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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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是没有喝的。
在周一鬼使神差按开保温杯盖发现里面真有热水后，肖里就把他手压下来了，家里从小提醒饭前不喝水，刚刚的一瞬间不小心忘了。
说会冲淡胃液还是什么来着？他不懂，总之身体以及潜意识完全接受了饭前不能喝除茶以外的液体。
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肖里准备了保温杯、倒了水、真的把热水送到面前，而不是口头上随便说说的关心。周一认为‘多喝热水’可以从渣男语录中踢除了，亲身感受如果对方语言之后有行动，这分明是很温暖贴心的。
肖里怎么会沦落到需要被家长安排相亲的地步？身边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吧，听说大学他们班唯一的女生就喜欢他，虽然也早早地改变了心意和隔壁系学长在一起。
“你们公司是不是女生很少啊？”周一想不通，低头扒了一口米饭。
肖里答：“不太清楚，我们小组里暂时没有。”
嚼嚼嚼，咽下米饭，周一继续问：“其他小组呢？宣发、美工之类的？”
像这种对审美有一定要求和标准、需要一些感性和敏锐度的职位，一般来说女性才是大多数。
肖里进食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始终在周一的脸上游移，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可是在周一眼中看起来就不普通了，怎么提到其他组女性成员肖里反应那么大？和那边有联系……甚至于牵扯、纠葛？眼神慌什么？
有、问、题！
如果把人体和灵魂比作契合运行的系统，那么肖里几乎是一套物理法术双抗且不会产生bug的一体机，一缕风、一粒尘根本影响不了开机运行。而现在的周一像一款具有自动升级繁殖功能的智能病毒，好不容易发现可以钻的空子，本能地左拉右拽试图侵入。
周一嘴角藏不住地上翘：“你是不是……”
“是什么？”肖里夹起一块牛腩肉块塞进周一嘴里，拿自己的碗在下面接着，“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哟呵？要堵我的嘴？周一更兴奋了，肖里什么时候堵过啊？果然有问题！
嚼嚼嚼，嗯！真好吃！
嚼嚼嚼，速度咽下去。
周一问：“和我还瞒着？直说嘛，是不是有想法但是没落实、不方便和家里人说？”
肖里皱着眉：“没有。和其他部门来往不多，开会能见到一部分，不了解内部情况。”
“看来你们公司平均年龄不高，大家都很年轻嘛。”周一眨眨眼，回忆道，“毕业前的寒假出去赚实习分，给一个国企活动画过长幅落地报，叔叔阿姨可喜欢拉人介绍了，只要回答没对象他们就会长出一两个亲戚闺女、朋友侄女，说年龄相当可以认识认识、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你认识了？”肖里反问。
“没有啊，怎么可能？”周一说，“我是在结合实际想象分析造成你单身的环境因素。”
环境……
是。肖里无奈笑笑，公司成员年龄没有分析错，的确是一支年轻的队伍，但单身是情感状态，感情问题再简单又岂是环境一个因素就能影响的？
先肯定了周一分析的结果，肖里反问他：“难道有人包办介绍我就能脱单了？女生一定会喜欢我吗？”
“那倒不是……”反问的角度有些刁钻，周一并不是那个意思。
“是什么？”
“……”头皮好痒，脑子不够了。
“不如换个问题，你是女生的话就会喜欢我吗？”这一次肖里没有直接夹菜喂给周一，见他思考问题顾不上好好吃饭光舀米，便拨了一些笋和肉铺在米饭上。
周一一边机械地小口进食，一边强迫大脑按照肖里的假设求解。
类似的问题不用肖里问，周一自己都有意无意地想过很多次，招女生喜欢是显而易见的，即便极少有人会主动表白、追求，在其他同学的耳中听到暗恋心意却是很多的。
可是啊……将问题的主角具像化为自己，太难回答了，代成任何一个人都很容易，绝不能是自己。
周一不张嘴，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你问的什么鬼问题……”
“你又在想什么鬼问题？”肖里吃饭快，碗里已经没有半粒米了，他伏案端坐，直视周一的眼睛。
“随便问问……”唔，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周一，”肖里喊他名字，视线相接时说：“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人决定的，不是性别，所以不是身边有女性、有长辈介绍就能成的。以后我有没有情况你可以直接问，别一天天藏自己脑子里想东想西，也别随便把我和别的人安在一起。”
番茄酸溜溜的，汤汁均匀裹住饭粒，舀一勺送入口中，荤香不腻、口感浓厚。
周一最喜欢用浓汤盖饭吃了，只不过要吃的时候要小心，不能囫囵不好消化、也要注意顶米粒咀嚼时别咬到舌头。
“慢慢吃，”肖里缓了缓说，“所以不管你是男生还是是女生都可以喜欢我。”
“谁……唔！咳咳咳！！咳——”怕什么来什么，周一着急说话舌头咬得狠了，眼前起雾，还呛了饭粒，眼角酸溜溜的，一眨眼就会掉眼泪。
肖里侧过身，挨得更近些，手掌覆在周一后背上上下下顺气：“急什么？”
“我……哇咳咳！！！”
“好了好了好了，逗你的。”肖里说，“我的意思是喜欢没有规定，当两个人互相喜欢时性别不会成为约束，它只是一个存在未来漫长生活里的小小考验。”
周一好不容易顺完气，脑袋晕乎乎的，五脏六腑差点儿汽化从鼻子里喷出去。舌头咬破了，番茄酸和着血腥气，有点恶心。
周一吸着鼻子问：“有冰水吗？”
肖里给他找了一瓶冰镇气泡水：“含一口镇镇，别喝太快刺激胃。”
“嗯……”
两分钟过去。
舌头不疼了，周一说：“你、你能接受同性恋？有在别人面前暴露过吗？他们不会……那个什么你吗……”
肖里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打个比方，悦姨不让你养狗，你就不喜欢狗了吗？”
“对哦……”换个更实际贴近的例子周一很快理解了，深感赞同。
高中时脑子里第一次有‘同性恋’的概念，那时身边人绝大多数接受不了，连开玩笑‘同性恋’都是最高等级、关系不好不能随便开的，周一理所当然默认两个男生或两个女生的相爱是一种错误。
高中已经不怎么跟肖里聊天了，自己竟然不知道在他心里‘同性恋’普普通通，和其他恋慕的感情并无区别。
同学没错，可肖里好像才是对的。
人在没有相同经历时很难感同身受，同学们大概有口无心，全是受环境影响吧。如果有越来越多勇敢的人，风也许就不会只往一边吹了。
肖里是怎么想到的呢……
“啊，”周一吃完碗里最后一块肉，眼睛瞪圆，“你不会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吧？你们在一……”
我！就！说！
一定哪里有问题！！！
周一自觉已经通晓了一切，扯着唯一一条胡乱推出的已知线索整合，所有事情全合理地串起来了，为什么相亲、为什么不和家里说、为什么……
“……哎哟！”
肖里右手化刀在周一头顶‘砍’了两下，满脸写着无语。不够解‘恨’，缴了他的餐具、掰正脸，两只手拇指食指夹住脸颊的肉反复揉捏。
和小时候一样好玩，软软的像□□糖，一捏就红。
“疼……”
肖里停手。
周一捧着自己的脸哀怨地盯着肖里，嘴巴撅得能挂茶壶：“你掐我干嘛！”
肖里弹他脑门，一声脆响。
“掐你又乱想，我和公司的人上上下下都没关系。”
“哦……没有就没有呗。”
饭间发生了不得了的误会，经这么一闹，隔阂似乎浅了不少，比不得一起玩泥巴的日子，但绝没有昨日‘遭遇’那么生分了。
周一还是那个周一，肖里也还是曾经的肖里可。
氛围悄悄变化后，周一胃口大开，昨天可能早就不舒服所以没吃很多，这回第二碗盛得满满当当，细细品味，肖里炒得笋不比竹舟渔歌大厨炒得差呀！
嚼嚼嚼、咔嚓咔嚓咔，熟得恰到好处、鲜甜可口，在肉食爱好者的筷子下难得让肉丝变成了陪衬。
周一没吃完，肖里就等着，有来有回聊上几句。
知道肖里大学租房就开始练习做饭了，知道大三做的近视手术，知道他每周保证至少一晚游泳或其他有氧运动一小时，还知道他们公司有扶植个人开工作室组建团队的计划……
有些话不用周一问，肖里自己就说干净了。
原来曾经熟悉的人和本就陌生的人差别还是很大的。小狗进入新家需要花时间适应、融入，走丢多年的老狗却只是蹭蹭你裤腿，你疑惑地摸摸狗脑袋疑惑地喊一喊他的名字，你们就过上和从前差不多的生活了。狗狗怎么会忘记你呢？
从这一点上讲，周一是感谢妈妈拿相亲乱来的，只是有些对不起肖里，不小心让他‘狗’了一把。
熟悉的人奔跑着靠近了，周一仍然看肖里不顺眼，在这不顺眼中却也微妙地夹杂了一丝庆幸。
……
一顿不早不午的便饭，花费两个多小时总算吃完。
周一主动提出洗碗时被肖里摁下了，他心安理得享受着病号的VIP级待遇，无聊了就用手指从食品袋里再捏点凉菜吃吃，房间里只缺一台电视。
嗯……
刷刷手机吧。
对了，看看老妈有没有回消息，翻翻朋友圈有没有几位爸爸妈妈的蛛丝马迹。
周一打开微信，进入January的对话框，最新消息是几小时前自己失控展开轰炸的发疯言论。
嗯？不对？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绞尽脑汁向前倒带，越靠近眉头拧得越紧，终于——
“肖里！！！”周一腾腾腾跑到厨卫区。
肖里：“拖鞋滑，别跑，怎么了？”
想起老妈，想起相亲，想起老妈如何‘逼迫’自己去相亲，周一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什么重点了！分明是重中之重！！
气得简直想和肖里绝交！但长辈们搞出来的鬼肖里不一定知情，火暂时不能对他撒，先忍了！
“我昨天可能烧糊涂了被你绕进去，刚想起来，为了让我跟你吃一顿饭，我妈当时说的可是只要我去、不管成不成功她都不会再给我介绍了。”周一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根本不用装恋爱啊！”
肖里：“……啊？”
周一歪着头靠近，又说了一遍。
“嗯？”肖里手上动作不停，任劳任怨地刷着碗，“要不等我洗完说吧，听不清。”
周一无语，啧……这聒噪的水龙头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