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棺材》街也

20、摇摆

　　深夜里，珞珈在被窝中醒来。
　　在经历了一天疲惫不堪的河光观之后，回到宅邸时还和温向烛一起照顾腰痛的埃尔维斯，身体已经是筋疲力尽，但今晚的珞珈睡眠格外很浅。
　　在这静谧的夜晚，虫鸣与风牵动树梢的声音此消彼长，思绪万千总在心底悄然生长。
　　眼睛盯着睡在旁边的温向烛宽阔的后背，他那时，肯定对自己隐藏了什么，望着那个方向的眼神很奇怪。
　　他郁闷望着敞开的窗户，只见带着微笑的弦月冷冷地俯视埃里克。 “你真好啊，总是一脸平静呢。”
　　如果站在月亮上看着现在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呢？
　　虽然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境遇，但一想到温向烛缺少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恢复，他觉得既高兴又害怕。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临近，自己好像渐渐从维克多心中消失了，一想到这，胸口渐渐生出一股窒息感来。
　　记忆恢复的时候，自己还能留在温向烛的身边吗？到了那时，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也许散伙是常态，可能你我都不会是例外，但他还是很害怕那天的到来…
　　“向烛…”
　　珞珈轻轻地将手臂搂住温向烛的身体，依偎在那宽阔的背上，一点点的感受着他的体温
　　温向烛在珞珈手臂搭上来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转动着珞珈的手臂，轻轻地抱住他的手臂。
　　万般思绪在心头的他也是难眠夜。
　　在与定和紫蝶分别的单行道，在昨天的事情之后现在他的心却摇摇欲坠。
　　如果在最后一刻自己是会选择紫色的蝴蝶吗？还是…
　　也许那时的记忆说不定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在没有解决这件事的情况下，对珞珈真的公平吗？
　　所以他一定要再见一次那个莲伦大师。 届时会发生什么变化，会看到什么呢？
　　两人相对而视，相拥无言。紧紧地抱在一起，为了消除看不到未来的或许是不好的结局，他们激烈的亲吻着对方。 心中浮起的复杂情绪都被眼下的一抹平静渐渐置入心底，仿佛找到了情绪安抚曲。
　　虽然隐约明白彼此在想什么，但两个人只有这样拥抱着，才能支撑到天亮。
　　在热带湿润的空气淋湿草叶尖端的时，度过了一个辗转难眠的周安在天濛濛亮起的时候来到了寺院的庭院里。
　　院子里的莲池里，早上刚开的淡桃色的花苞，带着稚嫩的脸蛋，翠绿的圆规叶上积留着一颗颗透明的朝露。
　　朱安弯下腰，温柔地将那片叶子包在手里，轻轻地向嘴角倾斜，透明的甘露滋润着朱安的喉咙。
　　总是这样。
　　梦中的那个人总是在这个院子里静静地伫立着。他一直以为是梦中人，直到那个人昨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只想确认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就是梦中的那个人。
　　他想再见到那个人，必须要在见一次面。
　　朱安的眼睛在绿色的树丛中徘徊，寻找昨晚混入礼仪中的那个外国人的影子。
　　那时他惊讶的脸和一瞬间对视的瞳孔深处所看到的世界，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打乱舒安的人生，他能想到的是那个外国人握着那个钥匙的关键。
　　沙沙……
　　视野中的灌木丛摇晃着，朱安一下子警惕起来了，皱着眉头看着传出动静的灌木丛。
　　这么，是人还是野兽呢？
　　难道是那个人…?
　　“谁？”朱安拔高音量朝着灌木喊道。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一簇一簇的摇摇欲坠的灌木丛间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是男人的影子，但不是昨晚的那个人。
　　“朱安，你在做什么？”
　　瞧见那是个很熟悉的男人，朱安的表情一下子阴了。
　　“莱？…真的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起义的路还顺利吗？这里可是神的家哦？朱安看清来人是莱时，言语阴阳怪气的说着。
　　“确实是好久没见了。”莱无视他话语的冷淡，无所谓道：“但也没有多久不是吗？作为哥哥也要关心一下你，听说昨晚有骚动，没事吧。” “你为什么不担心自己而不是我呢？为什么不停止跟瑞德人对抗呢？如果你现在这样做，你会被杀的。”朱安笑着反讽道：“我也很担心你啊，哥。”
　　“嗯？那我可以理解为是莲伦大师还是什么对我的指示吗？”莱板着脸拍了肩上的朝露，说：“无论我们谈多少次，我们都是平行线。三天后的中午，在瑞德人居留地的住宅区引起了一阵骚动，绝对不要靠近，我今天是来告诉你的。”
　　莱直截了当地说完后，转身背着朱安走了出去。
　　朱安眼眶瞬间变红，发抖的声音在后面追赶着，喊道：：“莱，别再做危险的事情了，这次你一定会被杀的，拜托，不要去，莱”
　　莱微侧着脸，眼睛瞥见了在他后面追着跑的朱安，回过脸快速的跑出朱安的视线。
　　庭院里的那棵柳树逃不脱晨风的摆弄，柳树枝条随风轻轻摇摆。
　　那年莱十七，朱安十二。
　　是他们至今为止都挥之不去的苦涩残渣，被剥夺了房屋和土地，抵抗的父亲和母亲。
　　像女孩子一样美丽的朱安被粗暴的瑞德士兵按在自己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玷污，他脑海中始终忘不了那一天。
　　比起自己被殴打踢的疼痛，那件事比被撕裂的身体更痛苦。
　　即使时间会埋没他们的野蛮行径，但自己绝对不会忘记那些暴行。总有一天会把被夺走的东西拿回来，这一念使莱活到了这里。
　　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朱安变得奇怪了。 万物倒塌之后又被重建，而重建者充满欢愉。
　　什么上帝、什么莲伦大师，都是狗屁，朱安他应该有更普通的幸福。
　　但是最不能原谅的是没能保护弟弟的自己，那愤怒的火焰现在还熊熊地燃烧在莱心里。
　　在埃尔维斯家昏暗的走廊，莱和叶涛擦肩而过。
　　“涛，三天后，三天后的中午就行动，告诉大家。”
　　当叶涛把敏锐的视线移到莱的后背上时，即使没有想到，在宅邸的深处响起了鹦鹉不断叫着的声音。
　　“瑞德人去死吧!”
　　“大家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