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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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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任风言不停地左右来回观察着,能走小路就绝不走大路,那帮黑风寨的土匪和黑甲卫也不知是谁占了上风,可不论结果如何,她两边都不能遇见。
突然,林中小道的后方传来了马蹄声,任风言仔细一听,应只有一匹马跟来。即便如此,她仍是有些担心,如今背后的姜不游已陷入了昏睡,只能躲,不能硬抗。于是,她如同之前对付姜不游那般,带着两匹马躲进了密林。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任风言透过林中的细缝,瞥见那人穿着褐色的麻衣,仔细一瞧,竟是郭山。
“郭山!郭山!”她高声喊着,带着两匹马冲出了密林。
跑在前边的郭山听见了寨主的声音,忙勒紧缰绳往回跑。
“寨主!”
两人遇见后,各自询问了情况。
据郭山所言,就在黑风寨的大部分人马被任风言引走后,彼时还在山崖上攀爬的几个土匪竟也不撤退,反而叫嚣着继续往上,郭山和罗嘉带着几个兄弟成功将这些人解决掉,不过也受了点轻伤。
“大伙儿平安就好”,任风言心中的石头落地,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下山了?”
“我和嘉兄都放心不下寨主,可寨里现下也离不开嘉兄,只我一人来了。总算是找到寨主了,你没事就好。不过,你这背着的是谁呀?”
任风言这才想起背后的姜不游,忙向郭山招手:“快快快,正好你来了,快帮我背着他。此人帮了我们,详情说来话长,他眼下中毒已深,你赶紧带着他还有我的小白回寨子找陆老。我还需去临风驿救一个女子。”
“女子?可要是碰上淮阳王的黑甲卫,寨主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带着我一起去,我来帮你。”
任风言虽知道郭山是好心,却调侃道:“郭兄不会是听到要救的是一名女子,想自己英雄救美吧。等我回去,我可得在罗兄面前说道说道。”
郭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说道:“寨主,我哪有这么想。再,再说了,这,这事儿,和罗嘉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听我的,我走了。”
任风言策马直奔临风驿,留郭山一人在风中凌乱。
临风驿,后院客房。
“杜领事,主上说他会回来救那个白衣女,且在这里等着吧。”高还倒了杯水递给杜为。他在县令那里碰了壁,实在借不来兵,只好回去找姜不游,可原来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淮阳王的队伍还在缓缓前行。他不知姜不游现下去了何处,只好先回临风驿,却在半路遇见了杜为。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有黑风寨的人与淮阳王的黑甲卫大战了一场,结果下山的人中没几个活着回去,看来是主子引兵去黑风寨的路上刚好遇见了寨里的人。”杜为接着分析道:“按时辰推算,主子此刻应早就来临风驿了。”
高还紧张道:“难道主子出事了?”
这时,两人听见了楼道里木地板传来的吱呀声,杜为迅速上前走到门边,贴着房门,并从细缝中往外窥探。高还亦跟了过去。
只见一男装打扮的女子,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那间预备着留给淮阳王的房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继续留意。
此人正是任风言。
她刚到驿站时便将一个小厮捆了并扒下了衣服,向他问出了预备给淮阳王的那位女子的下落,转头翻身进后院客房,趁着无人之际,进了房间。
一进门,她就上前用手捂住了那女孩的嘴,怕她叫喊出来坏了事。
“你别怕,有个高高的男子托我来救你,你应该见过。”任风言稳住了那女孩的情绪后,又将那套小厮的衣服递给她,“快换上,我带你出去。”
此时,她才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生,生得一张巴掌脸,五官精致又恰到好处,那双大眼睛上的睫毛又密又长,让她这个从小在片场看过了无数明星的人都叹为观止。
这女孩若是放在现代,高低得是个明星。
“不好,我们得赶紧下楼,去外围。”杜为这才反应过来,拉着高还快步下楼。
两人出去驿站后,果然看见方才鬼鬼祟祟的女子牵着一个人走进了树林,那人身形瘦小,虽穿着驿站仆人的服饰,但一眼便能认出是个女娘。
“那是主上的马!”两人尾随其后走进了树林,不料却看见那两个女子骑着飞卢正缓缓朝前走来。
“无事了。记住此女子,往后她若有事,能帮就帮。”杜为说罢,带着高还退了出去。
飞卢马是姜不游的坐骑,除非经他的允许,否则以它的烈性,无人能够驾驭。杜为见任风言竟能轻松掌握,便知此女子对姜不游十分重要。
冬日,鹅毛大雪覆盖洛阳,一辆马车从城门处缓缓驶出。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位大约十来岁的少年探出身子向后望去,只见城门内空无一人,无人前来送行,空留皑皑白雪上的一串车辙与马蹄印。
“不游~不游~”
少年抬头望去,城墙上站着一位头戴扇形金冠,两边各缀一支金步摇的妇人,正朝他挥手。那是先帝的继后,他的生母,如今的樊太后。
少年的脸上瞬间浮现了惊喜的神色,他叫停马车,跑了出去,奔向城墙脚下,抬头望着妇人喊道:“母后!母后~”
樊太后身量不高,努力探出身子朝下挥手,她将外袍的宽袖卷在手臂上,生怕城墙上厚积的雪被她的袖子蹭下去,洒在她孩子身上。
两人隔空对望,相看泪眼。
突然,城楼上出现了一堆羽林军,将樊太后架了回去。少年在底下无力挣扎,被一直跟在马车旁的男子扛在肩头,塞回了马车。
樊太后挣扎之际,城墙上的积雪终是被推下城楼,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了城门外伫立着的守门人身上。
姜不游从梦中惊醒时,太阳西斜,鸟雀归巢,乌山上的野兽开始蠢蠢欲动,鸣叫声此起彼伏。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好久没有梦到少时的梦了。那年冬天,先皇驾崩,大将军邓同带一支军队进宫,与邓太后联手拥立先皇后所生的皇子姜盛登基,是为今日的和帝。
姜不游从来没有夺位之心,也知姜盛比自己年长,按理应立为嫡长子。然而已成为太皇太后的邓氏却不愿放过姜不游母子,立刻下诏将姜不游赶去了东河国,且将樊氏继续控制在洛阳。
这么多年了,内廷外朝几乎被邓氏一族把控,哪怕是现在的天子,上位时也不过十三岁,只是个被操控的傀儡。而姜不游母子二人,几乎只有每年的大朝会时才能见上一面,每年八月的祭祀,姜不游还被一直阻拦着不让回京。
收回思绪,他发现自己的身上缠满了纱布,伤口也不痛了。直起身后,环顾四周,屋内只有一张竹床、一个柜子、一张矮桌、几张垫子,矮桌上有一盏旧烛台,可谓是家徒四壁。
他下床推开门,只见眼前是一个小院子,院里有一个孩子正在帮忙收晒在地上的草药。
“你醒啦!”那孩子放下手中的药材,走近后围着他绕了一周,似是在查看他的身体情况。
姜不游弯腰笑着问道:“小公子,这里是何处?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竹:“这里是乌山寨,你是我们寨主救回来的,安心在这里养伤吧。不过,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姜不游:“你们寨主是任风言吧。我失忆了,她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任忘。”
听到此话,小竹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他本以为他是唯一一个得到寨主赐姓的人,结果现在又凭空冒出来一个。
“你既然醒了,就现在这里等着,我去找陆老。”
姜不游拉住他,央求道:“我这都是小伤,你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吗?”
小竹转头应道:“没问题,但你要先和我一起把药材收好。”
“好啊。”姜不游心中感叹,不愧是任风言带出来的人,半点便宜都不会让人占。
通往乌山的道路上,出现了一片梨园,看似无边无际的梨树上硕果累累。任风言将飞卢拴在旁边的槐树上,带着女子钻进了梨园。
她伸手够了一个梨,用衣服擦了擦递给了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夕阳透过梨树照在女子雪白的肌肤上,好似在发光,此时的她又饿又渴,接过梨大口啃了几下,努力咽下后道:“我叫章雪,淮阳寿江人,是被绑来伺候淮阳王的。”
任风言震惊,这淮阳王去京都洛阳的路上都得派人伺候,而且还要专门从淮阳挑选女子提前送过来,古代这皇族贵戚简直是没有王法。
“他就算是天潢贵胄,也不能肆意残害百姓吧。”
章雪抹了一把泪,道:“百姓?百姓尚且不能自保,何况我如今只是个奴仆。家中父亲原是县里的小吏,为人忠厚,公私分明,却在今年被县令诬陷篡改了六月份的度田之数,现被关在牢中等待秋后问斩,家中女眷早已被四处发卖。”
任风言一把抱住了女孩,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中,轻抚她的背来稳定她的情绪。
这个时代,奴仆是比百姓更低等、更无人权的存在,不仅没有人身自由,更是被迫去做些自己不愿意的事。
“我叫任风言,在此地成安县的乌山划了块地,建了个寨子,寨中皆是一群无家可归之人。你若愿意,就留下来。那位托我救你的男子也在寨中。只是不知你与他是何关系?”
章雪听出了任风言的误会,遂解释道:“萍水相逢的关系罢了,他和女公子你都是心善之人,愿意帮我。”
两人回到乌山寨时,罗嘉和郭山出门口迎接,众人也都跟着走了出来。任风言扫了一眼,发现人群中唯独少了姜不游和小竹。
罗嘉在一旁看出了任风言的心思,说道:“寨主,你今日所救的那名男子已让陆老诊治过,无甚大碍,这会儿应该要醒了”
“嗯。”
任风言听罢,跟着进了前堂。明日便是中秋佳节,她想和大伙儿一起庆祝,做些月饼分给大家吃。
“寨主~”
就在这时,陆老那边的院子方向传来了小竹的声音。循声望去,他的身后正跟着缠满纱布的姜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