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山间流转的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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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很静，只流淌过如丝绸般清浅的轻音乐，没开灯，只从窗那漏出阳光，不算亮，柔和地打在交错的木质书柜上。柜子里书不多，但摆了不少铜制或木质的小玩意。没多少人，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台子那做咖啡。咖啡豆被烘烤的迷人清香弥散到空气中。
秦钰对这很熟悉。赵璟一边坐下一边推测是他向节目组提了这。在心中初步评价倒是个喜静的人。
点完单再次环顾四周，半响，改了想法：是个孤僻的人。
有时第一印象蛮重要。反正赵璟因这一印象悲哀预言之后的录制将极尴尬。
他一边起身去结帐顺带要了份红丝绒，一边反省自己是为什么鬼迷心窍答应来录这个鬼综艺，钱是挣不到的，事是要做的，旅游是不尽兴的。
把蛋糕放到赵涵面前后他坐下向秦钰轻轻一点头。
秦钰并没意识到他结了帐，拎过文件夹，“节目组准备了问答。之后自由。”
其实不难理解。搭档之间第一次见，专门安排来破冰，以便之后录制不那么尴尬。问完问题增进对彼此的认识，再去不出错又能让感情升温的娱乐场所，一通下来再内敛也都能亲近不少。
但这并不适用于他们。
秦钰不是内敛，是泠淡。
赵璟叹了口气，直起身。淡灰色的短袖荡了几下，贴在身上堆出几道随意的褶。
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喜欢的动物、热爱的运动一类，草草说完后秦钰关了摄像头。接着三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一直的沉默。
连窗外零星的蝉鸣都仿佛响在耳畔。
最后是赵涵坐不住，提出到外面走走。
三人遂起了身。
秦钰走去找人结帐，小姑娘倒惊讶了，“已经结过了呀，我还看是你带来的给了八折。 ”
秦钰顿在原地，食指轻微一弹，片刻，扭头寻找赵璟。
赵璟正逆光站着，光晕模糊了边沿，挺拔的身姿带上几丝温和宁静，像古朴的树，带着让人信赖的感觉。
窗外风铃声被风撩起阵急促响动，“哗哗”的。
秦钰回过神道了声谢，过去后沉默了几秒，“吃早茶吗？”
赵涵眼睛一亮。
赵璟吃早茶快吃吐了，刚想拒绝，见妹妹望着自己，眼底闪着期待，微不可察地叹气。“好。”
路上，秦钰提前预订座位。
“多少钱？我到时给。”赵璟一边开车一边说。
“不用。”秦钰收了手机淡淡开口，“我请。”
赵璟张了张嘴。突然明白了好端端为什么吃早茶。
这人真是……
秦钰没再动作，静静坐着，而车内一直萦绕淡淡檀香。他没不礼貌打量，但上车时赵璟拉开副驾门请他坐，他没拂人面子。这会哪怕余光也能扫到一个无火香薰和几个小饰品，也没影响车内的整洁。
车挺能反映主人个性的。秦钰看着随意想了点：挺热爱生活。
那家早茶是个很清幽的地方。只是……商标越看越眼熟。
“是小姨开的。”他低声和赵涵说。
“嗯？你咋知道。”
“商标。”
他看着就没食欲了。平心而论。早茶很美味，但他得胃病后小姨有段时间天天送。成功给他吃出PTSD了，看到就想吐。
故而他压根就没点什么，只要了一杯水。
秦钰随手勾了几个，余光一扫一个把菜单压在手下，一个勾个不停，把单子递给服务员后问，“你不点吗”
赵涵这才注意到，眼睛微眯，不满地说，“有胃病还敢不吃？你信不信我打电话让妈回来治你！”
胃病？
秦钰看了眼赵璟，又不在意地略过了，而赵涵劈手夺来赵璟的菜单。给他一通勾。
这上菜蛮快的，大约两三分钟后就开始上第一道菜了。
赵璟很给妹妹面子，夹起菜咬了一口。新菜品，没尝过，入口却是极刺激浓烈的辣。
“咳！”他咳个不停，捂着嘴说不出话，脖子泛上血色。
“怎么了怎么了？”赵涵忙问，起身帮他拍着后背，一抬眼，“唉我C……的fa。”她心虚一笑，更讨好而卖力地往他背上拍。
赵璟开始还挺感动，后来赵涵拍得仿佛要送走他，单方面收回了那丝感动，尽力在咳嗽中挤出两字：“咳咳咳行咳行了咳，咳咳。”
“哦。”赵涵悻悻收手，“骚瑞，我忘了它很辣，光记得新菜品好吃了。 ”
“没事，吃你的去吧。”
秦钰在一旁看着，垂下眼帘，指尖一转把杯子悠了回来，收了手。
赵璟看着他莫名觉得他是想把果汁给自己，想了想抵着一小碗汤圆推过去。
“嗯？”秦钰看向他。
“吃吧，多吃甜的心情好，心情好就能多笑笑。”赵璟随口道。
秦钰顿了顿才握起勺子。其实汤圆不多，三枚，雪白圆润的。浮在上面很讨喜。他搅了搅，觉得汤圆动得太剧烈了，捞起了一个。
咬下去又黏糊又甜的，直直糊上了整颗心。
“接下来做什么？”赵涵问。
赵璟看向秦钰。
“三个方案。”秦钰说。“看你们要什么。”
“综合最优。”
“海洋馆。”秦钰点开手机，“易拍素材。”
赵涵发誓她绝对没有偷看秦钰手机的意思，但是她在秦钰斜后方，一下就瞄到秦钰手机背景是熟悉的《哈利·波特》。作为一个哈迷，她猛一下激动了，两眼发光恨不得尖叫。
嗷！！天！呐！家人们谁懂啊！我和秦钰有共同的爱好圈子！嗷！
她“chua”一下往前蹿了十厘米左右，难以抑制激动地坐着，恨不得起身蹦几下：“秦钰哥哥！你也喜欢《哈利·波特》吗？”
“啊？”秦钰愣了一下，拖了点音，棱模两可地说，“算吧。”
“算？”赵涵疑惑了一秒钟，但这没影响到她的热情，“那你知道……”
赵璟无奈叹了口气，向秦钰侧微微俯身，扯过安全带替他扣上。
秦钰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赵涵的话上，故而面对赵璟的靠近没及时缓过神，大脑宕机，直到细微的一声“咔”，眼睫方轻微动了下，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面上却不显，微微侧头继续倾听。
车开动了。
赵璟点开了首较舒缓的钢琴曲，余光扫过秦钰，在启动车子这极短的时间内争分夺秒地想；他不愿亲近人。不是内敛，是丝毫没打算和人建立联系。倒是怪哉。若只是寻常的慢热或不喜人靠近，这类动作会让他情绪波动，惊慌或厌恶。这会从眼角流出来，藏不住。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秦钰的眼神却没有变化，可见他对这些举动无感，只单纯不想和人有牵扯。
但车开了，他就没想了。
开车要专心。
驾驶不分心，幸福传来音。
只是在快到终点前的红绿灯，他食指轻点方向盘。余光中秦钰倒没不耐，但赵璟怕赵涵烦到人，随手拧开一瓶水递到秦钰手边，指尖轻抵瓶身。秦钰没注意，下意识接了。赵璟不知从哪摸出块糖，拆开捏着糖纸递给赵涵，抽出赵涵的水杯——里面放了赵涵的茶包——递到她手边。
做完这一切他扭回身，淡淡开口，“休息会，说这么久也累。”
赵涵这才从激动中缓过来，带着些歉意一笑，“对不起啊秦钰哥哥，我太激动了。”
秦钰摇了摇头，握着水瓶片刻才回过神，向赵璟道谢。
这家海洋馆位于郊外，占地大，环境清幽，能听到零星鸟鸣，却没看到什么人影。
“哥？没人吗？”赵涵戳了戳赵璟。
赵璟停好车：“这是私人的。要有专门赠送的卡才能进去，人当然不多。”
“那你哪儿来的卡？”
“和那个老板有合作。忍痛割爱还我的人情。
“忍痛割爱？”
“先下车。”赵璟熄了火，率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替秦钰拉开了门，等人下车后又去给赵涵开了车门。
“哇！环境很好唉！”
“嗯。这是那位老板送掌上明珠的成人礼物，后来因他女儿嫌浪费才给部分人开放。“难怪你说忍痛割爱。”赵涵点点头，她倒没觉得不对，因为自己和哥哥也得到父母深厚的爱。
只是赵璟注意到秦钰目光微微一动，又垂了下去，周遭像裹了层让人窒息的低落。
瞬间他的心像被细绳拉了下般晃动一瞬，被针尖戳开，溢出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能是心疼吧。一个人的冷淡从不会无缘无故，他们身上，大多有遍体鳞伤的过去。
赵璟伸手轻轻抵上秦钰肩背。“走吧，进去看看。看看海洋的故事。”
秦钰眼眸微动，睫毛轻颤，轻声应下。顿了顿，独自走了进去。
赵璟手顺势插进兜，汪视着秦钰的背影。平心而论，秦钰身材颜长，比例有如完美的雌塑引人遐想，可和这个人联系上却不再会有俗念。太冷了，只敢远远看着他。
他的冷淡，甚至不是他的保护色。
只是两人顶多算有合作关系的陌生人，赵璟没有太多探究的欲望，顶多关照一下。
赵涵倒是凑热闹：“哥，好关人家哟~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没。”赵璟简短回答。
但赵涵不过随口一问。没放心上。赵璟倒不是敷衍，一来他偏好温柔或可爱的男生，不爱冷美人，二来，冷是要用爱烫化的，他自知对恋爱一事很随意，和前任们也没什么感情，付不出那浓烈又经久的爱。
而且，秦钰是娱乐圈的，但凡自己态度暖味了一点，不管秦钰怎么想怎么回应，总有人说他潜规则上位，对人家事业不利。赵璟还干不出这没品没德的事。
走进馆内，赵涵一下就兴奋了，贴在玻璃上欢喜望着。半响，随口一问：“哥，怎么没去市中心”
市中心有家海洋馆。比这儿还好上不少，是赵璟发小开的，人满为患、络泽不绝。
“人太多了，有很多不方便。”赵璟余光看着拿着摄像机的秦钰。他并不太清楚明星出行要不要隐蔽。但常听赵涵说娱乐圈私生，想着稳妥点好。
不远处秦钰听到了。手上一抖。赵璟注意到后找来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给那位老板打完电话后，出去找来了一个三角架。
他拍了拍秦钰：“把摄像机放在那上面吧。举着累。 ”
秦钰有些不自在，半响走去把摄像机放了上去。
工作人员帮忙调了一下，又说，“您去参观吧，我来就行。”
“麻烦了。”秦钰说。
“没事，应该的。”工作人员一笑。
海洋馆是能接近世界的地方。在这里，鳐鱼扇动鳍翱翔于水中，尾处划过水，却未掀起浪涛，连声音也没有，只是水泛着白边回流；鲸硕大的身躯在水中轻盈飘荡，皮肉像与水融成一处，随水流起起伏伏；鱼群一齐摆动尾鳍。吐出连串小泡，带动着水流流动……
海洋馆很小，只占据极少的土地；可又很大，装下了整个海中世界。人在其间仰望，仿若一叶浮萍，静静接受日夜变换、斗转星移。
赵璟下意识放轻呼吸，当秦钰走近时他似有所感，侧身望去。
淡蓝又透明的水带动近近远远的鱼儿们悠悠流转，昏暗的光线为这块空间添上几分迷蒙神秘，两道高挑俊逸的身影侧身对视，周围随着水浮动的微光模糊了面容，化作轻纱轻盈落在身上。————这一幕被工作人员记录。并在之后很多年都被奉为CP超话的镇圈神图。当然，那是故事尾声了。
这个对视很短，赵璟心跳却漏了几拍，狼狈扭头，转身走向赵涵。秦钰垂眸，等赵璟走远却又抬头看着他离开。
从海洋馆出来已临近黄昏，暮云漫漫，细风卷起淡粉的晚霞、整个世界浸在流金般的余晖中。残留几分暑气。又点点流入大地。
“秦钰哥哥，能加个微信吗？”赵涵问。
秦钰倒是一愣，但很快点头。拿出了手机递向赵涵。赵璟恩索片刻，也问了句，最后加上了秦钰微信
“我送你吧？”赵璟问。
这地方偏，他也不好打车。点了点头说：“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山间流转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