族年年拦我进京祭祀,又常派刺客犯我东河,除我之心,昭然若揭。我日夜恐母后在内廷受欺,无法言说;恐舅舅在外廷受辱,无法立足。”
      姜不游紧握双拳,怒气滔天。
      吴商捋了捋胡须,再三犹豫,突然一改称呼,语重心长道:“七殿下,吴商今日舔着昔日为师之情,斗胆进言,还望见谅。樊先这厮,面善心狠,睚眦必报,不可深信,万望殿下慎之。此外,京都洛阳城外,有一处水田,乃沁阳大长公主所有,殿下可派人去查,目下水田究竟落入谁手?”
      此时,敲门声响起,“吴医工,好了吗?”
      “女公子请进。”
      任风言推门的瞬间,见姜不游倚在床头假寐,衣袍松散,一缕发丝垂于胸前,不禁心生感叹:同一张脸,不同的气质,还是班长过得太糙了,这脸的底子不错呀!
      而后又上前向吴商行礼:“吴医工真是扁鹊在世,多谢。”
      “女公子客气了。”吴商随即摊开手,道:“一百钱。”
      “什么?这么贵?”
      任风言心中吐槽:没想到这老头看着面善,却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吴商解释道:“令兄的箭伤颇深,老夫费了些功夫,加之长途跋涉来到此处,我这医馆又无生意可做,总要加收些。”
      任风言此时只想打发这老头走,好询问有关东河王的消息,爽快答应,又将吴商送回了县城,一来一回,已是傍晚。
      等她再次来到小院时,男子已起身站在院中踱步。
      “喂,你叫什么名字?”
      姜不游回头望着她,笑答:“不记得了。”
      任风言大步上前,踮起脚正视他道:“不记得?你伤的是左胸又不是脑子,怎会不记得?”
      姜不游还是那句话:“不记得了。”
      任风言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还我钱,我请铃医花了一百钱,加之这两日为你的事奔波,耽误了自己的事,得赔偿,你得还我二百钱。”
      “可我没有钱。”
      “没钱?那你去偷去抢好了。我不管,你要赔我钱。”
      看着这个见钱眼开的小女娘,姜不游越发感兴趣,因说:“我身上的玉璧,女公子既帮忙收着,那就不用还了,权当赔偿,可好?”
      任风言心想:这家伙怎么知道是自己拿走了,难道之前的昏迷都是装的?
      “什么玉璧,我没有收你什么玉璧,不要信口雌黄,污我清白。”
      “那玉璧现在就在姑娘的包中,怎会没有?”
      任风言轻哼了一声,取出姜不游的玉璧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吗?这可是我的玉璧。你脑子病了,记不得自己是谁,错认了这玉璧也是自然。我不怪你,这二百钱你既交不出,那就留在这里帮我做活,以抵欠债。”
      姜不游毫不犹豫道:“好。”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稚嫩的呼救声。
      “言言阿姊,快救救我阿翁!”
      听见此声,任风言一把推开姜不游,冲向院门,幸而他往后撤了一步,否则箭伤还得拖上几日方可痊愈。
      任风言打开远门的那一刻,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跌进了她怀中。她身着粗布麻衣,头上一边扎着辫子,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阿瑶,你怎么来了,你阿翁如何了?”
      阿瑶在任风言的怀中抽噎道:“阿翁,被黑山寨的土匪……给抓走了!”
      兴国自建国后,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旨在减轻农民负担,推动经济发展。然而近些年天灾、水患频发,加之豪强地主购买军功爵位肆意兼并土地,许多自耕农被迫成为流民,这些流民中,有的依附地主成了佃户,有的出卖自身成了奴婢,更有甚者,落草为寇。
      任风言刚穿越来时,任家乡下正闹土匪。去年夏季,颍川郡多地遭遇百年未遇的暴雨,金山河上游决口,大水漫堤,一片泽国,农作物受灾严重。当地的乡啬夫在县令的指挥下紧急转移民众,开仓赈灾。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被迫成了流民,他们投身颍川郡各地的土匪中,四处抢掠。起初,政府被水患忙得焦头烂额,等回过神来准备剿匪时,各地匪患已愈发严重。任府乡下的庄子也未能幸免,庄上的田监死于乌山寨土匪的刀下。
      听闻此事加之嫡母刁难,任风言自请来乡下居住,一为图个清静,二为助力官衙剿匪。她早于官兵一步来到乡下,独自携剑冲上临风乡的乌山。不出所料,这些由流民临时组成的土匪不堪一击。
      她本不欲取人性命,可当她瞥见寨中五具衣衫凌乱的女尸时,当寨中的流寇用玩味的眼神和污秽的言语侮辱她时,当小竹被五花大绑任人宰割之时,她举剑杀了寨主,乌山寨群龙无首,大多各自散去,只留下十余人认她为新寨主。
      任风言心想:黑风寨平时与任家井水不犯河水,这回为了什么?
      遂问道:“瑶儿,你告诉阿姊,你阿翁何时被抓?那黑山寨的土匪可说了什么?”
      阿瑶抹了把眼泪,尽力平复情绪,说道:“今日天微亮,我与阿翁一同上金山砍柴……傍晚下山时遇上一群拿着刀的人……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我阿翁绑了……之后又说,说他们是黑风寨的人,要想阿翁活命,便让我来找阿姊……让阿姊独自去金山。”
      任风言听罢,用袖子拭去阿瑶脸上的泪,叮嘱道:“阿瑶,你阿翁我一定会救回来,在这之前,你好好在这里,和后边那位大哥哥一起等我回来好吗?”
      看阿瑶点头,任风言转身一边走向院内的稻草堆,一边朝着姜不游道:“小子,你好好帮我看着阿瑶,我算你抵了五钱的债。”
      随后,她从稻草堆中摸出了一柄长剑,迅速骑马往西。只剩姜不游和阿瑶站在风中面面相觑。
      “小妹妹,你见到的那群黑风寨土匪,有什么标记没有?”
      阿瑶听见后,脑海思索着被劫持的画面,突然高声应道:“有,他们的手臂上都有黑色的蛇纹。”
      姜不游眉头一紧,叮嘱道:“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也去救你阿翁。”
      说罢,飞身越墙而出。
      “吁~”
      任风言策马狂奔,已至金山脚下。她抬头望见半山腰的亭子前,有一群持刀之人正向下望着她。他们个个一脸坏笑,鄙夷二字写满了整张脸。在这群人中,她瞟见了去年被她赶走的几位原乌山寨的土匪,他们龇牙咧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为首的那人是个年轻的英俊男子,年龄不过二十,坐在他们中间。
      任风言不禁吐槽:我去,绑架个人,出门还带把矮椅,这黑风寨主也够讲究的呀?
      她三五步登上半山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道:“我任风言来了,人呢?还不快放了。”
      黑风寨为首的男子朝旁边的人比划了手势,只见那人将草丛后阿瑶的阿翁王大壮扛了过来,仍在地上。
      任风言刚想上前,却被两名土匪拔剑拦住了去路,于是怒斥道:“你们有病吧。伤人做什么?”
      “哈哈哈,做什么?你我皆是土匪头子,不过打伤个人而已,激动什么。”黑风寨寨主不坏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任风言,指着他不可置信地问旁边原乌山寨的土匪典术:“你们乌山寨之前就是被这个女人一锅端的?”
      典术尴尬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早知道你们乌山寨就这点本事,我当初早就该下手了。”
      任风言实在听不下去:“怎么,你黑风寨要上天不成,敢小瞧我任风言和乌山寨。不想死的,就给我乖乖交人,然后滚。”
      “哼!你试试。”
      那黑风寨寨主话音未落,任风言抽出长剑挽着剑花朝他刺去,那男子身旁的土匪三人先一拥而上,举刀从三面任风言砍去,任风言飞身上空,一个旋转绕至其中一人身后,从背后刺了那名叫典术的原乌山寨土匪一剑。
      黑风寨寨主突然认真起来,研究起任风言的一招一式。
      当第三人正要被任风言的剑砍去,那寨主起身飞向前去,一把青铜剑挑开了任风言的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任风言逐渐转攻为守,再是难以招架。男性的体格本就远超女性,何况这具身子的原主本就没有练武的底子,这一年的苦练也比不上原来任风言自己身体好用。
      突然,任风言的左胳膊被划了一刀。
      “乌山寨寨主,怎么这就不行了?就凭你的这点水平,可打败不了我。”
      任风言一边思索着战术,一边拖延时间道:“你我两寨,离得如此之远,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你今日怎么突然要找我麻烦?”
      “自是有人重金取你的命。”
      “什么?你们寨子还有这个业务?”任风言总算明白,为什么黑风寨被官府盯上的少,敢情是抢劫只是小营生,生计全靠接单杀人呐!
      “怎么?你现在才知道?”黑风寨寨主怎么觉得眼前这女娘有些呆傻。
      任风言试探地问道:“任家的主母阴荷给你们多少银子?由你这个寨主亲自出来取我姓名。”
      “无可奉告。”
      说罢,黑风寨寨主又举刀砍向任风言。
      此时,亭子后一棵巨大的樟树上,正埋伏着姜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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