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雨遇松枝》温向怀

27、十二月十号

　　十二月十日，周二，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秦宋知给夏方雨买了早饭之后便去画展了，夏方雨待在病房里，无聊地看着书，病房里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夹带着翻书的声音。
　　病房门被推开，许淮的脸浮现在夏方雨的眼前。
　　少年缓着气，似乎是飞奔过来的，毕竟从许淮家到医院至少都要25分钟。
　　许淮的额前发梢有意无意地随风飘荡着在眼前，时不时盖住他的眼眸。
　　许淮走到夏方雨的病床边，怔怔地看了一会夏方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病房里寂静地可怕。
　　？
　　夏方雨的视线从许淮的脸上转移到桌子上的一沓钱，他大概看了一眼，似乎是三万。
　　“……哥。”许淮沉默了一会，叫了一声夏方雨。
　　夏方雨抬头时对视上许淮的眼眸，眼睛里像是有星星，闪闪的。
　　“小淮，怎么没去上学？今天放假吗？”夏方雨想着今天的日期随手把书合上放在了一旁。
　　……许淮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夏方雨。
　　“怎么不说话？不舒服……”
　　！！！
　　夏方雨的话没说完，许淮俯下身亲吻了夏方雨的额头，吻的程度很浅，却停留了半分钟。
　　许淮直起身子，夏方雨呆愣在病床上，他抬眼看向许淮，许淮的眼里是无尽的索取和占有……
　　门口出现一抹黑影，秦宋知站在门口，眼神黯淡下来，黑着脸看着病房里许淮的一举一动。
　　夏方雨还在发愣，耳边响起许淮的声音。
　　“哥……你已经二十多了，会结婚吗？”许淮的声音带着颤抖。
　　“会。”夏方雨的思绪从怔愣中抽回来，认真地看向许淮。
　　“……哥，我喜欢你，从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哥，你也喜欢我，好不好？”许淮不是在问，他已经给出了夏方雨应该说的肯定回答。
　　“不好。”夏方雨眼底再没有平时的温柔，此时看许淮的眼底是无限的冷漠。
　　……
　　“许淮，刚才你的举动是我最大的宽容了。也是我最后对你的底线，如果你现在回学校上课，今天我可以当作任何事情都没发生，你依然是我的弟弟。”夏方雨的话闯入许淮的耳朵里，门外的秦宋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哥……我的宽容也是有限的……”许淮的眼神暗沉下来，死死盯着夏方雨。
　　“你是在威胁我吗？钱拿回去，我不需要。许淮，你该去学校了。”
　　夏方雨的话平静如水一般带着薄凉，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刺进许淮的心脏。
　　……
　　许淮再次向前逼近了一步：“哥，我请假了，钱是我攒的，哥，你喜欢我吧……”
　　“许淮，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现在出去，以后我不是你哥。”夏方雨的话没有温度，就像是在许淮的头上泼了一桶冷水。
　　许淮没有再说话，他开始向夏方雨一步步逼近。
　　夏方雨看着许淮黑着脸一步步向自己的身边逼近，他忍着腰部的痛感，掀起被子准备起身向门外跑。
　　欲要下床时，手腕处被许淮紧紧抓住，他看向许淮，少年再没有平时的乖巧，此时眼神似乎要淹没了夏方雨。
　　“放手！”
　　“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许淮的嘴里重复着表白，他俯身想要去触碰夏方雨的唇。
　　“滚开！”夏方雨拼命阻止着许淮，随着他的叫声，门被推开，秦宋知的眼神凶的可怕，黑着脸站在门口。
　　许淮起身看向秦宋知，嘴里的话带着挑衅：“呵，秦大画家？没去作画怎么在这？”
　　“……这不管你的事，你现在应该在你的学校待着。”秦宋知走到床边，他把夏方雨搂到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抚着：“没事了，我在。”
　　“……”
　　“……秦叔叔，我和我哥在谈正事，你无意闯进来很不礼貌啊。”
　　秦宋知勾唇笑了笑，从手机里调出一个视频，视频里是许淮对夏方雨做的一举一动。
　　“到底是谁不礼貌，谁心里有数。”秦宋知没有威胁许淮，他只是在警告他。
　　……
　　“我再问我哥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房间里寂静了一会，许淮沉着脸，眼神却是注视着夏方雨。
　　秦宋知看向夏方雨，见夏方雨点了头之后，他示意许淮说话。
　　“哥……你喜欢我吗，我求你说真话……”
　　“许淮，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弟弟，我们都是男人，是不可能的，你只是把对我的依赖看错成了喜欢……”夏方雨看着许淮有说道：“你可以喜欢男生，但一定不能是我。”
　　你可以喜欢男生，但一定不能是我。
　　许淮看着夏方雨，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哥，吓到你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后传来夏方雨的声音：“小淮，我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
　　随即落下的是关门的声音，房间里光从窗户映照进来，照在了夏方雨的身上，他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时，眼里暗沉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方雨转头看向秦宋知。
　　“秘密。”秦宋知故作神秘，尽管夏方雨软磨硬泡，他依然是守死不露一个字。
　　“小淮有心脏病，我是医生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治不好他，我只是想让他能平安地长大，他不该喜欢我的……”夏方雨似乎还在发懵，说着话时飘飘忽忽的。
　　“喜欢错的只是人，他会平安长大的。”
　　十几岁的少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他们想到的只会是马上坦露。

　　许淮见过秦宋知后，心里是愈发的害怕，他和夏方雨相处这么多年，除了张盛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可以和夏方雨这么亲密的人，他似乎从心里就感觉秦宋知对夏方雨的心思。
　　他第一次喝了酒，晚间微醺，他心里认真地想了千遍万遍，他是喜欢他哥的，他脑海里闪过千万张夏方雨的脸，他似乎是借着剩余的酒劲向夏方雨表白的。
　　十几岁的少年藏不住事，他喜欢上了一个人，是夏方雨，是他的哥哥，是对他最好的人，他喜欢错了人，但那人希望他平安长大。

　　秦宋知没有多过问夏方雨所发生的事情，下午三点，夏方雨看书累了便睡着了，秦宋知见人熟睡，他把毛巾拿热水浸湿，拧干后他擦拭着夏方雨的额头，那是许淮吻过的地方。
　　白皙的皮肤直到被擦的有些发红，他停下手，俯身将吻落在那红晕之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睛里是无尽的占有，眼里全是夏方雨那张白皙漂亮的脸庞。
　　“这样，你就不会被抢走了……”

　　夏方雨再睁眼，看见额前有些发红，便伸手去触碰，不痛不痒，他想着可能是睡觉时没注意不小心磕到了就没在意。
　　晚间，城市又恢复了宁静，夜幕降临，街道上的人流也来越少，医院的楼下还停留着一个卖馄饨的小摊。
　　“秦宋知，我想吃馄饨。”
　　“我去买。”
　　出了医院的门后，一阵冷风吹来，刮在脸上刺疼。
　　秦宋知走到小摊前，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要了一碗馄饨。
　　“呐，小伙子，你的馄饨。”老板把馄饨递在秦宋知的面前，便又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谢谢老板。”
　　秦宋知说完便提着馄饨回病房了。
　　馄饨摆在夏方雨，馄饨的个头不小，馅料很足，汤上面还飘着零零碎碎的小虾米，香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夏方雨看着眼前的馄饨，他吃着馄饨，看了看眼前的秦宋知：“你怎么没给自己买？”
　　“不饿。”秦宋知的回答很干脆，但看向夏方雨的那碗馄饨时却没掩盖住自己的心虚。
　　夏方雨没有说话，他舀起一个馄饨递在了秦宋知的嘴边：“吃吧，傻子。”
　　“夏医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要是傻子，那我可就要赖着你一辈子了。”随即他吃下了勺子里的馄饨。
　　“那我等着你赖着我一辈子。”夏方雨的话似乎是有意在勾着秦宋知，秦宋知的喉结滚动着。
　　夏方雨吃了几口，他望向窗外的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星点缀在黑夜中，一轮月亮悬挂于半空，洒下的月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夏方雨看向桌边的钱，他打开手机把所有钱都转账发给了许淮后熄灭了手机。
　　……夜晚静静的……
　　夏方雨回头看向秦宋知，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他看向秦宋知，眼睛弯成月牙，笑得肆意，笑得放肆，笑在了秦宋知的心间。
　　秦宋知看着夏方雨，柔和地笑了笑，这月光终是落在了原本处于黑暗中的他。
　　爱是什么？爱有很多，没有人给出正确的标准答案，但在这里，爱就是秦宋知和夏方雨。
　　眼眸对视，月光映照，灯光下是他们的欲要爆发的心跳。

　　其实这样挺好的，这样秦宋知可以偷偷喜欢夏方雨，这样许淮可以平安长大，这样对谁都好……
　　月光照亮夜晚，秦宋知本就是黑暗巷中的一株枯草，欲要死亡，他垂死挣扎，终于，一束亮光照亮了他，所以，他活了下来。
　　还好他垂死挣扎，还好他遇到了夏方雨。

作者有话说

　　这里说一下，许淮是已经暗恋了夏方雨很多年，至于为什么夏方雨对待这件事情会这么严肃是因为他一直只是把许淮当作弟弟，对他好是应该的，而且夏方雨的三观很正，他不可能会和自己的弟弟去谈恋爱。