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棺材》街也

3、棺材里复活的怪物？

　　这是为了安慰而拥抱的身体，而不是贪图。 “明明是最后一个晚上了，我还给你看这么倒胃口的东西…”珞珈眼睛无神的隔着船舱的窗望去，一双深潭般清澈的明眸里透着一抹难以化解的情绪。 从温向烛的怀里挣脱出来的珞珈整理了一下衣富，把搭在肩上的衬衫穿上，但衬衫上扣子已经被扯掉了，本打算就这样敞开着的。 温向烛看着他敞开的胸膛，还有那条触目心惊的刀伤，慌忙的把自己穿的夹克脱下给他披上了。
　　珞珈淡淡笑着跟他说了句谢谢。
　　他端起桌上残留的香槟一饮而尽，再次坐回椅子上，低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睛带着一丝请求的眼神看着坐在床边的温向烛。 “最后一晚，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即便如此，为什么想要跟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呢？”温向烛紧紧注视着他。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你是一个稍微关心我的人，也许我也想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吧。” 他平静的说道，似乎整个人变得很飘渺，蜡烛的暖色摇晃着光晕随时会吸走而灭掉。 “我是从棺材里复活过来的怪物。”
　　“…怪…物…?” 温向烛看着眼前这个温和纯洁的少年跟“怪物”这两个字怎么也无法重合在一起的事情。 “被父母嫌弃并杀害，我被关棺材里时却把棺材挠得连指甲都看不见了，还挣扎着想要撑开棺材，仅仅是因为想要活下去，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指尖染得通红的孩子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情景鲜明地浮现在脑海里，太阳穴里渗出了讨厌的汗水。
　　温向烛咽了咽水。 “当时，威格兰为了扩张土地，父亲经常到他国实战。长则三年不归，短则一年。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珞珈轻咬着下唇，露出一抹苦笑：“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温向烛静抿嘴唇沉默，蹙眉轻轻地点点头。 珞珈的母亲用其他男人填补了没有丈夫的寂寞，并且还有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珞珈。 “在五年的时间里母亲没有收到丈夫的任何的音信，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直到某一天，以为去世的父亲突然回来了…母亲慌忙地把我藏进教堂里……。”
　　说着珞珈的手微微颤抖着。注意到这一点的温向烛走过去把手重叠在那只颤抖的时候手上，握紧那刻温向烛的手也在跟微微颤抖。
　　“可以了，我们不说了好吗？珞珈，今晚是我不好。”
　　珞珈看着他摇头否定道：“不，不，让我说完……”
　　在对上珞珈的眼睛时，里面浮现出了很坚定的眼神，所以再次开始说话时已经是紧绷着语调了。
　　“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沉迷于一种融入当下流行的降灵术的可疑的兴起宗教。她坚信只要让我背上十字架然后绑在上面，那样我就不再是罪孽之子。在我尝试着说服母亲不要这样做时，她仿佛没有听见，拿着刀毫不留情地在我的背切了。”
　　背部的蝴蝶骨被人用刀利落的划开时，滔天骇浪般的疼痛侵蚀着他的全身……
　　“然后…在那个仪式进行当中，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听到了我的存在，勃然大怒地闯进了教堂。父亲大声喊着一定要我杀了，然后拿着刀从我的胸口一直划到腹部直直地划开了。”
　　很痛…身体和心灵都很痛… 眼泪不禁从珞珈的眼眶簌簌地留下来。
　　对于他尚在年幼时就受如此沉重的伤害，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生活的年纪，温向烛忍不住抱住了珞珈。 人总是自私自利，会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再以莫须有的名义束缚周遭的人承担结果。 然而……只有蠢货才将信仰当成赎罪…
　　“那时我死了，全身沾满了血，确实是死了。”珞珈脸颊流淌泪痕，下巴搭在温向烛的肩膀上，眼神迷离。
　　“在弥漫着血腥味的棺材里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我能听到人们哀嚎的声音和听到祈祷的声音，泥土拍打在棺材盖上的声音，我拼命地想从棺材里出来…
　　但是，我当时要是没救过来就好了，因为之后的日子令我更加痛苦，如果要是当初就那样死在棺材里，该有多好啊。” 可偏偏要醒过来…… “珞珈…过去虽不能修复，但现在的你已经是新生了。”
　　温向烛无法想象他当时的处境。只感到五指发凉，这需要生成多大的勇气啊，这是自己不能体会到当时他的绝望，一个小孩都没有人出手相救。
　　谁能想到，平日的笑容不断，在沉稳清冷的外表下隐藏着如此悲惨的过去呢？他犹如一只溺水的独脚小白鹭，拼命挣扎中，却被千万只手压住，没有一只手是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面对珞珈悲惨的过去，温向烛也束手无策。只是静静地拥抱珞珈的背轻轻地拍着，好像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我知道有谁也说不出来的秘密，有多痛苦。
　　“谢谢你，能听我说…”已经悄悄的哭了一会儿的珞珈抬起头：“明明是难得的夜晚，却把它毁掉了，对不起。”泪珠挂在又密又长的睫毛上。
　　“不会，你能把这么重大的秘密跟我说，不就是你信任我吗？”温向烛伸手温柔地擦拭掉珞珈脸颊上的泪珠。
　　珞珈只是笑了笑，没吭声…即使在这种时候，似乎也在努力的微笑着，真的很惹人怜爱。
　　“无论如何，明天要下船吗？”他漆黑深邃的眼眸沉重地看着他。
　　珞珈点头道：“嗯，我父亲去世了，所以我必须回去一趟”
　　“然后你会回到那样的家吗？”
　　“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束缚他的枷锁将在他的余生中吞噬着他的身心，最终鲜活的灵魂会被禁锢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珞珈，跟我一起去占城吧。”
　　温向烛内心想不顾一切阻止他回到那个沼泽地，但珞珈摇头，拒绝了他。
　　“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你身边呢？我只不过是你众多过客中其中之一，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你今后也会遇到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我不想到时成为你的累赘，所以今晚我就要再见了。”
　　说完，珞珈轻轻地在温向烛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悲伤温柔的吻。 他只知道我看到他破败不堪的样子，却不知道在我内心里依旧如初见那般美好。
　　温向烛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走出房间的珞珈的背影，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只是一场意外，他答不上来。
　　宁愿一同沉沦，也不要跟自己一起逃生。
　　现在关于他们两个唯一的真相是没有处于一种很强烈永远都不会失去联系的关系。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不考虑的结局，你如此温柔吻了我…不，是刚开始就结束了？ 温向烛认为不管怎么样，能遇见，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