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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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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不游轻轻敲了敲食案,提醒任风言不要总是盯着对方,小心败露。
任风言转过头,张开嘴,用嘴型说道:“我知道。”
然而事实上,在这个没有照片的年代,一个人长什么样都得靠描述,虽然姜不游潜伏在临风驿打探了消息后,皇甫仪的车马样式、随从等信息都和眼前的二人对得上,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要试探下为妥。
她端起自己的碗,大声朝姜不游道:“这羹好喝。我去续一碗。”
随后,走近皇甫仪身旁,一个趔趄,将剩余的羹倒在了他的衣服上。
皇甫仪身旁的仆人大声道:“大胆刁民!怎么长的眼睛,竟敢将羹泼在长史身上!”
任风言听罢,慌忙跪下,带着颤音道:“长史恕罪,小人刚刚没走稳,觉无冒犯之意,还请长史明鉴。”
说罢,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姜不游见她如此卑微地跪在地上,刚要上前扶起她,却被她拉着半跪在了地上。
倒是皇甫仪丝毫没有愠色,只是笑了笑,示意身旁的仆人莫要再替他擦拭衣服上的污渍,伸手扶起二人道:“既是无心,有何好怪罪,快快请起。”
“谢长史。”任风言拉着姜不游起身,找了店小二耳语了几句,回到了座位上。
待长史换了身衣服后,食案上已多了份炙羊肉、酱鸡和糯米饭。
皇甫仪转过身来,微微颔首道:“二位公子,这是何意?”
任风言笑脸迎了上去:“长史,方才是小人冲撞了长史,心中愧疚,略表诚意。”
“万万不可。公子之情,某心领了,目下公务在身,还请见谅。”
任风言握拳行礼道:“还未请教长史尊姓大名。”
皇甫仪:“某姓复姓皇甫,名仪,字子正。”
任风言一听,已八九不离十,忙问道:“阁下可是颖川郡丞皇甫仪,皇甫长史。”
皇甫仪见任风言瞧自己的眼神实在过于热情,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道:“正是在下。”
任风言却上前一步抓住了皇甫仪的手,激动地道:“皇甫使君,我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你。我呀,是我呀,你还记得吗?幼时就住在隔壁。”
皇甫仪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你可是阿远。”
任风言突然皱起了眉头,道:“皇甫兄记错了,我不是阿远。你仔细瞧瞧,我虽着男装,却是个女子。”
“噢,你是阿寻。记得儿时才到我肩膀,如今也长高了。快快落座,还有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一并上座吧”
任风言心中捏了一把汗,男子与女子身量不同,即便乔装打扮,声音一时也难改变,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女扮男装,还可争取些信任。她拉着姜不游搬起自己的食案坐到了皇甫仪的隔壁。
坐定后,任风言才回道:“多谢皇甫兄还记得阿寻。皇甫兄多年不曾归故里,如今怕是乡里的路都要认不得了。”
皇甫仪拱手道:“惭愧,家中父母双故,如今坟茔就在颍川,我自幼与本家便断了联系。不知乡里一切可好?”
任风言听罢,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想起了自己穿越到兴朝遇上的委屈,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又故作坚强道:“兄长,年年赋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我与夫君先是做了佃户,后又被逼无奈,只能做些小本生意来养家糊口、四处奔波。”
姜不游一双眼睛睁得浑圆,听到“夫君”二字,欣喜之情泛滥,表面上却在努力克制。
皇甫仪满眼的怜悯之情,问道:“不知妹夫如何称呼,你二人目下做何生意?”
任风言刚想替姜不游圆谎,却被姜不游抢先:“兄长,我姓任名忘。如今与阿寻做些茶叶生意。听闻洛阳东市有茶商收茶,便想来看看,这生意能不能做。”
任风言怕再聊下去就要露出破绽,见缝插针:“皇甫兄,我二人与那商人约定了时间,便先告辞了。”
皇甫仪叹道:“天色渐暗,何不住上一宿,明日启程。”
任风言:“不了。做生意,得守时,诚信二字丢不得。”
二人转身要走时,皇甫仪道:“阿寻、任忘,不瞒你们,我此次是奉命上京递交计簿,汇报度田详情,明日会入住城内的官舍。若是有何困难,一定去官舍找我。”
二人行礼答谢后,各自骑马上路。
“啊啊啊~任忘,请那皇甫仪吃饭花了好多钱,我好心疼。”
这句话,任风言已经从天亮念叨到了天黑。
姜不游看着这个小财迷,该用钱时居然出手这么阔绰。不过,他也知道,任风言虽然看重金钱,却也有自己的原则。
颍川离洛阳不远,但是对于皇甫仪而言,既是公差,就没必要急着赶到洛阳。
任风言与姜不游抵达洛阳时,不过申时末,酉时初。
姜不游故意带她去了自家的驿站,两人下榻后,任风言便让姜不游在明日之内租一处宅子,好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为了让姜不游可以安心替她办事,任风言准备带着他逛夜市。兴朝边境城市或是富庶之地皆有夜市,颍川还未曾普及。老实说,是任风言自个儿想去罢了。
然而兴朝的夜市并没有太多新奇之处,不过是提供胡羌货物的买卖之所,还有酒肆茶楼的歇脚之所罢了。
“任忘,洛阳也不过如此嘛。你觉得呢?”
自打来到了洛阳,任风言便察觉出姜不游脸上的一丝心不在焉,就像现在,任忘只顾跟在她后面,却听不见她与他搭话。
“任忘,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此地熟悉,想起什么了?”
姜不游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嗯。我努力回忆,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墙角处有一黑衣男子不断望向二人。
姜不游心下了然,说道:“我怕明日也来不及,这样,我先去找牙人四处打听下,若是有合适的房子,明日一早就可过去相看。”
任风言点了点头。
待姜不游走后,她一个人在街市上来回转悠,本想买胡商手中的琉璃送给姜不游,可这像玻璃的东西价格实在太贵,最后再三权衡,还是选择买张皮子,带回去缝制成皮衣或者手套再送给他。总之,经济实惠。
任风言回去客栈时,也不过酉时过半,这放在现代才六点不到,也太无聊了。
看见自己的箭伤并不严重,任风言决定,夜访皇宫。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再来洛阳,趁着今晚皇甫仪还未到,有空闲的时间可以玩一把。
姜不游匆匆离去后,那黑衣男子才肯现身,只见斗篷之下是杜为。
他上前跪地,行礼道:“主上。”
姜不游抬手示意,命令道:“派人跟着任风言,暗中护着。”
两人各自散去,绕了远路后同时来到了一处看似荒废的宅子,宅中简陋,无甚物件,只一位老者看管此处。
姜不游:“各州郡情况如何?”
杜为:“陈留、弘阳两郡已安排妥当,百姓之中已混入我黑甲之士,待樊将军下令,皆可起兵。”
陈留、弘阳两郡皆是大将军邓允的心腹所在之郡,只要颍川以地充田、转嫁税赋的事可以被拿到台面上说道,那么这些地方的郡守一个都跑不了。届时民怨四起,将所有与邓氏牵扯的贪官钉死在罪状上,便可除去邓氏一臂。
至于邓允,只要将底下的人撺掇起来,到时候他自己一人便骑虎难下,不得不反,这样一来,姜不游他们便师出有名,可除去外戚大患。
姜不游:“沁阳大长公主的水田,还未能查到线索吗?”
杜为无言,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这水田就在京郊,是块良田,然而关于此田的记录却像是凭空消失那般,各曹无人提及,沁阳大长公主处也不方便询问,只能是猜测。
姜不游无奈道:“明日,我抽空去一趟大长公主府。”
这头,任风言已带着之前准备好的绳索来到了开阳门附近。都说古代宫墙高,这可真不是说说的,任风言抬头向上望去,这不得有十多米,幸而她自己经过黑风寨一战后让郭山帮忙制作了袖箭。这样一来,只要将绳索绑在袖箭上射出,便可攀住墙体。
然而,她失败了。
不是守卫站得太密集,不好下手,就是实在抓不住墙体,毕竟右手和右肩的伤还未恢复。
正在她踌躇间,两辆马车并排从远处驶来,车上装有瓜果蔬菜,想必是往御厨去的。
任风言随即跑向马车,钻了进去。
来到城门口时,车夫照例出示了令牌。任风言十分紧张,怕守卫要来查看,下一秒,车马就这么水灵灵地进城了。看来无论古今,摸鱼都是基操。
马车缓缓进程后,任风言才敢从帷布下伸出头来,他默默记下一路走来所见宫殿的样貌,守卫的人数,以及可以避开视线的盲区。
马车所去的地方还要往内,任风言怕待会儿真出不去了,便跳下马车,往南边跑去,那边才是进来的方向。
途径永安宫时,任风言发现此处颇为荒凉,也少有守卫。
难道这就是冷宫!
此处宫墙人少,她便用铁钩爬上了城墙,在屋顶上方俯瞰四周。
城中有城,她现下所处之地不过是外城而已。
纵横分布的宫殿外,偶有三两行人经过,但远处有座长廊的连接的地方,却常有宫人走动。
这可是权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天下大事汇集于此。任风言此时有些发怵,毕竟她之后要施行的计划也许会直接面见天子。天子年轻,不过才二十多岁,不知自己入局后能否全身而退。
任风言坐在宫殿的房顶,迎面而来的风开始带些冬日里的凌冽之气。
她双数合十,轻声许愿:“但愿皇上能够信我,能够救万民于水火。”
正当她起身向后转时,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吓了他一跳,整个身子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瓦片上。
任风言滚了几圈后立即死死抓住瓦片,才不至于掉下去,右臂的伤又撕裂了一点,还好,陆老的药有奇效。
她正要起身时,头顶传来了温润如玉的声音:“你是谁?为何夜闯永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