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临火灼灼

1、遇海

　　惠宁航船是水鬼小队探索佛思里海域的一大重要载人工具，一次偶发时间导致轮船脱离航线来到了一片未知的海域。
　　夜晚的海面天地都汇成一色，海天交融之中孤立无援的惠宁号显得弱小又迷茫。
　　一行人忍不住唉声叹气，身为船长的游思水必然是要鼓舞士气，话到嘴边未说出口就听见一声又一声急躁的呼喊：“游思水船长！有水鬼！有水鬼！”
　　“水鬼超我们这边聚集了！”
　　手电筒照向远处，一个个水鬼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惠宁号游来。游思水攥紧了围栏，转身回到船中央：“拿上武器，朝水鬼射击！别忘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说罢又转身朝身旁人道：“阿伯，尝试联系航船中心，情况危机。”
　　“好！”
　　航船上的灯光下游思水握紧武器，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接踵而来的水鬼。为了不破坏海洋环境，航海时所携带的武器大多是铁制或木质的老式武器。而面对如此汹涌的“鬼潮”，手中的武器就显得势单力薄了。
　　“不行，船长，水鬼太多了，杀不完！”
　　“天太黑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守不住的！”
　　几乎没等游思水做出反应，一只水鬼冲破围栏跳进船舱。水鬼有四肢，头部却像鱼，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半透明的鳞片，看起来极其怪异。
　　“有水鬼上船了，小心！”
　　一箭朝水鬼射去，正中左臂。水鬼吃痛，在仰天发出一阵嘶吼，随后毫不犹豫的朝游思水打去。游思水堪堪躲过，随手拾起一把掉落在地的铁剑，做好防护姿态。
　　水鬼的手指并不分明，比起武器，它们更喜欢肉搏。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大部分水鬼都比正常成年男性还要健壮。
　　地板上露出裂缝，水鬼看着游思水又要朝他袭来被游思水一剑劈开，蓝紫色的液体从它乌青的皮肤中流出，带起的是又一阵哀嚎。
　　“船长小心！”
　　在游思水未注意到的身后，暗处一只水鬼悄然潜伏，它笑了起来，露出嘴里细密的牙齿。游思水刚偏头，一双手指相连，乌青的手已朝自己的后背袭去。
　　游思水想，自己死定了。
　　歌声在空寂的夜里响起，抚平着战斗的燥意，原本凶狠的水鬼一个个沉入水底，精神饱满的船员也相继倒下，万物都因这天籁之音归于平静。
　　在游思水身后的水鬼起初只是顿住，随即在离猎物只有分毫时垂下了手，跳回海里。
　　月光淡淡地落在礁石上，把它深蓝色的头发照得像游思水梦里那片极美的海。它的歌声停止，好整以暇地盯着游思水，他看见它的眸子有着蓝宝石般的光辉。
　　那时游思水并不能判断出这个美得雌雄莫辨的生物是什么，只觉得它应该属于这片海域。
　　一旁有经验的阿伯早就带好了耳塞，冲着礁石喊着：“谢谢你啊！”
　　对方没说话，也可能是根本就不懂人类语言。游思水看着它的尾巴，那上面也布满了鳞片，只是和水鬼的相比，更光洁，像镶嵌上去的宝石。
　　“这也是水鬼吗？”
　　老水手笑了笑，开口道：“是人鱼。”
　　-
　　成功上岸后游思水迎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就是船长考核正式通过。这场航海经历，是写给他的试题。生活在水边的人似乎总会对水产生好奇，而生长在瑞宁的人更是有一个共同的梦想——航海。
　　游思水生活在航海世家，从小就听外婆讲她年轻时的航海经历，耳濡目染中游思水也在心里埋下了一颗航海的种子。可海究竟是什么样的？游思水觉得，他从未看到过这个庞然大物的真实面貌。
　　“阿水！”
　　海风吹起外婆鬓角的白发，她笑起来脸上挂满了时间的褶皱。因着年轻时常年出海，外婆如今的腿脚不算好，可却有着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眸。
　　“外婆！”
　　游思水上前扶她，外婆只是笑嘻嘻地轻拍他的手背，一开口语气里带着好奇：“这次航海怎么样啊？”
　　“可惊险了呢，还遇到了水鬼袭击。”
　　“海上啊，就是这样的。当年啊，我还是船长的时候……”
　　关于外婆年轻时航海的故事，游思水早已听了数遍，忍不住打断：“外婆，回到家再说吧。”
　　“就知道你听烦了，不说了不说了。”
　　瑞宁的夏天像一片晒干的海，每一步都有着腥咸的味道。路边是随处可见的渔民，在太阳下光着脊背收拉渔网。从海边大约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游思水居住的地方，从二楼房间的窗户往外看，云好像从海里飘出来，升到了天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那条人鱼，在皎洁月光下如神明降临的模样。
　　“外婆，听阿伯说，他第一次上船时和您一起见到了人鱼？”
　　关于外婆年轻时的故事游思水早有耳闻，可人鱼的故事貌似只有阿伯提起过，那似乎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过往。
　　或许那是外婆的心事，游思水想。
　　可外婆似乎并不讨厌这个话题，她只是看着窗外的海不自觉地笑了笑。
　　“对啊，它长得很美。”
　　游思水试探地开口：“您和它好像有点交情。”
　　一只海鸥从窗外飞过，舒展着翅膀在天空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外婆的声音苍老依旧：“它为我流了不少泪，我想还给它。”
　　夜晚的海面相比于蓝更接近黑，和白天浩浩荡荡的壮丽截然不同。那是暗藏汹涌的，未知的，恐惧的世界。歌声偏偏恰时而至，毫无预兆的冲散黑夜，带来一片宁静。明明烈阳当空，却无可避免的忘不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