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雨遇松枝》温向怀

9、画展(上)

　　秋日的清晨会伴着细雾，空气中总会带着些许泥土松弛的味道，弥漫在鼻前。
　　夏方雨好不容易放了假，昨晚又很晚才回家一觉快睡到11点，他伸手抚了抚身边，却没摸到秦宋知的身影，但床上还残留着余温。
　　夏方雨迷迷糊糊坐起来，四处环视，与床边椅子上坐着的人对上视线。
　　“夏医生找什么呢？”秦宋知托着腮看着夏方雨，眼中满是柔情。
　　“找你。”夏方雨说完又躺下了，似乎是知道秦宋知还没走才放下心继续睡。
　　秦宋知勾起一抹笑，站起身来，去了客厅。
　　有时候夏方雨都会觉得秦宋知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他患有抑郁症，但他又觉得是自己有病，不应该去怀疑这么弱智的问题。

　　临近下午一点，夏方雨才从房间出来到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到了客厅，顺手打开电视调到了综艺。
　　秦宋知推门走到客厅，把一个快递盒放到了夏方雨的面前。
　　“这是什么？”夏方雨瞥了一眼快递盒，但并没看见买的是什么。
　　“蓝莓。”秦宋知伸手把快递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12盒分装的蓝莓。
　　夏方雨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但嗓子里似乎堵着无数要问的问题。
　　“保护眼睛，增进记忆，多吃。”秦宋知顺手拿了一盒给夏方雨。
　　“秦宋知，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不是，除了何时玉，只有你……对你最好。”秦宋知没有犹豫脱口就说出，窗外的风吹过他的耳边，泛起了红晕。
　　“秦宋知，你……真的有抑郁症吗？”夏方雨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刚想道歉，耳边响起秦宋知的回答。
　　“对啊，我有抑郁症，随时都可能发作。”
　　“那……为什么这么开朗，何医生说的你和现在的你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夏方雨顺着回答问下去，眼前的少年却是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脸。
　　“因为是和你在一起，夏医生看见我发病会害怕的吧？我不想让夏医生害怕我……”秦宋知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他很怕夏方雨离开自己，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依赖上夏方雨。
　　“……”
　　安静的屋子里两个人都沉默着，思考着很多问题，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风吹过，吹起了不为人知的暗密。

　　因为是和你在一起，所以不敢发病，怕吓着你。
　　那天和秦宋知去完诊所回家后，就收到了何时玉的微信好友申请，他没想什么就通过了。
　　他细想着何时玉和他描述的秦宋知。视生命就像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母亲在世时的秦宋知是天之骄子，后来他母亲离世，他从此跌下神坛，此后一蹶不振，家庭的影响，他患上抑郁症。
　　他的病发作时，用解刨刀慢慢地在手臂上划着小口子，看着鲜血流出来他也没有反应，秦家的地下室里有一幅画，就是他用自己的血画的，画中人正是他已故的母亲付清年。
　　女人的五官端正精致，艳丽中满是柔情，风情万种似乎是专门用来形容她的，那幅画中，付清年身穿着一身礼服，回眸一笑倾城。
　　秦宋知最想母亲时就会想轻生，每次都是何时玉劝着跪着求着他，他才放弃。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一件事情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何时玉感谢夏方雨，感谢他救了秦宋知，感谢他在水中捞住了将要溺死在黑暗中的少年。

　　秦宋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依赖夏方雨，可能是喜欢可能是看见了母亲的影子，如果那天把他带回家的不是夏方雨，他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不会。不是夏方雨他就不会喜欢。夏方雨不是影子不是月光，是烈阳，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烈阳，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夏方雨就不会有秦宋知。
　　他笃定，笃定自己对夏方雨的喜欢，笃定自己对夏方雨的依赖，他在赌，这是一场生命代价的豪赌。
　　他想，如果夏方雨有了女朋友结了婚，那他就悄无声息地离开，至少，他被烈阳照亮过，至少，他比别人先认识了夏方雨。

　　烈阳照亮别人的同时消耗着自己，时间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倒数了。
　　至少，以至最少就好，秦宋知不贪婪，他觉得自己没有贪婪的资格，他本就生在污垢，所以他觉得自己就是污垢，但夏方雨告诉他，若是生在玫瑰园里，他就是最艳的玫瑰。若是生在人世间，就是最好的人。
　　我有抑郁症，但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发作了，因为面前人是夏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